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意見?」冥熠寒冰冷的目光射了過去。
「沒,沒意見!」那名家主渾身一抖,氣焰瞬間熄滅,連五位靈魔老祖都斗不過,他哪兒干有什麼意見。
生命之綠順著男人的喉嚨而下,很快在他體內蔓延開來,原本氣息奄奄,不過兩秒,心跳變強,呼吸平穩,臉上的慘白退卻了幾分,只是依舊緊閉著眼,滿臉痛苦之色。
「他這是怎麼了?」芷煙小手搭上男人的脈搏,一邊問著雲家家主。
「我們雲家的事兒,用不著外人操心。」一襲青色衣袍,面容剛毅冷漠的雲大家主冷哼,唇角噙著一絲不滿,仿佛對于芷煙的插手是一件多麼令人可恥的事兒。
雲大家族乃丹醫世家霸者,在醫術以及丹藥上的造詣可謂是整個丹醫世家首屈一指的,然而現在竟然跑來一個丫頭要給自己的兒子看病。
笑話,這簡直就是對他雲大家族**果的侮辱,如果今天真讓這個女娃看了,他們顏面何存?
「你什麼意思,難道想眼睜睜看著他陷入危險之地?」芷煙皺眉,心中騰起一抹不悅,這都什麼人啊,別以為雲家有多稀罕,在她冷芷煙眼中什麼也不是。
要不是看見這個男人是這具身體的父親,她根本懶得理會。
「連我雲家也束手無策,就憑你這個丫頭能有辦法?」那位面相陰柔的男人忍不住冷哼出聲,語氣極具譏諷。
周圍一片看熱鬧的,落在芷煙面上的目光無不嘲諷輕蔑,笑話,一個小丫頭,也想挑戰雲大家族的權威?
雲茗之的病拖了十幾年,要不是雲家醫術超絕,再加上丹藥潤養,估計早在十年前就死了,哪里能夠活到現在?
在他們看來,雲家的二公子能夠活一天是一天,指不定哪個時候徹底斷氣。
不說一個小丫頭會不會看病,單說雲二公子的情況,絕對不是一個小女孩兒可以插手的,再說雲大家族難道是吃素的嗎,又怎麼可能容忍一個大陸人氏來砸自己的牌子。
「嗤,你們雲家很了不起嗎,憑什麼規定你們看不好的別人就一定看不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井底之蛙,可憐可嘆!」芷煙毫不猶豫地反譏諷回去,清澈如水的眸子盡是冰冷之色,對于那所謂的雲家半點兒好感也沒。
自己的兒子都快要死了,還在那里糾結所謂的家族尊嚴,大家族的親情,真是讓人不敢苟同。
吸!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怔愣地看著面前少女,雲家很了不起嗎?雲家當然了不起,放眼整個丹醫世家,有雲家說一,就沒人敢說二的,雲家的決定便是丹醫世家各大家主的決定。
敢罵雲家的大少爺為井底之蛙,估計也只有這個女人的。
「你……」雲家大少爺雲茗軒大惱,一口氣堵在胸口憋得難受,氣憤地瞪著面前的女人,眼中透著陰鷙凌厲,要不是這麼多人在場,他一定要將這個女人碎尸萬段。
突然,一股迫人的威壓襲來,雲茗之只覺神經刺痛,額頭冷汗冒出,抬頭望去,只見那女人身後的男子滿臉冰冷地看著自己,幽藍的眸子散發著懾人寒芒,讓他只覺如墜冰窟,無邊的恐懼突兀地竄入腦海,氣勢頓時熄滅了下去,掀不起半點兒反抗。
芷煙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也不管雲大家主雲景深願不願意,細白的小手搭上了雲茗之的手腕,待查清他身體的狀況,秀眉擰作一團。
身體虛弱,大肆虧空,靈力混亂毫無秩序,體內淤積著大量藥物殘渣,心脈受損嚴重,即便剛剛喝下了一瓶生命之綠,也不過是稍稍減緩了斷氣的時間。
這具身體能夠撐到現在已經堪稱奇跡,或許真如他所說,全憑著一股毅力支撐,如今看到了十四年未見的女兒,心神一松,再加上過度激動,所以才會如此,唉,這個身體,已經拖不得了,必須趕緊治療。
「怎麼,可有發現?」雲景深挑眉,聲音帶著一絲試探,眼底的輕蔑很好地掩藏起來,一副大家之風。
「生命之末,再不治療,恐怕拖不過半個時辰。」芷煙深深地嘆了口氣,除了歐陽鵬,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有享受過親情,這個男人雖然從未照顧過這具身體,畢竟連著一絲血脈,看著他如此模樣,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隨著芷煙話落,人群響起壓抑的嗤笑,不用抬頭芷煙也能想象的到他們此時看自己的表情。
「想要根治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目前為止,我只能勉強給他續命。」雲景深還未來得及冷笑,頓時被芷煙接下來的話愣住,茗之的情況他自然比誰都清楚,今天是他的大限,原本做好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準備,此時听她一說,不由愕然。
她剛剛在說什麼,這丫頭能夠給茗之續命?
