葉听雪狀似感懷的長嘆口氣,環顧一圈眾人,沉聲說道︰「其實……當年那個老和尚還給小女子留下了一首詞!恩……我說的都是真的。」
「鬼才信!」眾人一臉鄙視的抽抽嘴角,就連身後的靈芸等人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唉,如今想來,或許當年那個大師是位高人啊!」葉听雪仍然沒有自覺的自我陶醉中︰「人不可貌相,果然所言不假。」
您老費點兒心思好好想個理由能腫麼的?和尚招你了咩?
見所有人臉上皆是一副無語的表情,葉听雪撇撇嘴,收回臉上的感懷,淡聲說道︰「明月幾時有?」
「……」眾人面面相覷,望著不再言語的葉听雪,皆是一臉不解。這是要做什麼?為何如此直白的問出來是要做什麼?
葉听雪環顧一周,微微揚起嘴角,繼續念道︰「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念到此處,眾人幡然醒悟,卻是明白葉听雪已經開始作詞了。角落中,幾個老儒生走筆如雲,行雲流水般將葉听雪所念之詞記于紙上,卻听葉听雪繼續念道︰「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輕嘆口氣,葉听雪雙眼有些迷離的念道︰「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好!眾人心中齊聲喊道,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唯恐打斷了葉听雪的思路。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葉听雪輕輕踱步走向一旁,觸景傷情般沉聲嘆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苦笑著搖了搖頭,又似想起什麼一般,葉听雪緩緩轉身,看向眼中閃爍著異樣光彩的濮陽宇諾,柔聲說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濮陽宇諾眼眸一陣閃爍,輕聲重復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大堂之中一陣沉默,就連東方皓的臉上都是一副陶醉的神情。良久,幾人自發的鼓起掌來,漸漸,掌聲連成一片。
沒有吶喊聲,也沒有喝彩聲,每一個人都只是漲紅著臉,發自內心的拼命拍掌。或許,此刻任何贊美的語言都已無法表達對這首詞的仰慕敬佩之情。
「唉——」東方星辰輕嘆口氣,心中暗想,果然,與這女子作對並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絕唱!千古絕唱!」唐子卿眼中含淚,滿懷激動的大聲嘆道︰「明月皎皎照徹天地,天上是孤寒一片,人間是相思無眠。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圓缺,此事古難全……身懷何種經歷之人方能作出此詞?老夫甘拜下風!甘拜下風啊!」
「但願人長久,千里其嬋娟……」秦夫子眼中含著淚花,似是勾起某些回憶,半晌,這才長嘆口氣,道︰「明月詞自此一出,余詞盡廢!」
見兩位老者評價如此之高,葉听雪頓時一陣臉紅,畢竟這首《水調歌頭》是自己盜版而來,並非原創。
「呃,其實這首詞不是我想出的……」待堂中平靜下來,葉听雪撓著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然而還未說完,便被頻頻點頭的唐子卿打斷︰「葉姑娘莫再多說,我懂!我都懂!」
「……」望著一臉高深莫測的唐子卿,葉听雪一時無語。
經葉听雪這麼一攪和,場中已無人敢再以明月為題,作出詩詞。至于東方皓,早已默默退回屋中,灰溜溜的拉上了窗簾。
見狀,平息了心情的唐子卿微微一笑,直接進入下一道題目,畢竟再以明月為題,就算有人敢來獻丑,也入不了自己的耳中。
「諸位今日相聚一堂,自當共飲一杯美酒!」唐子卿淡聲笑道︰「不如,我等便已‘酒’來命題如何?」說著,唐子卿不由將滿是期待的視線望向葉听雪這邊。
「我?」葉听雪有些錯愕的指了指自己,見兩個老頭眼中皆是冒著綠油油的精光,心中不由苦笑一聲。
「我,其實……」葉听雪有些為難的咬了咬唇,然而見到場中所有人的目光皆是匯聚在自己身上,只得低聲嘆道︰「其實,當年那個老和尚……你們懂的。」還未將理由說完,葉听雪便訕笑著對眾人聳了聳肩。
「我們懂!」有幾人對視一眼,齊聲笑道︰「當年那個老和尚其實是留下了兩首嘛!」
頓時,滿堂一陣笑聲。
葉听雪輕笑著搖了搖頭,背著雙手在樓間漫步,似是在醞釀詩意。
眾人漸漸安靜下來,屏住呼吸,目不轉楮的望著沉思中的葉听雪。角落中,幾個老儒生早已準備好了紙筆,滿懷忐忑的等待著葉听雪張口。
片刻,葉听雪站定腳步,張口道︰「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又是一千古絕唱!僅憑這兩句便可斷定,此乃一首千古佳作!
