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亞楠在家等著江未叫的外賣,誰知外賣沒等到,等來的卻是一位不速之客。
「怎麼,不請我進去嗎?好歹也是我兒子的房子。」看著門口忽然出現的老人,林亞楠又一瞬間的呆滯,來者手杵著一根雕龍把手拐杖,拐杖呈深紫色又淡淡的檀香味散發出來,老人握著的地方是一整顆雕好的龍頭,龍的嘴巴里嵌著一顆有些透明的圓潤珠子,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但一看上去便有一種精致華貴,價格不菲的感覺。
老人穿著一身深棕色的暗線繡著祥雲白鶴,衣料是上等的綢緞,稍有陽光便能反射出潤滑的光澤來。
林亞楠被老人來者不善的語氣喚回了神,小月復處的疼痛讓她臉色蒼白的有些可怕,但她還是忍著痛讓出位置,請江承德進來。
江承德冷哼了一聲走進屋,這座房子是他小兒子的財產,這些年他一直不肯回老宅居住,就是一直住在這里,不論誰勸他都不肯走,自己也是倔著脾氣一次沒來看過他。要說當年,第一次見到林亞楠的時候,江承德對這個女孩還是有一些好感的,只是後來發生的那件案宗失竊案件,怎麼看都不像是江未偷得,根據江城之前說的,江未一開始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後來似乎想到了犯人是誰,才開始閉口不談這件事,很可能就是為了保護那個犯人。
這個世界上能讓江未舍身保護,不惜毀了自己也要護著她的人,除了這個女人,江承德還真想不到第二個。自己生的兒子是什麼性格江承德最清楚,江未表面漫不經心處處留情,實際心底卻是一個冷硬的冰塊,除了幾個從小便護著他的哥哥叔叔,別人很難進得了他的心。
而這個女人,通過那次中秋晚宴,江承德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自己兒子動情了。
但卻被這個女人辜負的很徹底,整整五年這個女人沓無音訊,江未差點進了監獄這個女人都沒有露面,作為一個父親,他實在是無法認同自己的兒子將來要跟這樣的一個女人生活在一起。
「那個……您請坐……」林亞楠沒想到江承德會忽然過來,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再加上今天又是她一個月當中最為不舒服的幾天,隨便走兩步都會出一身冷汗,但在江承德面前她又不能失禮,只能忍著疼,勾起一抹笑,卻是比哭還難看了點。
「哼,不歡迎我就不必強笑,我也沒打算笑臉對你。」江承德瞥了一眼林亞楠臉上那抹僵硬的笑,原本不高興的心情越發的陰沉起來。
「不是……其實……」看到江老爺子的情緒越發不好了,林亞楠剛想解釋些什麼,但生理期這種事在一個老人家面前也不好說,只好嘴巴張了一半又尷尬的閉上了,江承德在沙發上找了個空位置坐下,看著一旁沙發上放著的被子ipad,還有熱水什麼的,因為林亞楠生理期,又想看電視,江未就把屋里的東西都倒騰出來了,平時都是整整齊齊的,偏偏這天有點亂,就叫這老人撞上了。
看到江承德一臉嫌棄的模樣,林亞楠趕忙走上前,將被子什麼的疊了疊收了起來,臉紅的站在一旁。「您……喝不喝茶?」
林亞楠記得五年前江未的家里是常備茶葉的,江未以前常常熬夜,偶爾喝咖啡,更多的時候更喜歡喝茶提神,所以茶的儲備還是挺多的,根據自己之前的經驗,她想估計放茶葉的地方也沒變,應該有存貨。
「不用了,你也不用在一邊站著,我今天特意過來,就是有話要跟你說。」江承德的臉色不善,語氣也不怎麼好,林亞楠差不多也猜得到這位老人要來跟自己說什麼,畢竟這幾天自己住在江未這,估計也是人盡皆知了,五年前的那些事……說實話,她也有問題想要問這個老人。
