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大唐愛 第067章 禮輕義重

作者 ︰

盡管江采隻概不知悉,昨個夜里薛王叢與高力士倆人究是如何安排的關乎今日進宮的某些走程,但今個一大清早,天才蒙蒙漸亮時分,便已是有人候在門外輕叩門扇催喚江采隻起晨梳妝。

昨晚宴席之後,江采隻並未再隨同楊玉環主奴二人返往楊氏在這所壽王府內的所居之處,而是在李瑁的特意吩囑下,單獨由壽王府上的三名丫鬟伺候到了王府的一處別院里,單獨休息度夜。而由那仨名于昨夜里一直也未曾遠離幾步江采隻借宿的那間廂房房門的丫鬟口中,江采隻亦含糊的打探得知,薛王叢和高力士一干人等,就在前晌的那場晚宴散席不久之後,其實就俱從壽王府後門,各自帶著手下人騎馬離開了壽王府。

無人知曉薛王叢及高力士于半夜三更騎馬去往了何處,江采隻也就無從查詢。然而,江采隻借宿的這處別院外頭,昨兒夜里卻依是有當差于門院外者。且,那三五名一整夜均在走來走去值守于庭院里外的當差者,亦實非是壽王府府上的家丁,而是先時就跟隨于薛王叢和高力士身邊的宮中翊衛。

縱然這幾名翊衛另換了裝束,但近些時日里,約莫半月有余的日夜同行以來,倘若有心記住一兩張臉相,也並不是甚難事。是以,關于這一點,江采隻亦單是隔著窗欞,只需瞟一瞥,即可百分之百的予以辨識于目,那幾道人影的真正身份。至于個中緣由,自是也了然于心。

這當中,名義上,對外自然聲稱是為保護江采隻,但與此同時,說其亦是種變相的監視,確也不為過。身為一個入宮在即的女子,畢竟,今時已然尤為不同于往日,加諸于其身的各色各樣的說辭,連帶種種即將扣戴于其頭冠之上的諸類冠冕堂皇的條禮,多角度剖析觀之,實則無不摻雜有所謂的避嫌之味。

「恕奴多嘴,小娘子,薛王早是等在了院外。如若小娘子認為,奴為小娘子妝扮得這身打扮尚可入眼,奴且敬請小娘子早些出門上轎。」

聞身後人之請,江采隻徑自挑眸映于銅鏡的己身裝扮,于是二話未說,隨就從妝台前站起了身,繼而面朝替其描畫這身衣飾外加頭飾及眉飾幾近長達小半個時辰之久的身後之人,遂稍欠身揖禮道︰「有勞。」

且不論這三名丫鬟,昨晚皆是整宿也未合下眼皮子,只就那般直立在廂房門檻處,靜靜默默地給江采隻站了一宿的崗,換做現代,那敬業職守的程度,也早已堪稱是一名合格的警衛員水準。單論今晨,打從江采隻下榻腳著地起,這仨人竟又是打水更衣盤發插釵忙活了整整一個早晨,樣樣件件可謂均事無巨細,直至這會兒為江采隻梳妝完畢才為止,暫停下了手頭的忙活勁兒。現下,江采隻對其等不卑不亢地施個禮,卻也在情在理。

反觀那三名丫鬟打扮之人,神態上對此則顯然地有分受寵若驚反應。眼見江采隻朝其等頷首行禮,慌措之際雖未吱應字詞,卻俱是忙不迭低下頭後腿了數碎步,直接躬身退卻到了門扇旁去。

江采隻見狀,便也未再多加承謝何辭,隨就邁開蓮步,徑直跨出了身前的那道門檻,孤身一人踏上通往牆院外去的那條唯一的庭徑。

今兒日的陽光,少有的溫暖照人。

江采隻就在那束束五光十色的日光沐浴下,一步步走至別院院門所在的方位處。原本並不怎長遠的一條庭徑,即便往最長里說,這條徑道最多也不足百米距離遠,但江采隻卻兀自感覺,其仿乎走了半個世紀一樣。

忖算番,由千年後,失足跌入這千年前來,江采隻又何止是走了半個世紀。這遭旅程,切是足足已跨越了十個世紀的時間那樣久遠才是。而直到今時今日,江采隻的這程人生旅途,方可稱得上才將正式拉開其命定的那簾帷幕。縱然可預知結局,卻也無以譜定,這一腳邁出去之後,襲面而來的下面的路程,每一程又該要如何走踩下今後的節拍去。

「本王皇命在身,代為當今聖人,特來恭迎小娘子。」

待江采隻一身男兒裝束現身于尚俯候在壽王府別院牆院外頭的諸人面前時,薛王叢直立于眾人之首位,在睹迎見江采隻恬淡的無法再恬淡的素顏的瞬息略顯詫異之余,則也率然沖江采隻伸出了手。

江采隻當然甚懂,薛王叢言外之意指的為何。眸梢環瞥四下,高力士亦果是並未在場,為此,江采隻也同鏡明,想必于昨晚上,高力士已經返至了李隆基身旁,今朝再度伴駕在朝。而薛王叢,無疑則委身搖變為今晨前來親接江采隻步入那座宮門重地的引渡者。

「勞煩薛王。」事已至此,江采隻的玉手,便也惟有搭上薛王叢已然朝其遞及跟前來的臂腕。

時下,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與其多說無益,反只會徒增傷感平添殤情,倒不如只當陌路,亦權當從未曾遇識過彼此更是為合宜。

說論起來,這並不是薛王叢第一次持江采隻之手。反之于江采隻來講,這一回合,薛王叢臂腕上的力道,卻比往昔每一次踫觸之時肢體上的感知度,臂肌繃得更為發緊上一分。貌似,理應犯緊張者,實非是江采隻,反而該是薛王叢。