這不是開玩笑吧?
雲景深目光怪異地落在芷煙身上,剛毅的臉上帶著強烈的不可信置,周圍眾人嘴中的嗤笑一頓,全體安靜了下來,滿臉迷茫之色,他們剛剛听見了什麼?
嗷嗷嗷,這丫頭說能夠給雲家的二少爺續命,開什麼玩笑?
芷煙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小手模向雲茗之腰間的腰帶,輕輕一扯,然後在眾目睽睽下解開了他的衣衫。
冥熠寒眉頭一緊,心中騰起滔天醋意,目光緊緊盯著小女人的小手,無數個醋泡翻滾著,垂于身側的拳頭緊捏,強忍著將小家伙拽回懷中的沖動。
唐姨了然地瞥了冥熠寒一眼,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忽然蹲身,握住了芷煙的小手。
「咦?」芷煙愕然地看著唐姨。
「我來吧,該怎麼做你說。」唐姨拍拍芷煙的手臂,眼神示意後方,芷煙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正對上冥熠寒那雙幾乎噴火的眼眸。
撇撇嘴,這個男人,有的時候是不是太小氣了,她不過是解了個衣衫,什麼也沒做,況且對象還是這個身體的爹爹。
「咳咳,把上衣打開,露出胸膛,腦袋微微抬高,身體成一條直線,嗯,就這樣差不多了。」芷煙清清嗓子,邊說,唐姨邊照著做,準備工作妥當,玉白的小手在冥熠寒更濃的醋意中貼上了雲茗之的心髒處。
意念催動,體內陰陽之氣循環運轉,月復部之中,那棵翠苗傲然而立,周圍暈染著青色的霧靈,隨著陰陽之氣調動,那棵翠苗微微顫抖了下,一層層青色的霧靈順著陰陽之氣帶出,進入雲茗之體內。
雲茗之身體破壞太嚴重,承受不起太大的刺激,因而芷煙只得將陰陽二氣調節到極小極小的程度,細若游絲,緩緩從雲茗之的皮膚透入。
雲景深以及周圍的丹醫世家眾人渾身一顫,滿臉驚顫地感受著那細細的能量波動,一陰一陽,一冷一熱,雖然淡,卻還是被他們敏感地捕捉到了,所有人看向芷煙的目光帶著濃烈的興趣,更有深深的探究。
陰陽,如果猜得不錯,這就是傳說中的陰陽調和,這種特殊的修復需要搭配特殊的體質,不,億萬人中也不一定有那麼一個。
一剎那,芷煙成了眾人眼中閃閃發亮的金子,火熱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當場融化,要不是冥熠寒頻頻散發著冷氣,估計整個場面都要變為火爐。
陰陽之氣一點點修復著雲茗之的心脈,一冷一熱,兩股氣流在他的體內同時游走,順帶驅逐一些藥物殘渣,青色的霧靈所過之處,細胞活躍,肌肉擴張,身體重現生機。
半個小時過去,芷煙終于收回了手,額頭冷汗直冒,面色變得微微蒼白,就在她收手的瞬間,一直閉目的雲茗之睜開了眼,臉上的氣色也比之前紅潤不少。
這種立竿見影的效果讓所有人為之驚顫,場上響起壓抑的低喝,很顯然,大家對芷煙的手段很是贊同。
雲景深面色呼吸一滯,虎目露出難以掩飾的喜色,雲茗軒眸光一暗,面色變得難堪至極,垂于身側的大掌不自覺收緊,只可惜大家的目光都在雲茗之的身上,自然忽略了他這一表現。
「靈兒!」雲茗之一睜眼,目光直直地落在芷煙身上,目光深切激動,生怕她從眼中消失一般,帶著一絲恐慌。
「我叫冷芷煙,不叫靈兒。」芷煙心中翻了個白眼,面上依舊維持著冷漠。