「您說,我听著。」尊老愛幼的品德林亞楠還是有的。
「好,我今天的來意你應該也很清楚,我不是那種老古板,對你的身份或者身世有意見,只有一件事,我想問清楚。五年前,偷那份案宗,然後讓江未背黑鍋的人,是不是你?」江承德說著,握著拐杖的手狠狠宰地板上杵了一下,江承德的聲音鏗鏘有力,透著一股子軍人渾然天成的剛強之氣。
這是林亞楠第一次如此直接的面對江承德老人的怒火,不得不說,江未那渾然天成的氣質很大一部分都是傳承自江承德,就像此刻林亞楠在江承德面前感受到的那股異常沉重的壓力一般,這樣的氣勢絕不是一個一般的老人能夠擁有的。
「是。」縱然知道自己說出這個回答會有怎樣的後果,但她也很清楚,江承德既然敢跟她當面對質,自然已經是對心底的猜測有著十之*的把握了,自己說謊的下場一定比說真話的下場更為慘烈。
然而,江承德的反應卻比林亞楠想象的還要鎮定,這位已經年近八旬的老人听到她的回答之後,眸光微斂,許久,他忽然嘆了口氣,林亞楠猜不透江承德嘆氣的原因,只能坐在一旁等待對方繼續開口。
氣氛沉寂,過了幾分鐘之後,江承德再次抬起頭來,忽然將眸光落在了林亞楠的臉上,這位老人被歲月摧殘的就像蒼老的樹木,臉上遍布著歲月留下的年輪,那一雙眸子原本也應該是熠熠生輝,晶亮耀人的,此刻卻透著幾分渾濁,犀利的視線從他的眸底射出來,帶了幾分蒼老的氣息,沉澱出一股令人誠服的睿智之氣來。
江承德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林亞楠的臉,他好像在打量著什麼,又好像在透過林亞楠的臉龐去看別的什麼人一般,許久,林亞楠只聞江承德,眸光一閃,忽然情不自禁的月兌口而出一句話來……「果然,你是他的女兒!」
這句話江承德說的十分清晰,眼底深處的震撼顯而易見,听到江承德說出這樣一句話來,林亞楠也不由得起疑,自己的父親是盧建國這件事,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江承德怎麼可能知道?這件事她明明連寧偉旗都沒有告訴……不過看江承德的反應,他似乎在深深打量了自己的長相之後發現這個事情,難道……江承德當年見過自己的父親?
這個念頭剛一劃過腦海,林亞楠的心底便忍不住掀起波瀾,當年盧建國死在江家大宅斜對面的街道口,當時負責調查的是當時還是重案組大隊長的江城,江城最終將這個案子定義為街頭混混混戰,意外波及,不過直到最後,江城都沒有抓到那群混混,而盧建國的這個案子也就擱淺了。
「您認識我的父親?」強忍住心頭的激動和飛速蔓延的猜測,她拼命告訴自己很多事情不能先入為主,就像江未說的,真相往往是掩埋在很多假象之後,可能……可能……當年江城有什麼隱情,當年江承德見過父親也是偶然呢?
這樣的猜測原本並沒有什麼說服力,但不知為何,林亞楠現在卻迫切的希望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在接受了江未的那一刻,她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就一起在隱隱期望著,自己當年的調查和猜測都是被人誤導……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說實話,她真的不想傷害江未的親人……
看出林亞楠臉上跳動的情緒,江承德到底還是見過許多風雨的人,很快便冷靜了下來,江承德的呼吸有些急促,左胸口的不適讓他察覺到自己真的老了,他一直以為林亞楠不過是盧建科的女兒……卻沒想到是他的女兒……這個猜測,在這五年之間,他居然從來沒想過,說的也是,如果林亞楠真的是盧建科的女兒為何又要去偷那份案宗?因為她是盧建國的女兒,所以才非要拿到那份案宗不可啊……自己真是老了,這樣顯而易見的事情都沒有想到……
