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卻說那我就和你在一起。舒 我嚇了一跳,她是寧叔的女兒,我怎麼敢和她在一起,想也沒想就拒絕了她。」
洛琪的刀叉在蝦肉上一點點叉著,原來費如風也有不敢的時候。
費如風陷入回憶中。
阿筠喜歡穿白裙子,女圭女圭領,胳膊細細的,像一個惹人憐愛的瓷女圭女圭,他們一起上學,他的主要任務卻是保護她的安全。
課堂上,他把筆當成槍一樣,在手中轉來轉去,轉的老師和同學眼花繚亂;那時候他已經長的很高了,同樣的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顯得那樣挺拔俊秀邋。
他的氣質和同校的男孩如此不同,吸引了很多女孩的注意。
當一眾女生圍著阿筠打听費如風的消息時,阿筠很不高興。
她找費如風補習功課,她學什麼都沒有費如風快,又或者她是故意表現的笨笨的升。
她敲開費如風的門,剛洗過澡,她的頭發又黑又亮,絲緞一樣,在夜晚涼爽的風中輕輕飄蕩。
「這麼晚了,出來干什麼?」
「有幾道題目不會,來問問你。」
「誰讓你不好好學?」
「反正有你教我呢,怕什麼?是不是,風?」
「我沒有老師教的好……」
幽靜的小宿舍里,他給她講解那些晦澀難懂的法語。
她漸漸向他靠近︰「風,這個單詞我不認識。」
「哪個?」
「jet‘aime。」
「……」費如風一陣沉默,他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卻沒法回答她。
阿筠伸開胳膊,抱他,接著,她少女香甜的嘴唇,粉嘟嘟,亮晶晶的唇印在他的薄唇上。
他的唇很冷。可她的吻卻香氣盈口。
她離開他,看著他的眼楮,還有他誹薄的唇。
「我愛你,對嗎?」
費如風點點頭,亂了心智。
她愛他那樣的表情,因為一向不動聲色的費如風臉上也因為靦腆而發紅,她笑著抱住他,臉埋在他的胸前,對著他的心說︰「記住,以後,這句話只準對我一個人說。」
費如風有點慌,他要不起她,所以,他想拒絕應該是最好的方式。
「後來呢?」洛琪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
費如風怔了一下︰「阿筠很生氣,不再理我。開始和學校一個叫東方磊的男孩交往。本來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可是有一次阿筠和東方磊喝了酒,東方磊想要強*奸她,阿筠給了他一槍,我發現的時候,她衣衫不整的嚇壞了,她以為東方磊死了,我看了一下他的傷,沒死。後來我讓阿筠趕緊離開,然後我去警察局認了罪。」
「你替她認了罪?」剛喝了一口紅酒的洛琪,差點被嗆到。
費如風點頭︰「是啊,總不能讓她一個女孩子認罪。況且她和東方磊在一起一半是因為我。」
「寧叔不可能不管我,他來了,把我保釋了出去。東方磊家和寧叔是世交,所以,不用坐牢,可一頓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打了我一頓後,寧叔問我想要什麼獎賞,我想了想,說想回家去看一看。」
「我在火車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看到了阿筠,她在流淚,說要跟我一起回家。我的心一軟,答應了。在我家的時候,我們在一起了,其實我知道我是喜歡她的。」
盡管是往事,可是听到費如風這樣說,她的心里還是彌漫起絲絲縷縷的痛。
「後來我鼓起勇氣去求寧叔,讓他把阿筠嫁給我。寧叔拒絕了我,他很生氣,說我背叛了他。再然後,他派我去執行一個任務,回來的時候阿筠嫁人了,嫁給了東方磊。寧叔說他需要東方家的幫助,而阿筠是條件。我沒有反抗,我哪有資格反抗。就這樣,我失去了阿筠。」
故事的結尾,有點讓人失望。洛琪以為憑費如風的性格,他是一定會抗爭到底才對。
可是再想想,寄人籬下,也許他有很多無奈。洛琪說不清心里是什麼感受,同情,愛憐,難過……什麼都有。
「你的手……」費如風的手被螃蟹殼劃破了一個口子,有血滲出來,洛琪抓過他的手,拿濕巾幫他擦著。
費如風比以往都沉默,默默的看著洛琪為他忙碌著,眼楮中蒙著一層水霧。
費如風替阿筠認罪後,東方家提出要他受十下鞭刑。十下,已經算很輕微的懲罰了,這是寧叔和東方家交涉的結果。
受刑當日,費如風被帶到一個空曠的房間,房間的舉架很高,通風極好,房間的正中央是高一米,寬15厘米的扁台,包裹著柔軟的皮子。帶著黑色面具的行刑手從房間的一側進入,站在浸泡著藤鞭的水桶旁。
黑色的藤鞭,由二十七股藤條編成,頂端一個蛇頭,蛇嘴處綁著兩塊金屬,一方面可以加重力量,一方面也更容易讓行刑者把握方向。
鞭子浸在冷水中,越來的柔韌結實。費如風月兌光上身的衣服,接受懲罰。
黑色的鞭子在風中滑過半圓,準確凶狠的落在他的皮膚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渾身的器官居在那一瞬間仿佛都不存在了,血液被皮鞭驅散,又奔涌而來,痛苦叫囂著從皮肉之間迸射出去。
可他只是皺了皺眉。接著又是第二下,第三下……
他頸上,臉上的筋脈迸出來,汗水流下,滴在水泥地面上。
強忍的劇痛中,他卻笑了一下。
