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如風摟過洛琪的脖子,在她額頭上重重一吻︰「親愛的等著我,我馬上就回來!」
他知道洛琪擔心什麼,可是有些東西他來不及多想。舒
就比如現在,他只知道他恨的那個人,必須要讓他消失。放過他,不是他費如風的風格。
來到帝豪酒店直接坐電梯上了13層,黑色的皮鞋踏在走廊的豪華地毯上,悄無聲息。
開門,拔槍,開槍,從頭到尾沒超過三十秒,看到地上躺著的那具腦漿迸裂的尸體,費如風吹了吹槍,然後關門離去彗。
事實上,段逸塵讓他來是個明智的選擇,因為沒有人比他身手更快,動作更利落。
就像現在,他若無其事的走在那條豪華的走廊上,迷人的唇角勾起邪肆的笑,連送餐的服務生都不會把他和一個殺人凶手聯系到一塊,相反的,只會被他俊逸的容顏和不扉的衣飾所傾倒。
而費如風腦子中所想的,卻是再過幾分鐘就可以看到洛琪了。他可以抱著她,親著她,就像擁有了全世界撓。
他看了看表,從這里走回去,再算上來的時間,應該還不到二十分鐘。他很滿意自己的速度。
想到這些,他又加快了速度,因為他不想讓她等太久。
可是,剛剛拐過那條走廊,他就停住了腳步。
淒迷的燈光下,紫色的長裙勾勒出她玲瓏的身軀,烏黑的發不遺余力的撩動著他的情思,可是她含著熱淚的眼楮卻讓費如風徹體冰寒。
因為她失望的目光和手中的手機已經告訴他,她看到了真相。
「費如風,這就是你說的急事?」她顫抖著聲音問。
從他離開後,她腦海中回蕩的就是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渾身是血的樣子,她的心里很慌,直覺讓她跟在他的後面一路尾隨。
可是,她卻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東西。
如果說從前徐致遠告訴她的費如風的壞只是耳聞,今天她總算見識到了真正的惡魔是什麼樣子。
他居然可以如此氣定神閑的殺人,那感覺就和夏天拍死一只蒼蠅沒有任何區別。
他的目光是麻木的,冷血的,甚至看到對方倒下時,他的眸眯起,還有那麼一點得意。
這樣的費如風,像是來自地獄。
「小琪……」費如風看著她,半天緩不過神來。
他在最需要她的時刻,看到的那是她最最失望的目光,這莫大的反差出離了他的控制範圍。
接著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手機上。費如風意識到什麼,伸手過去搶她的手機。
洛琪向後退了一步,緊張的將手機身後藏。
「給我!」費如風命令,目光冷戾。
「費如風,你應該去自首!」洛琪緊張的臉色蒼白。
「你錄下了我的東西?」他問。
「如果我說是,你連我也要一起殺嗎?」洛琪緊咬著唇,與他針鋒相對。
不是她無情,而是正常的道義感讓她無法不做這件事。
「給我!」他冷著臉,又一次命令。
她繼續向後縮,目光倔強。
費如風上前,將她按在牆上,雙手去捧她的臉,試圖用他的溫柔去說服她。
「別踫我!」她卻厭惡的別開臉,她接受不了他用一雙剛剛殺過人的手踫自己。
她緊蹙的眉峰和冷酷的樣子讓費如風心中一涼,手僵住,站在那里。
「既然如此,那走吧。」他輕松的笑了笑,雖然他的心已經被刺痛。
段逸塵提醒過他的話還在耳盼,他也記的當時自己的回答。所以,盡管現在他有被拋棄,被利用,陷入無底深淵的感覺,他還是冷靜的面對,沒有憤怒也沒有發瘋。
見她不動,他又重申了一遍︰「你可以現在拿著手中的證據,陪我一塊去警察局。」
其實,想逃命很容易。眼前這個小女子根本不值的他對付,一下將她打昏,搶走她的手機,他就可以逃之夭夭。
可是,他沒有,他累了……連抬手的力氣都不想使出來。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酒店的大門。
洛琪今天自己開了車來,她打開車門,對費如風說︰「上車。」
費如風听話的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還自己系好了安全帶,那樣子完全沒有一點自首者的恐慌。
她坐進去,目不斜視的開車。
她不說話,費如風也不說話,只是安靜的坐在那里,看著車窗外五彩繽紛的夜色。
窗外的風景真美,繽紛的光在眼前晃動著,像是黑夜中的彩虹。
從小到大,他見過最美的景色就是彩虹。因為它出現在雨後,干淨,清高,它出現的時候天空最藍,最透澈,而陽光也最溫柔。
而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時,也有這種感覺。她的眼神很干淨,干淨的讓他的世界不再全是一片黑暗,他想去擁有和珍惜她的美麗。
只是沒想到……美麗有時候也是一支箭,會讓他狠狠的受傷,中毒,乃至失去生命。
剛才,她還依偎在他的懷抱中,對他說著愛他,現在,她已經決定把他送上死亡的征程。
費如風不知道他是該笑,還是該哭呢?