原來是這樣……
心底的事情好像被一根線連了起來,事實越清晰,他卻覺得呼吸愈發的急促,面對她……自己無法辯解什麼,當年盧建國的確是因江家而死,這個秘密他本打算跟江城瞞上一輩子,但現在坐在林亞楠的面前,這個年邁的老人卻仿佛如坐針氈一般……渾身不適,不能繼續呆下去,不能再他的女兒面前……繼續呆下去……
江承德的呼吸急促起來,思緒也開始混亂,他忽然握緊了手中的拐杖,猛的從沙發上站起身子。
林亞楠還等著江承德的回答,卻沒想到這位老人卻忽然站起身子要離開,她不甘心的繼續追問︰「為什麼不回答我?江叔叔……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林亞楠很確定江承德听到了自己的話,然而,沒等自己的話說完,這位老人卻已經急匆匆的穿鞋走出大門,在她繼續追問之前,關上了房門……
林亞楠原本想追上去的,但想起剛剛江承德那鐵青的臉色,還有那急著離開的反應,她的腳步忽然就有些遲疑了……江承德為什麼會有那樣的反應……按照案宗上寫的,還有自己調查的那些事情,原因不是顯而易見嗎?不論自己多麼不想相信……但……
小月復的疼痛越發的不適,她感覺自己赤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渾身上下都冷的讓她發抖,她幾乎感覺不到其他,只能呆滯的看著那扇關上的大門……仿佛在那扇大門之後,有著令她恐懼的什麼魔鬼一般,她蜷起雙腿,側躺在地板上,像個嬰兒一樣,將腦袋深深地埋進膝蓋了。
仿佛一只避世的鴕鳥……但有些事,卻不是,想要不去看,不去听,就可以當做不知道的。
她很清楚……
怎麼辦……江未……
我該怎麼辦?
*
在樓下等著江承德的老管家蘇易一只在車里等著江承德,江承德此行是私自前來,誰也沒有告訴,就連老夫人都不知道,江承德這幾年的身體越發的差了,吃的藥也從原來的幾粒幾粒到現在一把一把,蘇易跟了江承德幾十年,跟江承德之間的關系也早已不是長官和下屬的關系,而是打從心底將這個老人當做一個親人在侍奉,其實江承德這次私自前來,蘇易原本也是並不同意的,但因為知道江承德一向是自己決定的事情,誰說也阻止不了的,蘇易也沒有辦法。
幾十分鐘過去了,江承德卻還沒有下樓的跡象,這兩人絕不是那種可以一坐下來就聊半個小時的那種前輩和後輩,江承德此行前來絕對不是要跟那位小姐說什麼好話,按照蘇易猜測的大概個十分二十分的也就差不多了……可是江承德怎麼這麼久都沒還沒有下來?
蘇易覺得有些不對勁,便走下車朝著那棟大樓走過去,誰知,剛走進大廳,便看到有人在電梯那喊著︰「不好了,有老人暈倒了,快叫救護車!」
蘇易心底一緊,趕忙沖了過去,果然看到江承德臉色蒼白的倒在電梯里,手里拿著藥片還沒來得及吃就到了,蘇易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拿起那藥便用隨身的水杯給江老爺子喂了下去,然後把江老爺子抱上車就立刻往醫院送。
雖然蘇易的動作已經夠快了,但江承德的病情還是很嚴重。
上次蘇易陪著江承德去醫院檢查,醫生就說過,江承德的心髒病雖然不算嚴重,但因為他到了這個歲數,身上很多器官都不利索了,要搶救一下半條命肯定也是折騰沒了,保不準還要到鬼門關走一遭……所以最好避免情緒過度激化,平靜度日最好……
不過今天,江承德顯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情緒波動,難道是少爺的那個女人說了什麼?