最後的行刑者都詫異的說︰「沒見過這樣的孩子……」
那時他才想起來,自己還是個孩子。想起身上的傷,想想母親,他開始脆弱,又咸又澀的淚水在心里流淌著。
如果他還有家人,如果他有爸爸,一定沒人敢這樣對他,他也不需要默默忍受一切,包括對愛情的幻想。
接受完刑罰,在門口看到了一臉陰鷙的東方磊,他手中拿著槍,對寧叔說,他挨的一槍不能白挨,一定要在費如風身上留個窟窿。
事實上,在學校的時候,因為阿筠,他和費如風已經對峙過好幾次,每一次,他都是狼狽而逃。
寧叔默許了,對寧叔而言,費如風不過的他培養的最有力的一道武器。
子彈穿膛而過,費如風听到風從他的身體中穿過,他以為他要死了。
可是他沒有死,寧叔把他接回家中,問他︰「風,你想要什麼獎勵。」
他那時候最想見到的就是他的媽媽,雖然她已經不在了。于是他說他要回家去看一看。
在他的家中,偷偷跟過來的阿筠照顧著他,像他媽媽一樣為他上藥,用她柔軟的手掌,一層層仔細的涂抹。
她學著他媽媽的樣子給他做飯,洗衣服,做他最喜歡的米粉吃,幫他沖洗身體。
身上的傷是他的恥辱,也是他的悲傷。他身邊一個親人也沒有,他需要有人愛他。
所以,當阿筠給他沏好了普洱茶,他喝一口那芬芳的茶,和媽媽同樣的味道,他的眼楮濕潤了。
阿筠握著他的手,親吻他的唇,眼淚落在他的臉頰上,對他說︰「風,讓我這樣陪著你,好不好?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情,我不可能忘記你。」
所以,他妥協了。明知道那是雷池,越不了半步。可是這個美麗的女孩讓他覺的安全和寧靜,對溫暖的貪婪讓他忘記了自己的判斷。
他在她的身體里輾轉,不去想明天。
回去的時候,阿筠對他說︰「我們要結婚。我去找我爸爸說。」
費如風攔住她︰「我是男人,我去說。」
那一日是黃道吉日,寧叔大宴賓朋,阿筠乖巧的跟在他的身後,不時向費如風投來一抹溫熱的目光。
宴會開始,寧叔旁邊多了兩個位置,後來,東方磊和他爸爸一同前來。
寧叔松了松領子,站起來,拉過阿筠的手︰「阿筠,來來來,還記的你東方叔叔吧,還有小磊。」
阿筠笑,她當然記的,那個東方磊,永遠都是面孔俊朗,微微淺笑,而他的笑容永遠那麼難以捉模,高深莫測。
明知道他們有什麼恩怨,可是一桌子還是照樣溫言敘舊,把酒言歡。
費如風找到寧叔,還未開口,寧叔卻對他說︰「風,知道你很努力,替我們家做了很多。是不是很累,要不要給你放一段時間假?」
費如風卻不置一詞,而是緩緩的跪下來。
「你做什麼?」寧叔轉身看他,臉色一沉
「寧叔,我什麼也不要,我只要阿筠,我要和她結婚。」他一字一句的說。
寧叔半晌沒有反應。
然後,他听到寧叔掏槍的聲音,冰冷的槍口正對他雙目之間,拉開了保險環。
「有膽子再說一遍。」
他自下而上看定寧叔的眼楮,語氣堅定,毫不動搖︰「阿筠已經是我的人,我要她。」
話音剛落,槍聲響起,擦著他的耳朵,打在他膝下的水泥地上,堅硬的地面迸起一陣塵土,火花灼傷了他的手。
寧叔提起他的領子,罵他︰「教了你這麼多,竟偷到我身上來了。費如風,你夠有手段的。滾,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他起身,向外走,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幾天後,他再次被寧叔叫到身邊,他沒有拿槍,也沒有發火,只是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費如風接過來,喝下。
「風,我沒有兒子。你救了我女兒,為我們寧家做了這麼多,寧家有今天,有你一半的功勞,我給你什麼都不算多……」
費如風听他這麼說,有點無地自容,「寧叔,別這麼說,我的命是你給的。」
寧叔卻打斷他,看著他的眼楮︰「風,說一件你的願望,什麼都可以。只是,阿筠絕對不行。」
寧叔垂下頭,眼楮里蓄滿淚水,「如今我的處境很困難,只有與東方家合作才能挽回困境,風,東方磊說要娶阿筠,這是他們的條件……」
費如風只覺的熱血上涌在腔內奔騰,眼前一幕幕全是寧叔從小對他的教誨,關懷,栽培,他站起身來,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他不能陷寧叔于不義。所以他願意割舍愛情,為寧叔奮不顧身。
那個東方磊,他那麼喜歡阿筠,一定會對她好的。
直到現在,費如風也不知道他的決定是對是錯,因為,從那之後,他再也沒見過阿筠。
***
「風……」洛琪輕聲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他的憂傷讓她連恨都恨不起來了,只會柔柔的勸解他,「我知道那不怨你。」
費如風歷盡滄桑的苦笑一下,對洛琪說︰「小琪,我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今天如果不是你問,可能我永遠也不想提這些。我對不起阿筠,對她,我一直很愧疚。她曾經說過,愛這個字,只能她一個人擁有,我也曾答應過她。所以……」
「我懂了。」洛琪抓緊了他的手,什麼也不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