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有節奏的敲門聲響了起來,臥室里的女子躺在床上沒有說話,外面的人便推門而入,看了看屋里的情況,不由得嘆了口氣︰「小小姐,您這樣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吃點東西再躺下吧,您已經幾天沒有吃飯了……」
躺在床上的女子沒有說話,只是用力的扯過棉被蓋過腦袋,拒絕與她交談。
送來飯菜的保姆看到又是這樣一幅情景,不由得皺起眉頭,但老爺說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讓小小姐吃下飯,不由得有些為難。
小小姐這樣下去,那下午對方家來看人的話怎麼辦呢。
就在保姆有些頭痛的時候,忽然,門外傳來了一聲同事的呼喊聲︰「張嫂,隔壁那間的修水管的工人來了,你快去盯一下。」
听到這樣的聲音,張嫂不由得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轉身走了出去。
而床上的盧皓月在看到了這一幕之後,不由得扯下了棉被,看了一眼那遠去的保姆,忽然,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大塊巧克力來,用力的咬了一口。
就在她吃完巧克力還沒來得及放回去的時候,忽然,一抹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不是在搞絕食嗎?怎麼還在吃巧克力?」
盧皓月一開始沒有認出這個人的聲音,但當她看到不遠處那個站在門口的身影之後,心底咯 一下,經過將近十年的歲月,他們彼此都改變了許多許多,但眼前這個男人,縱然再怎麼變,她也絕對會認得出他……因為他那雙灰白色的眼楮。
「景軒哥哥!」床上的女子忽然驚呼了一聲,看到不遠處的那個男子,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但因為這段日子沒有吃東西,每天只靠巧克力充饑,難免兩眼一黑,整個人差點又倒了回去。
杜邦看到女子臉上興奮的表情,心底其實也十分高興。他們整整快十年沒有見到了,現在終于重逢,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抱歉,時間緊急,我們沒空敘舊了,穿上衣服,帶上一點重要的東西,我帶你離開。」修水管的是江未的人,樓下江未的內應已經替他們在窗戶後面擺好了爬梯。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套修水管工人的衣服扔給她,杜邦環視了屋里一圈,找到幾個能勉強能夠拼成一個人影的東西,在盧皓月站起身子之後,又塞進了被子里,然後又把屋子里的窗簾拉了起來,朦朧之下,只隱約能看到床上好似躺了一個人,應該是看不清楚什麼的。
「景軒哥,你怎麼會出現在這?」按照杜邦的要求,盧皓月飛快的換著衣服,因為小時候的親密,雖然相隔了這麼久才沖鋒,但盧皓月對他還是相當信任和親密的,盧家的防衛相當嚴格,如果不是因為這里的防衛太過于嚴格,她早就自己逃了出去。上一次讓潘阿姨傳信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誰知道潘阿姨還沒等回來,就被盧勝軍發現,解雇了,自己之後甚至連潘阿姨的一面都沒有看到,更不知道潘阿姨到底找沒找到那家店,而那家店的主人到底是不是他……
「我見到了潘阿姨。」
「潘阿姨她還好嗎?」因為上次的事情,盧勝軍將她趕出了盧家,她又出不去,她一直很擔心現在的潘阿姨。
「你不用擔心,她在我那里。」潘阿姨是看著他們長大的長輩,是除了媽媽之外最親近的人,他知道潘阿姨對她的重要性,因為潘阿姨對自己來說也是一樣的。
「哦,這就好。」盧皓月松了一口氣。
察覺到電話微不可查的震動了幾下,江未眸光微斂,
卻也是明白,杜邦得手了。
只要杜邦的事情得手了,他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看了下眼前兩廂僵持的長輩,原本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盧勝軍是一只老狐狸,想要拖住他,不讓他發覺事情的蹊蹺,需要十分下功夫。而江承德應該算是唯一跟盧勝軍勢均力敵的老人,而且這對老朋友多年未見,忽然見面商量這麼重要的事情,盧勝軍是絕對不會願意在江承德面前出丑的。
「江老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兩位老人相對而坐,臉上都已現歲月的痕跡,一個沉默,一個犀利。
「雖然多年不見,但我從未忘記過老朋友,勝軍啊,你也不年輕了。」看到盧勝軍,江承德的感慨可以說是五味陳雜,當年盧勝軍跟他是一個軍隊班子里走出來的,男人之間真摯的友情往往都是軍隊里磨練出來,他就不明白,為什麼盧勝軍就是個意外,非但沒磨練出友情,還叫人記恨上了?