這個想法剛一劃過腦海,蘇易便覺得有一股怒火直沖頭頂,當即便撥通了江未的電話。
林亞楠在地板上躺了一會,覺得小月復越發的疼了,一天沒有吃東西,送快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忘記了江未買的那一份,一直沒有送來,身上冷得要命,她燒了一壺水,打算回到沙發上蓋著被子窩著,電話卻響了起來。
她本以為是快遞,誰知接了卻听見電話那頭傳來江未低沉的甚至有些陰冷的聲音︰「你還在家嗎?」
林亞楠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了,「嗯,怎麼了?」
「你在家等我,我馬上會去接你。」江未冷冷的說了一句,還不等她回答,便匆匆的切斷了電話。
林亞楠心底疑惑,還不到五分鐘,她便听見鑰匙扭動的聲音,江未回來了。
江未回來的有些匆忙,一雙劍眉擰在額頭,她沒看見林萌萌的身影,剛想開口詢問,江未卻鞋也不月兌徑直走進屋,掃視了一圈,忽然開口說了一句︰「今天我爸是不是來過?」
林亞楠一愣,看著江未的表情,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點了點頭。
江未看到她的表情,臉色卻越發的陰沉了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忽然嘆了口氣,開口說了一句話,讓林亞楠都忍不住呼吸微窒。
「我爸今天下午在這棟樓的電梯里心髒病發,已經在醫院搶救了兩個多小時……」
*
林亞楠怎麼也沒想到江承德那麼匆忙的離開之後,居然會心髒病發,忽然听到這個消息,她只覺得自己大腦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來。
「我爸過來……你們說了些什麼?」江未的語氣很平靜,也很冷,林亞楠很清楚江未越是用這種聲音,就越是表示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同樣也說明,他現在的心情一定是翻江倒海的,必須要強迫自己鎮定,才能面前說出一句平靜無波的話來。
江未的視線讓林亞楠覺得心底一冷,一股無名火莫名的就從心底燒了起來,她冷冷一笑,抬眸對上江未有些閃爍的眸子,尖銳的話語不受控制便月兌口而出︰「你想听到什麼?你覺得是我說了什麼刺激了你爸?還是我做了什麼氣到了你爸?你爸出了這個門在電梯里心髒病發就應該是我做了什麼,那我爸當年死在你江家門口的街道,豈不是你們江家有人在背後殺了他?」
林亞楠只覺渾身冷汗直冒,僅是這一段話就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吼出最後一句,她渾身都虛弱的顫抖起來,她看到江未的臉色猛的白了,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猛地向前一步,額頭跳動的青筋直暴,他似是氣極,雙手緊緊地在身側攥成了拳頭,他拼命抑制著自己的怒火,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女人,許久,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從牙縫里蹦出來︰「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呵,到底是誰先回來興師問罪?」林亞楠只覺心底怒火熊熊燒著,江未的眸光刺痛了她的心,讓她感覺自己這幾個小時拼命想要說服自己的理由變得脆弱不堪一擊,她覺得自己像個笑話,為了這個男人,甚至不停的說服自己不讓自己去相信眼前的證據……然而,對方卻因為一點小事就回來質問自己,他們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或許他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
「算了,這里不是我該待的地方,這些天就當是我糊涂了,從今天開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江未,我們一刀兩斷,兩個人都斷的干淨點吧。」女人在生理期期間,情緒很多時候都是不受控制的,再加上林亞楠的身體本來就很虛,還有流產後的後遺癥,每次生理期都疼的像死過一回,失血量也是一般人的兩倍,情緒自然也越發的不受控制,再加上江未的刺激,還有江承德今天來了之後說的那些話。
原本一直被她深深包裹埋藏在心底的那些真實的猜測這一刻佔據了她的心神,她好像被人在腦袋後面狠狠砸了一棒子,思緒頓時清晰了起來……江承德病發,他就變了一副嘴臉,那將來呢……他們真的能走得過那個坎嗎?