望了眼滿是激動的眾人,葉听雪眯了眯眼,一口氣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葉听雪稍作停頓,望了眼唐子卿兩人,這才繼續道︰「唐先生,秦夫子,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側耳听。鐘鼓饌玉何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好一個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眾人心中頓時豪氣萬生,然而呼吸急促間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舒了口氣,平復好自己的心情,葉听雪這才一口氣將剩下的全部念完︰「夏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此處,因為這里的歷史上沒有陳王曹植,故而葉听雪將其換做了夏王。
詩句已經念了出來,良久,近千人的大廳仍然是一片寂靜!終于,如方才那般,不知何人輕輕鼓起了手掌,頓時,眾人均是如夢初醒,霎時間掌聲如雷,彩聲震地!
這是何等大氣凜然的詩句!這是何等豪情逸致的胸懷!這又是何等透查世情的睿智!
這等大才,便是用精彩絕倫來形容,眾人也覺得不足以形容葉听雪于萬分之一!這等佳句,必將會千古傳唱!千秋萬代,足稱不朽!
掌聲甫歇,白發蒼蒼的唐子卿顫巍巍的走下三樓,來到葉听雪的面前,老目含淚的伸出一只枯瘦的手臂,死死地指著身旁的葉听雪,嘶聲喊道︰「如此驚世之才,文壇之中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絕世女子,在爾等口中便被糟蹋成妖女?天理何在!」
唐子卿喘了幾口粗氣,道︰「這本是你們武林之中的事情,老夫不便過問,可老夫實在是忍不住要為葉姑娘討兩句公道話!你等將那殘忍一幕形容的栩栩如生,老夫在此問上一句,可有親眼見過?可有?!若無,你等憑何胡言亂語!」唐子卿怒哼一聲︰「老夫來此之前,提到葉听雪之名,無人不嗤之以鼻,無人不視如敝屣,老夫還道這葉听雪是何等不堪入目的人物!」
唐子卿轉過頭,望著目光閃爍的葉听雪悲愴笑道︰「然而老夫今日一見,方才得知其中真相,當真是可笑之極!可悲之極!葉姑娘毫無人性?喪心病狂?哼!由此,世人愚昧可見一斑!」
唐子卿為人脾氣耿直,才學過人,天下眾人,無不為之欽服。這一番話下來,頓時有許多人羞愧的低下了頭去。
「……」站在一旁,葉听雪似是啞巴了一般,心中不知為何流淌著一股莫名的暖流,良久,這才傻乎乎的低聲道︰「我做的,是我做的。」
「恩?」唐子卿愣了愣,半晌這才明白過來葉听雪說的是那傳聞。揚起嘴角,唐子卿親切的拍了拍葉听雪的肩膀,定聲說道︰「即便如此,老夫也相信你這樣做是有理由的。世人皆知,那血鴻山莊莊主作惡無數,若是拋除那層關系,葉姑娘也只是除惡揚善而已。而且……」唐子卿望了眼葉听雪身後一臉平淡,但卻滿眼感激的濮陽宇諾,點頭笑道︰「而且,隨雲山莊短短十幾年便可在武林之中佔有一席之地,想必那隨雲莊主也非無腦之人。若是葉姑娘真如傳聞中那般……呵呵,老夫卻是不信的!」
「我……」葉听雪張了張唇,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感覺唐子卿此刻的身影有些像一個人,她的師傅。
「如此听來,事情的確是有些蹊蹺。」眾人紛紛交頭接耳道︰「我早就感覺那妖……咳咳,那女子沒有武功,怎麼可能殺得了武功高強的血鴻莊主?」
「對啊!那隨雲莊主也非凡夫俗子,又怎會被一女子掌控?」
「早就說傳言不可信嘛!好在我還保持著理智,沒有去相信這些胡言亂語……」
「那個……」听著傳入耳中的話語,葉听雪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唐子卿,低聲道︰「我……」
「不必多說。」唐子卿輕笑著擺了擺手,微微點頭後便轉身離去。
望著唐子卿蒼老的背影,葉听雪愣在原地,良久,這才自言自語般低聲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