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遇到了紅燈,洛琪有些走神,一個緊急剎車,差一點和前面的車追尾。
如果不是兩人系著安全帶,只怕都要撞上前面的擋風玻璃。
費如風突然怒了,沖著仍然心有余悸的洛琪大吼︰「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她的眼神還是怔怔的望著前方,臉色蒼白,雙唇被她咬出深深的齒痕,而握著方向盤的手更是止不住的顫抖。
費如風忍不住心疼她,伸出手把她垂在額頭的發絲攏了攏,然後輕輕模了模她唇上的齒痕。這一次,她沒有躲避,也沒嫌他髒,一動不動的坐著,連綠燈亮了,都不自知。
後面響起不滿的喇叭聲,兩個人的空間死一般沉寂。
「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愛過我嗎?」費如風輕輕的問。
死也要死個明白,這是他的人生規則。
「現在說這些有用嗎?我親眼看到你殺了人,費如風,你知不知道,我多麼希望你遠離這些罪惡,我以為我可以攔住你。」
「你不該有那麼強烈的好奇心。」
洛琪的手臂一晃,費如風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這個耳光洛琪像是用盡了全力,可是費如風卻並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個女人在打一個讓她失望的男人。
他確實很該死。今天是他的生日,她費盡了心機,給他制造驚喜,選了他喜歡的餐廳,送保他平安的玉器,甚至嬌羞的對他說可以任他擺布。可是,他卻連和她約會,都要抽個時間去殺個人。
「對不起……」他低低的說。說完了,他又想笑。
這叫什麼事,眼前的女人要讓他去死,可他卻對她說對不起。
可是她卻瞪著他,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
他拉住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後面的車一遍遍不耐煩的按著喇叭,攪亂了他想說的話。
洛琪揮開他的手,努力的去踩油門。
可是,無論她怎麼踩,車都一動不動。
「什麼破車,這時候怎麼能壞!」她敲擊著方向盤,低聲的咒罵。
費如風不得不好笑的提醒她︰「親愛的,你踩的是剎車。」
話剛說完,她猛的踩了一腳油門,車子向野馬一樣沖了出去,嚇了費如風一跳。
在離公安局還有一段路程時,洛琪突然將車停在路邊的一棵柳樹下。
她不甘心的問他︰「為什麼非要這麼做?難道愛情對你的吸引力,還比不上你殺個人痛快嗎?」
她氣惱的按了一下喇叭,尖銳的鳴叫聲就像她此時的心情,壞透了。
「很簡單,我有一幫兄弟跟著我,我要對他們負責。有恩必償,有仇必報。」
「為什麼不能把一切交給法制?」
「你所謂的法制是什麼?你認為它對我們這種人適用嗎?」
「你……」她又一次被他的渾不吝氣到了,「費如風,殺人償命,你到底懂不懂道理。如果你死了,我還去愛誰?你答應過我,會好好的活著。會給我一個將來。你的承諾呢?」
「如果你現在放我走,我的承諾當然可以兌現!」
「不可能!」她的聲音顫抖著,「費如風,我做不到……」
「洛琪,你以為我想殺他嗎?可是我今天不殺了他,也許明天他就會當派人來殺我。誰會保證我的安全?徐致遠?那些破警察,破個案子還要我幫忙,除了我自己,誰能幫我?」
「可是這一切不能成為你殺人的理由。」