自己太天真了……真是,太天真了。
說完,林亞楠掀開身上的被子,起身走下沙發,不顧江未因為怒氣沸騰而有些顫抖的身子,她徑自走進臥室,將江未原本留著的那些,關于她的東西,拿了旁邊的一個大口袋,拼命地往里面裝……小月復隱隱的疼,她緊緊咬住下唇,拼命支撐自己才勉強站得穩,把衣服什麼的都裝好了,她又去臥室裝了牙刷化妝品,所有有關自己的東西,都被她收拾了個干淨,就在她回到客廳正打算穿鞋拿著這些東西走出去丟到垃圾箱的時候,那個原本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的江未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用的力氣很大,似乎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甚至沒有考慮到會不會弄痛她,用力往後一拽,林亞楠這幾天的身子原本就比平時虛了很多,再加上江未這一拽分明是用了十分力氣,她整個人便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拉了回去,江未沒有抱住她,只是冷冷的看著她整個人摔倒在地板上,好似在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一般,緊緊地皺著眉頭,雙手握拳,咬緊牙關。
林亞楠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完全是腰部先著地,原本就刺痛的讓她冷汗直冒的小月復,在腰部摔到地上的那一刻,頓時傳來一股刺骨的痛感,她臉色一白,冷汗冒了一層又一層,她覺得後背冷冰冰的,但江未卻絲毫沒有上前的意思,他冷冷的看著林亞楠,許久,伸手撫額,好像在安撫著自己一般用力的搖了搖頭,最後,轉身奪門而出。
用力的關門聲……震得林亞楠渾身都不由得一顫。
察覺到那沉重的腳步聲越走越遠,林亞楠渾身的力氣也好似被那腳步聲抽走了一般,她整個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渾身上下都痛的讓她發抖,眼淚卻不由自主的順著眼角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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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亞楠到底還是走了,她將自己的東西都收的干干淨淨,穿上鞋子在樓下等了半個小時的垃圾車,她親手將那些東西丟進垃圾車的後斗里,甚至看著那輛垃圾車越開越遠,直至看不見,這才回去將那扇門的鑰匙放在玄關,然後披了她最後留下來的唯一一件外衣,走出了那扇埋葬了她最後的眷戀和愛情的大門。
她回到了跟端木澤一起租的房子,便一直窩在床上。
而端木澤從警局回來之後,看到那抹幾天未見的身影躺在臥室,心底到底還是有幾分喜悅的,他敲了敲門,卻沒听見林亞楠的回應,總覺得這屋里安靜冰冷得可怕,心底有些擔心,他推門而入,卻看到林亞楠緊緊地裹著被子躺在床上,額頭滿是冷汗,頭發被冷汗沾濕,就像洗過一樣,端木澤敏感地察覺到不對勁,伸手撫上林亞楠的額頭,卻發現她額頭的溫度燙得嚇人。端木澤搖了搖林亞楠的肩膀,伸手一模,卻發現她身上穿著的純棉t恤衫已經濕透了,怎麼搖都搖不醒。
端木澤嚇壞了,自從林亞楠的精神狀態恢復了之後,他還從沒見過她這樣,深吸了口氣,他從衣櫃里找了幾件足夠厚的棉大衣,將林亞楠的身子緊緊包住,然後把她抱上車,直朝醫院而去。
「子宮內膜異位瘤?」端木澤坐在醫生辦公室,怎麼也沒想到林亞楠又是發燒又是出汗,臉色還蒼白的像一張紙,最純都快咬出血了,居然是因為什麼瘤?「不是吧,她之前也在美國檢查過,並沒有查出身體里有長什麼該死的異位瘤?」
「之前沒檢查出來,可能大小比較不容易發現,她這個長的位置比較隱蔽,之前小的時候被旁邊的這塊骨頭擋住了……最近更嚴重了,所以她在生理期才會疼到虛月兌,我看她身體涼氣也比較大,之前的病歷上,也有過意外流產經歷……哎,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不珍惜自己的身體。」大夫翻看著手中的病例又瞅了瞅牆上的片子,有些為難的搖了搖頭。
「那……現在……要怎麼辦才行?」端木澤听到瘤字,整個人就不由得有些慌了,再加上醫生說的情況又不像是什麼小病,端木澤想起自己剛剛看到林亞楠的時候,她的臉幾乎瘦了一圈,鎖骨突出的讓他心疼,想起她這些日子一直在江未那邊,他便忍不住暗暗攥緊了拳頭。