李隆基專遣來的這頂轎輦,雖不及鳳鸞奢華,可也比上不足比下則綽綽有余著。但凡眼神正常者統瞅得出來,這實乃是頂不尋常的轎輦,因為其比任何一頂平日里可于街頭走巷瞧見的普通轎輦,四面上下均瓖嵌有薄褥蟬翼般的明黃錦帛。

「起轎!」

待將江采隻步步扶上轎輦,並隨手撩落轎簾,薛王叢這才轉身,正色沖杵在外側的抬轎者發話道。

何為歷史上傳聞里的八抬大轎,而今,江采隻也算真格的親身體味在腳下。只不過,其內里,卻淨無絲毫歡欣可言。適才上轎時,每走一步,薛王叢盡目不斜視,而江采隻亦未敢夾睨正緊挨在其身旁的薛王叢一眼。

即便在此刻,江采隻已是穩坐于轎輦內,心下實亦不無忡怕,稍一不留神兒便會觸及薛王叢細目,特別是薛王叢狹目底畔,眼神中的那一抹赤.果.果的復雜探究。就像于昨夜的晚宴上一般,因于楊玉環的出現,高力士徑顧同李瑁和楊玉環夫婦小作笑談,以致于薛王叢與江采隻一時倒楞被晾在旁有些冷場時分,不經意間的四目相對,未期,江采隻竟交鋒到正一副作勢獨斟獨飲架式的薛王叢眼底,一閃即逝的深邃地研究味掃量。

只就一眼,剎那間,江采隻霎時只覺,其整個人好似就要給薛王叢看穿。在江采隻切深感味來,薛王叢促狹的細目所隱藏的那股子足以洞悉人的力度,堪比遠紅外線的穿透力更刁銳。

昨夜里楊玉環之所以能于壽王府堂殿會見客面,坦誠講,其中原委本就是江采隻一手策劃而成的。而在這之前,于楊玉環居所外未尋見薛王叢人影倒確也不假,但這亦不失為是江采隻可進而「蠱惑」楊玉環,並借機央肯其陪己一塊在府邸里以尋人為話由冒險以行的最佳擋箭牌。

而借故找尋薛王叢這個借口,直白說到底,實質上亦僅尚是個托詞罷了。江采隻甚是明曉,壽王府前院的正堂之中那會兒坐有何人。而聰明如楊玉環本人也,亦並非就不明懂這點。之于江采隻,既然楊玉環打心底里老早就在急切地期盼且念叨著,意欲有朝一日可有機會得見其經常性掛于口頭上所昵喚做「公公」之人的本尊,江采隻又為何樂而不為做好這個順水人情?

世人皆知,高力士乃是李隆基面前的大紅人。在江采隻與楊玉環到來壽王府堂殿前刻,縱使李隆基早已起駕回宮,但顯而易見,只要高力士尚在,事情便尚余有轉機的余地。而昨晚的那餐夜宴,于事實上亦證明,一切也果如是。

有道是,旁觀者清。江采隻圍觀在堂下,靜觀高力士同楊玉環寒暄著互道客套禮數話兒那時,亦已留心察覺見,打由楊玉環蓮步移入壽王府堂門口初始時,高力士那雙精明聚光的笑眼,即早已格外眼尖地注意到楊玉環這位美人兒的臨場。

「姐姐!姐姐……」

江采隻神思恍惚間,卻突聞從尚值擔抬狀的轎輦後方,竟倏忽傳來不怎陌生地連連喊喚。

單听聲色,听似竟也好像是楊玉環的柔弱喊叫音。

「停轎!」當下,江采隻一經意識到此,楞亦連斟酌均未多斟酌下,便側身掀撩起了才剛垂落下的轎簾,隨即就探出頭,伸長脖頸向轎輦後方細細地眺望去。

「停!」

薛王叢騎于高頭駿馬之上,行走在前,待聞見身後動靜,當即便也急調轉馬頭,抬手沖轎夫下了道命令。

「玉環參見叔父。」而于這空當中,楊玉環亦已領著娟美,嬌喘吁吁地疾奔湊近向江采隻乘坐的這頂轎輦來。

「免禮。」見楊玉環朝己揖禮,薛王叢卻連馬也未下,僅當頭詢了句,「壽王妃來此,可有何貴干?」

「叔父,玉環謹來為姐姐踐行,絕無成心沖撞叔父之意。玉環切望叔父,可予以寬諒。」楊玉環情真意切的說釋著,即復朝拽攏著馬韁繩的薛王叢,又欠了揖身。

「吾怎好勞駕壽王妃親自相送?」目睹至此,江采隻獨坐于轎輦里,這刻也不得不從中調和現場的氛圍。

楊玉環既自稱是為送行追來,江采隻怎說亦不可讓楊玉環禍于這樁子事兒,而遭薛王叢呵斥。否則,倘若當場受辱,由今以後楊玉環勢必甚難以立足于壽王府。

「姐姐,姐姐說甚呢?玉環既已認定姐姐,余生便斷不會忘卻與姐姐的這份姐妹情誼……」反觀楊玉環,則進一步言著,遂回接過跟于其身後的娟美正捧于雙手且蓋有一緞方綢錦的一物,轉遞向江采隻轎簾,

「姐姐,此乃玉環昨個夜里熬到後半夜,方趕制縫織而成的一件披風,往後里天氣愈為潮冷起來,但望此物多少可為姐姐遮風擋寒。今日一別,尚不知何時才可有緣再見,這亦權作是,玉環且送于姐姐的念想之物,略表玉環之心意。玉環亦切請姐姐莫嫌,且笑納之,方為玉環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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