「好,你叫煙兒,爹爹的女兒……」雲茗之喚著,聲音再次哽咽了起來,他原本想問她這些年過得可好,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別人掠走,日子能過得好麼,沒有了爹娘在身邊,她一定飽受了不少冷眼吧。
都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沒用,心愛的女人也不會大著肚子被趕出家門,更不會冰天雪地、寒風呼嘯中生下靈兒,也不可能有後面的種種。
是他太沒用,都是他的錯,讓他們母女跟著受罪……
想到冰天雪地中妻子虛弱的面容,他的心頓時傳來撕裂般的痛,女兒找到了,他的妻子又在何方,今生還有機會再見麼?
大顆大顆的淚水自雲茗之的眼角滑落,呼吸急促,身體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整個人陷入濃烈的悲傷之中,讓周圍眾人看之不由側目。
看著那一顆顆淚水滑落,芷煙的心不受控制揪緊,玉白的小手不由自主伸出,替他抹去眼角的淚,「別哭!」聲音很淡很輕,卻帶著一股異樣的安撫力,悲傷中的雲茗之身體一震,眼中噙滿感動之色。
「不哭,不哭,爹爹不哭。」雲茗之連連說著,淚水卻流得更加洶涌,大手伸出,握住自己女兒的小手,從沒有一刻像這樣安心。
「你,可願和我一起離開?」看著雲茗之滿臉的喜悅,芷煙不由苦澀道,這個身體的主人是一個可憐的孤兒,而眼下的男人,又何嘗不是一個可憐的父親?
「不行,茗之不能離開。」雲茗之還未出口,雲景深突然制止道,語氣生硬,堅決果斷。
「他留下來你有辦法治好?」芷煙眯眼,冷聲道。
雲景深臉色倏忽變得極其難看,隱隱爬上一抹羞紅,「就算是死,他也不能離開雲家。」
「你的意見!」芷煙挑眉,干脆不理他,直接將目光投向雲茗之,只要他答應了,她還擔心那個老東西不成。
「爹爹只想和煙兒在一起,不過目前還不能離開。」雲茗之一雙目光黏在芷煙身上,眼中充滿著憂慮、乞求,惴惴不安地看著她。
芷煙一臉黑線,他的身體狀況,根本由不得拖延,剛剛也只不過粗略地給他醫治了一番。
「罷了,我留下來陪你。」芷煙妥協,誰讓他們血肉相連。
「乖女兒,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爹爹……」雲茗之高高提起的心終于放下,蒼白秀氣的臉上綻出一抹輕松的笑,整個人瞬間帥了不少,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儒雅的氣質。
「不行,她不能留下來。」這次反對的卻是那五個滿身狼狽的靈魔老者。
刷刷刷!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向這邊走來的五位老祖,見到他們此時的模樣,完全無法和平日的尊貴聯系一起。
以往的他們高高在上,是他們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而此時此刻,就是幾個落難的老頭,甚至比乞丐還要淒慘,頭發沒了,胡子焦了,眉毛一抖簌簌下落,渾身焦黑,除了眼白是亮的,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能夠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