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華西閣(夢在大唐愛092章節)。
忙活了足有半個時辰,月兒總算將西閣由內而外打掃了個淨遍,抬手以袖襟擦擦額際的汗珠,遂扒著閣門,探頭向閣內的彩兒︰「彩兒,吾這邊的事情,已是做完。咱何時去尋小娘子?」
突聞月兒喚詢,彩兒卻看似被嚇了跳般,撫撫顫嗦的胸脯,于是狠瞪向月兒︰「吾這尚活著呢,你喊的哪門子魂?難不知,這‘人嚇人,嚇死人’!」
劈頭蓋臉被彩兒一通怨斥,月兒不由給唬愣在西閣門口處,一時間舉手無措之余,張了好半晌的嘴,楞也未能支吾出只言片語。
看著月兒這副慫包相,彩兒頗沒好氣的白眼月兒,這才慢騰騰抬起從蒲凳上懶散起腰肢,並順勢撿起早就被其扔踩于腳底下的那塊布搭子,裝模作樣拭了兩抿擺放于妝台上的那面銅鏡之後,遂又扭頭沖月兒催責道︰「傻杵在那作甚,大白日的裝神弄鬼呀?還不快些進屋來,吾這頭的活兒尚未做完 !」
彩兒這話,說的隱諱,話意卻表露得相當明白。月兒也當然明懂,彩兒這是在命其入閣幫忙收拾閣內的活,為此心中縱有萬般不甘,可誰叫其慣常受彩兒欺負習慣了,根本就毫無反駁的底氣。不然,先時江采隻出閣游逛時,月兒亦不致被彩兒強行挽留在西閣作陪拾掇屋子。
原本干點活倒不算辛苦事兒,但倘若這偌大的西閣,里里外外的粗活重活皆由一個人來干,且,還有一定的時辰點從中限制,可想而知,卻著實並不是件輕松的事。而這種苦憋之事。偏就攤在月兒身上(夢在大唐愛第092章有客造訪內容)。
其實,開始時分工尚算公平,江采隻臨出門之際,曾明確交待,西閣里間的活,由一個人干,外間的活則由另一個人干,至于誰人做細活誰人做粗活。則是彩兒與月兒之間的事。只要倆人分配好即可。雖說彩兒搶先當著江采隻面應承,里間的活一概包在其身上,但真正做下來,這些活兒卻實打實的全落在了月兒肩上,彩兒不過是光在嘴上空積極了場。
西閣的地板,是由月兒跪著身一下下擦拭干淨的。四下的牆壁,同是由月兒拿著雞毛撢子一片片清掃整潔的,除此之外。但凡是牽涉到蹬高爬竿的其它瑣碎雜活,仍俱歸月兒做。再看彩兒,單是留給其拾掇下妝台。直至這會兒,半個時辰已過去,妝台上之物卻依是如未經人整理之前一樣「各歸各位」著,好在江采隻平日素來喜潔,每次梳完妝後多會隨手收整下妝台。諸如發簪之類的首飾,本也無幾樣,否則,此刻彩兒定然又撈有話巴濫充借口推諉自身的辦事不力之錯。
瞟見月兒在閣門處磨蹭,狀若有思,彩兒登時不耐煩︰「喂,吾跟你講話,你究是听見未有?怎生這半天連個聲亦不吭,可是患了耳疾?三腳丫子踹不出個屁,平時在小娘子面前一副乖順受屈樣兒,此時小娘子不在,賴是往死里拎堆了是不?」
「吾听見了……」面對彩兒的盛氣凌人,月兒楞是被其吆喝的面有惶色,「吾、吾有點腳麻,實非在佯裝未听見。彩兒莫惱,吾這就進門去幫你,你且坐邊上休息會兒。」
見月兒邊作釋,邊使勁拍了拍右腿的小腿肚,彩兒撇嘴冷哼道︰「呦,這才干多點活,可就累著你骨子里去了,倒應了句俚語,‘公主的身子丫鬟的命’,你還真當自個是千金嬌軀?甭說這還是在閣內,風吹不著雨淋不著,起先如若讓你陪同小娘子出了閣,頭頂著晌午頭上這大日頭,豈還了得,可不得把你這嬌貴的身子骨給曬癱軟?」
彩兒夾槍帶棒一頓諷謔,月兒小臉瞬間漲紅,卻又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心中委實冤得慌。倘非彩兒從旁作梗,月兒倒寧願選擇隨江采隻出閣,即便被暴曬掉一層皮,至少也好過現下受彩兒這般奚落(夢在大唐愛092章節)。何況,時下早已更值深冬時節,午時的日頭並不毒熱。
「彩兒切莫打趣吾了,倘給人竊聞去,吾還怎生有臉見人?吾這就來,還不成麼?」不無悻悻的咬著紅唇暗噓口氣,月兒剛要抬腿邁過身前的門檻,不經意間竟又恰巧窺見,就在不遠處,似有人影正沖著西閣方向而來。
待閃去庭院前的圃叢,少時,月兒才看清,果是有人來。且,來人共有三人,其中一人行走在前,另外倆人則伴行于這人兩側。乍一看上去,貌似是一主二僕樣子。
「彩兒,快些出來。」月兒意識見狀,當即回首朝彩兒低聲揮了揮手。