「暫時可以用藥物控制,腫瘤的這個數據,雖然不算特別大,但也不算小,她這個年紀,我想還是盡量避免開刀比較好,先讓她養一養,我給她開一些藥,記得要按時讓她吃,然後每月都要來檢查,不過這個瘤是因為經血逆流、子宮內膜組織形成囊腫、隨著經期來潮分泌的血水不斷長大……所以,如果藥物效果不好,過段日子恐怕就免不了要開刀了。不過……冒昧的問一下,那位女士,應該是你的姐姐吧?」醫生反復打量了幾遍端木澤,端木澤整個人長得清秀,稍帶幾分還未長成的生澀之氣,怎麼看都不像是林亞楠的男朋友,反倒更像她的弟弟。
端木澤沒想到醫生會問這個問題,白皙的小臉上頓時染上一抹紅暈,他眉心微皺,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雙手因為羞澀和慌亂絞在一起,醫生看他的反應有些奇怪,不由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奇怪的又問了一句︰「難道不是?」
端木澤的小臉頓時更紅了,喜歡林亞楠的心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但他卻從沒這麼直接的說出來過,因為他知道林亞楠心底其實是有一個更喜歡的人的,如果他們真的能夠修成正果,他只要林亞楠幸福就好。
但剛剛看到了林亞楠那麼虛弱痛苦的模樣,他忽然改變了主意,他發現如果自己不努力爭取,她或許會再受傷害,這麼一想,原本有些膽怯的心情便多了幾分勇敢,他下定決心,咬緊牙關,但說出口的那一刻,帶著幾分稚女敕和天真的小臉還是不有的火辣辣的熱起來︰「當然不是,她是我喜歡的人!」
醫生似乎也沒想到會听到這樣的一個答案,看到端木澤臉紅的模樣,這位中年男醫生也不由得笑了起來,他上下打量了幾遍端木澤,原本的笑容變成了朗朗大笑,忽然伸手拍了拍端木澤的肩膀,笑道︰「行啊,小伙子,喜歡就努力追,現在姐弟戀不也是挺流行的嗎?如果你能追的上,早點跟她結婚生子,或許她也就可以免受這在肚子上開一刀的苦了……」
听到結婚生子四個字,端木澤簡直羞得只差沒找個地縫鑽進去,但又敏感的听到醫生的後半句話,不由得深思一凜趕忙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停經是去除內膜異位最有效的方法。另外,懷孕可以增加黃體素,刺激內膜組織,十個月後小孩子生出來,蛻膜萎縮,被免疫細胞清除掉。總之,簡單來說,只要她能懷孕,月經就會停止,而且寶寶在肚子里孕育的過程可以讓她子宮里的那個內膜異位瘤自動月兌落,十個月後孩子生出來,你喜歡的人就不醫自愈了。」醫生如是說著,看到端木澤還一臉懵懂的模樣,又簡而化之的解釋了一遍。
端木澤勉強理解了醫生的話中之意,臉上剛退下去的熱度又燒了起來。
跟林亞楠結婚……生子嗎?
真的……可以嗎?只要這樣,她就可以不用這麼疼了?
端木澤就連走出了醫生辦公室,腦袋里想的還是醫生剛剛說的那些話,心底的那些旖旎念想卻是怎麼都退不下去,沒人知道一個大男孩的初戀是多麼深刻刻骨,林亞楠是他第一個喜歡上的女孩,因為性格使然,從小他對人就過分的冰冷,幾乎不準任何人靠近他的心牆,他是在林亞楠瘋癲的時候走近她的身邊,看到的也是她最純真,最真實的一面,他不由自主的交付自己的真心,走到她的身旁,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那種靈魂不受控制的感覺……全世界恐怕也只有林亞楠一個人能夠給他……
如果她真的能夠成為他的妻子……他願意用自己一輩子的幸運去交換……
他走在醫院的走廊,卻在情緒平復之前怎麼都不敢回到林亞楠的病房,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親吻她,擁抱她……然而,就在他走在醫院走廊里,冷靜著自己的情緒的時候,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從走廊的另一頭走過來,他一身西裝革履,帶著無框眼鏡,他步伐沉穩,臉色陰沉,他看上去似乎並不是很高興……但一看到他,端木澤便想起還躺在病房里的林亞楠,那副虛弱無依的模樣,心底頓時怒火翻騰,想也沒想,便走上前去,一個箭步,便堵住了那個男人的去路。
端木澤的個子還沒長成,整個人還比江未第一個頭,但他卻好不膽怯,冷冷的對上那雙陰翳冷酷,帶著幾分不耐的眸子,端木澤只覺得不狠狠揍這個男人一頓,真是難消心頭只恨!他正是因為林亞楠告訴他這些日子有江未在照顧她,他才會放心讓她在他那邊,他以為那個讓林亞楠牽腸掛肚了五年的男人這次一定會照顧好她,所以才會放手,默默退一步觀望著他們的幸福和未來……
可這個男人……回報給自己的,卻是那個病到暈倒,卻無人知曉的鬼模樣!該死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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