「年不年輕倒是無所謂,人老了,日子安逸最重要。江老年紀大了,可以拋開這官場上的麻煩事,也可以算是無事一身輕了。」
「是啊,人老了,腦袋也轉不動了。今後估計就是糟老頭子一個,不過今天我來你這,卻是為了另一件事。」江承德自然听得出盧勝軍話中的嘲諷之意,但是今天到底是為了商量婚期的,為了兒子,他不介意受點委屈。至少,林亞楠是個他看得上的兒媳婦。
听了這話,盧勝軍不由得看了看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盧建科。
「看來,是為了這兩個孩子的婚事而來了。」盧勝軍臉上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對于盧建科,這些年來盧勝軍沒少努力想讓他回到盧家,可惜盧建科也不知道被那個林子穎怎麼給迷住了,不論盧勝軍和溫秋林怎麼說,他就是不肯回來,不回來拉倒,雖然是個兒子,但盧建科的性子太硬,不好控制,對于盧勝軍來說也不是什麼特別好用的棋子,既然沒什麼用處,對與盧勝軍來說也就不是什麼必不可少的人了。
「是,我家這個小兒子,看上了亞楠。想到我們曾經是老朋友,將來又可能變成親家,這門婚事我自然要親自上門,看一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江承德的臉上依然掛著笑,雖然這些年盧勝軍一直對江家十分刁難,但在此時的江承德的臉上卻絲毫找不到怨恨的表情。
「唉……不過,你家這個小兒子,看上的可是我的長孫女,這輩分上……將來……可得叫我一聲爺爺啊!」盧勝軍從在軍隊里就很愛跟江承德爭一個高下,江承德生性光明磊落,寬以待人嚴以待己,是民心所向,而盧勝軍則一直都是一個人,就連當初家里出了變故,也沒有跟任何人要求過幫助,在那樣的情況下想要東山再起不容易,但盧勝軍卻做到了,雖然誰都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辦法做到的。
盧勝軍的話中帶著幾分嘲諷之意,當初江承德風光的時候,正值盧勝軍家生變故,他幾乎卑微到塵埃里去了,自那以後,他就下定決心,終有一天要讓那個風光無限的江承德踩在腳底下。
奈何江承德運氣好,自從入了官場就一帆風順,直至這麼多年,他才好不容易扳倒他。心情自然無比爽快。「如果他們真要結婚了,那將來論起輩分的話,那江老豈不是……」
對于盧勝軍的嘲諷,江承德臉色如常,反倒是坐在對面的盧建科臉色一沉,忍不住開口道︰「爸!」
盧勝軍的嘲諷意味相當明顯,就連林亞楠身邊的江未都臉色一變。
江承德的臉上依然掛著雲淡風輕的笑,卻不動聲色的沖著江未遞了一個眼神,江未看到父親的視線,原本有些激動的情緒便一下子冷靜了下來,又恢復成了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哈哈哈,不過是個玩笑,何必當真。」
「哈哈哈哈,還是江老深得我心,我只是開個玩笑罷了。也好,家里許久沒有喜事了,張嫂,把家里的黃歷拿來。」
江承德的一句話,讓原本有些僵硬的場面頓時又輕松了起來,林亞楠暗暗松了口氣。
婚期定在了這個月的最後一天。
協商確定之後,江未和林亞楠他們終于開始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林亞楠牽著林萌萌坐在後面的那輛車,江承德似乎有話要對江未說,兩人坐在了前面的那輛車上。
車子剛剛發動,一路上一直都很安靜的林萌萌,忽然開口說了一句︰「媽咪,那個人就是曾外公?」
林萌萌也跟林亞楠來了兩次盧家,但這兩次他在面對盧勝軍的時候都非常的安靜。
「是。他是媽咪的爺爺,你的曾外公。」
听到林亞楠的話,林萌萌的一雙眉頭不由得在額頭打結,想起這兩次來遇到的那個老人,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總覺得那個人怪怪的,不是真的喜歡我和媽咪。」
童言無忌,林萌萌雖然智商很高,但性格上依然是一個孩子,都說很多事孩子的眼楮看的比大人更加清楚。心底隱有不安浮動。
然而,就在林亞楠和林萌萌所在的轎車駛出盧家的時候,對面兩輛黑色的轎車剛好也同時駛入,兩輛車並排擦肩,林萌萌所在的後車座的車窗是敞開的。
就在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林萌萌的身影被旁邊那輛車里的人看了個仔細。
「那個孩子是……」一個聲音從那輛車的後車座里傳了過來,帶著黑色墨鏡的外國司機不由得從後視鏡里瞄了一眼自己的BOSS問道︰「老大,怎麼了?」
那個男子好似在思考著什麼,眉心微皺,被司機這麼一提醒,眸光微閃,面色恢復如常︰「沒事,先去見盧老把,聯姻的事情要快點解決。」
「爸。」
「江未啊……」跟剛剛在盧家大宅里那個雲淡風輕的江承德不同,現在的江承德眉心緊皺,面帶愁慮。
江未知道江承德有話與他說,便安靜的坐在一旁,等江承德開口。
「我跟盧勝軍打交道的年數,比你的年紀都大,那個老頭子心思歹毒的很,這些年我一直懷疑盧家跟不法交易有關系,但一直抓不到證據,當年盧建國來找我,我這麼多年想來想去,很可能也是為了跟盧家有關系的事。」江承德的聲音不大,蒼老的臉微皺著。
听了江承德的話,江未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對父子相差年紀雖大,但在性格上卻有很多相似之處。
江承德所說的,江未也曾經想到過,不過不敢確定,卻沒想到父親跟自己想到了一起,看來這盧家當中果然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如果想探查這一切,盧家唯一一個可以下手的人,就是溫秋林。據我所知,她並非那種沒有正義感的女人,她也是軍人出身,後來嫁給了盧勝軍,當年跟我也是交情匪淺,今天來盧家,我本來想看看這個老朋友,哪怕從她的身上能探听出絲毫半點的消息也好,只可惜我今天並沒有看到她。」
「盧夫人的話,我們上次來的時候,倒是見過,不過感覺很冷很淡漠的一個人,看上去好像並不是很好相處……」江承德想起上次跟林亞楠一起來盧家的時候,在走廊里遇到的那個看上去高不可攀的中年女子。如果他猜得沒錯,她就應該是溫秋林。
「是嗎?難道她也變了?」江承德的話帶著幾分嘆息。
時光荏苒,人卻再不如舊。
江未和江承德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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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兩點睡的,昨天又加班,實在是太累,忙不過來,今天少更一點,明天多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