「我現在殺人,只是為了以後永遠不殺人。你知道我為什麼會答應幫助徐致遠嗎?因為洪九也是我的目標,他和他的那些勢力太囂張了。就因為有他們在,殺戮才不斷的發生。如果他死了,黑道的格局就會改變。」
「你……你還想殺了洪九……」這一次,洛琪更加驚慌了。
「沒錯。把他除掉,沒有他為非作歹,黑道才算清淨了。我可以繼續做我的生意,段逸塵可以繼續規範他那些兄弟,讓他們誰也不敢再殺人。」費如風直截了當的說。
「你瘋了!」洛琪握緊了方向盤,指甲緊扣在黑色的皮質上,「你去自首吧,我會幫你請最好的律師……」
「如果在里面待幾十年,你不如一槍打死我!」
「你……」
「洛琪,你覺的把我送進去能改變什麼?黑道依然存在,壞人依然為非作歹。這個世界有揮金如土的富人,有為三餐奔波的窮人,因為不公平,就一定會有罪惡,會有黑社會。要讓社會真正的安定,就要黑白兩道共存。從古至今,你見過一個惡人都沒有的社會嗎?」
「照你這麼說,警察就是形同虛設了。」
「本來就沒用。警察和法律就是針對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窮人的,因為他們不懂反抗,稍微嚇一嚇就收到效果了。徐致遠那麼厲害,讓他自己把洪九拿下來呀!」
費如風考在椅背上,透過車窗看著外面的夜空。如果有選擇,他也希望自己單純一點,誰不喜歡干淨的東西呢?
許久,他的語氣才平緩下來︰「小琪,別人沒有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不會懂得當時的心境。那是一種恥辱,也是一種無奈。為了活下去,你只能去反抗,去博殺。」
「我懂。你忘了,阿秋綁架我那次,我也曾用刀脅迫過別人。我那時候,只是想活著……」洛琪同樣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和他看向同一片狹小的天空。
她何止懂,她還听爸爸說起過官場上那些骯髒事,為了往上爬,將別人死死的踩在腳底下。私下里,他們的罪惡與齷齪並不比費如風少,只是爬上去的人,哪一個不是歌功頌德,走到哪里都受萬人敬仰。
法律在某種程度上,對于那些人確實形同虛設。
「從前我爸爸因為正直得罪了一些人,听媽媽說,那時候洪九受了那些人的指使威脅過我爸爸,所以他升了市長後,一直就想鏟除洪九……」洛琪小聲的說。
「洪九?怪不得,他這幾年的日子不怎麼好過。」
「可是,想鏟除他很難,他的勢力太強大了,背後還有官場上的庇護。」
「交給我,一切容易的很,只要我想,我一定斗跨他。你現在要是相信我,我現在就去做了他!」費如風朝洛琪揮了揮拳頭,自信滿滿的說。
「除掉了洪九,你會做什麼……」洛琪看著他,眼神越來越朦朧。
「我會好好的和你生活,把一切都交給段逸塵。我累了,不想玩了。」
「你會成功嗎?」
「會,他已經沒有幾天蹦的日子了。如果我想做,會比徐致遠痛快的多。更何況,現在有了徐致遠,我省的動手了,直接把最後一步交給他就可以。」費如風信誓旦旦的保證。
洛琪沉默了,心里的天平開始搖擺。
她竟然不知不覺就被費如風的理論給打敗了。
前方,幾輛警局的車向兩人的方向開了過來,警笛聲響,像是去執行什麼任務。
洛琪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是為了哪個案子,酒店里死了人,應該很快就會發現。
她側過臉去看費如風,費如風正好也看著她,今天的她化了精致的妝,看起來那麼美。他記的,從前她從前都不會化妝的,能畫成這樣,不知道背後練習了多少遍。
他認真的看著她,像是要把她記在記憶中。