彩兒窩在閣內,自然難眺望見已然漸行漸近閣階前的這一行來人,但聞月兒暗示時,因于前晌心下本已惹有不爽,這下,不免火氣更旺︰「作甚?」
且不論被彩兒接二連三高嗓門訓斥罷,月兒作何感想,在這空當中,庭院里的來人,卻早是步上閣階︰
「勞煩打听下,可是有個叫‘采盈’的宮婢,在這里當差?」
「采、采盈?」
彩兒既不肯移步,月兒便唯有獨自迎客。一見來人上閣來,月兒原就有夠緊張兮兮,再見來人張口即直詢關乎采盈之問時,月兒頓時不自禁有分傻眼。
「采盈。」反觀來人,口吻卻甚為篤定,「其是個年輕的宮婢,約莫與汝相仿歲齡,可有此人乎?」
對視眼問者文縐縐的五官,月兒只覺臉頰「刷」地一下子,跟著,心底莫名涌起股子窘赧,滾燙著反竄至脖頸根兒。
「月兒,同誰說話呢?」正當月兒不知如何作答之際,彩兒聞見閣外的動靜,好奇心作祟之下,亦已跨出門來。
「哎,西閣可是有個宮婢,名喚‘采盈’?」
前腳才著地,當頭就被個二楞人硬邦邦質問,彩兒臉上立顯不悅(夢在大唐愛092章節)。然而,待循聲側目,彩兒拉沉的臉顏,剎那間,卻是變了又變。
「你、你……」
冷不防彩兒竟直指著來人忽而結巴不成調,彩兒這副罕見模樣,登時令月兒打愣︰「彩兒,怎、怎地了?」
「哎呀,不是……不關你事,少插嘴!」再看彩兒,貌似絞盡腦汁在努力思索間,非但未領月兒情,反是「啪」地即已撥拉開月兒欲作安撫的指腕,只在徑顧沉浸于打量向身前的某個來人。
彩兒這反應,難免讓人尷尬。月兒杵在原地,則尤為窘迫不已,由是不敢再多嘴吭聲。
「吾、吾記起了,你,你乃是廣平王!奴、奴見過廣平王,這廂有禮。不知廣平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奴、奴等……」
睹著彩兒一驚一乍,月兒再抬眸看看立于石階上的來人,尚來不及多加思忖,已是被彩兒拽向前,動作僵硬的揖了禮。
「免了,無需多禮。」李椒站在閣階前方,見自個雖未言語,終也未能免除被人認出身份,只能抬手應接彩兒以及月兒的行禮。
而直至這刻,月兒才懵然發現,所來三人之中,那位由始至終並未怎說話者,才是為彩兒口中所說的廣平王本人是也。
須臾緘默,李椒環視圈西閣,復才開口說道︰「汝等不必緊張,吾此次冒昧造訪,只為探望個故人而已。」
李椒這席話,話里話外言的不輕不重,但听于旁人耳,听似卻好像是話里有話。
尤其對于彩兒來講,不曉得是否是因為其心中有鬼的緣故,一經聞見李椒道「故人「二字,反正格外感覺刺耳(夢在大唐愛092章節)。
「回廣平王,廣平王今兒個來的不湊巧,奴家小娘子,晌午那會兒就已出閣去游園,眼下,尚未返閣。」且不管李椒所指的「故人」,是否即是說采盈,彩兒忐忑著如實作應畢,卻已故意顧左右而言他。
畢竟,與其妄加揣測,為免失之不妥,反不如及早避開這種讓人極易產生聯想的敏感話題為妙。
「哦?如此說來,吾來得倒當真不是時候了。」聞人如是作答,李椒斜睨彩兒,轉而卻與跟在其身邊的善鉻和善軒說笑了句。
「廣、廣平王不妨里面請,姑且在閣內少坐片刻,奴等這就去尋奴家小娘子回閣,可好?」周圍稍時安寂,但見彩兒也未應語何話,月兒埋著頭,遂戰兢作請道。
不動聲色夾瞥月兒,李椒這才擺手道︰「不必,主人既不在,吾改日再來登門拜訪便是。」
眼見李椒言罷,轉身即走人,彩兒及月兒匆忙又欠身揖禮︰「奴等恭送廣平王。」
李椒來的唐突,離去的更為倉促,直到目送李椒背影消失在庭院中,彩兒與月兒面面相覷于閣外,依然有些茫然無緒。
待步下閣階,走遠離西閣,善軒尾隨在末後,才憋不住暗生嘀咕道︰「哼,今個算是那廝走運,卻還有心思游玩。吾倒要看,且待下次,那廝怎躲!」
善軒的嘟噥音兒雖不怎大,然「說者無意,听者有心」,善鉻留意見,善軒話音尚未落地,只見李椒腳底已是一滯。
「今日這天氣,確是難得的好,既已出來,不如吾也帶你二人,在這皇宮里溜達下腿腳,如何?」略頓,李椒嘴角牽出絲玩味般的笑意,「想來,已是久未去過御花園,今個就去御花園游逛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