她急速的別開臉,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警車挨著兩人的車開了過去,最後一輛車卻停了下來,搖開車窗,看到的恰好是徐致遠。
他銳利的目光在兩人的臉上巡視著,像透視鏡一樣巴不得將兩人看個一干二淨,這麼晚,兩人的車停在這里,這很奇怪。
「徐警官,又見面了。」費如風優雅的一笑,主動和他打起了招呼。
徐致遠沒說話,依然看著車里的洛琪,職業的敏感性像是在向她詢問著什麼。
「你們……」見兩人都不說話,他徐徐的開口。
「我是來……」費如風剛要開口就被洛琪打斷了。
「他說他找到了新的證據,要來向你報備。」洛琪急促的替他回答,生怕回答晚了會耽誤了什麼一樣。
一句話,兩個人都詫異的愣在那里,最震撼的當屬費如風。
費如風怔怔的看著正打算下車的女人,無法相信這句話是從她的口中說出來。
徐致遠和費如風也跟著下了車。
「你們這是去哪里?」洛琪鎮定的問徐致遠。
徐致遠審視的打量著兩人,問洛琪︰「今天晚上九點到十一點,你們一直在一起嗎?」
「是啊。今天費如風過生日,我們一直寸步不離的在一起。」
听到這句話,費如風的心被奔涌的熱血脹滿,他的眼楮里再也容不下任何東西,只除了她。
他終于看到她為了自己,背棄了自己的世界觀,放棄了那些所謂的原則……
如果不是徐致遠在眼前,他真想抱住她,好好的親親她。
徐致遠平靜的點點頭,淡然說︰「帝豪酒店發生了人命案,我們去調查一下。」
「是嗎?」洛琪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又是誰死了?」
「一個幫派的老大,把有人提供的消息,說是費如風干的。」徐致遠看了一眼費如風,目光有種悉數看透的犀利︰「不過,算你走運,有充分不在場的證據。」
費如風摟著洛琪,嘆氣︰「是啊。看來我名聲確實不太好,什麼壞事都能想到我……」
洛琪放在後面的手狠狠的掐了他一下,這家伙,還敢裝。
「不過,費如風,你最好老實一點。上次,你提供給我的消息,並不準確,那些人並沒有在你說的那個地點有所行動。耍警察,你覺的很好玩是嗎?」徐致遠又說。
費如風怔了一下,蹙眉︰「不會吧?」
接著唇邊又揚著邪氣的笑︰「徐警官,那你該查查你們警察局內部了,不是有內鬼,怎麼會泄露你們的計劃?」
他的提醒令徐致遠眸子一跳,他在思索費如風的話。
「現在這年頭,警察局沒個人誰會隨便違法亂紀?」費如風又說。
「好,我會查。如果有可能,你也幫我打听下這個內鬼是誰?」徐致遠朗聲說。
「為什麼又是我?」費如風不滿的問。
「費如風,這對你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徐致遠說完這句話就上車閃人了。
看著徐致遠離去,費如風終于將剛才的臆想的沖動化成了現實,抱住洛琪將她按在車上就狂吻了起來。
洛琪還並未從今天的驚慌中回過神來,拼命的推他︰「費如風,你再動我,我現在就找徐致遠告訴他真相!」
費如風的唇仍然不舍的在她柔軟的唇瓣上逡巡著,氣喘吁吁︰「小琪,我現在終于知道,你是愛我的。」
洛琪推開他,怔怔的看著徐致遠的背影,喃喃道︰「他為什麼不問你,今天給他提供的證據是什麼?」
費如風笑︰「這還用說嗎?他根本沒相信你的話。」
洛琪怔住,回頭,蹙眉看著費如風,再想想徐致遠,仍然一頭霧水。
「說穿了,他不想我立刻歸案,懂了嗎?」費如風如是說,揉了揉她一頭秀發,「傻女人,男人的世界哪像你想的好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