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夢在大唐愛第100章欲取姑予內容)。
李隆基正襟危坐于龍椅之上,手執著本奏折,面上顯有尤勝慰然的笑容。
御案下方,下立之人中,乃中書令李林甫,侍中裴耀卿以及李適之等人,一並在場。
李隆基手中所持奏折,正是由李林甫所遞。乃是上稟邊關捷報之事,故而帝顏頗悅。
「今日乃是辭灶的小年,卿等既已入宮來,少時,便與朕同膳于長慶軒,共慶佳節,祝享捷喜。來人,傳令下去,賜膳長慶軒!」
見李隆基放下奏折,下此聖諭,李林甫等人站在原地,慌忙朝向御案拱禮︰「臣等謝陛下賜膳。」
而這時,高力士亦已從甘露殿門外壓著碎步從旁邊繞上李隆基寶座右側︰「回陛下,御膳已是備妥,只待陛下擺駕長慶軒,傳膳即可開宴(夢在大唐愛第100章欲取姑予內容)。」
聞罷高力士所稟,李隆基龍目一挑,即作勢移駕長慶軒。
高力士見狀,立時扯著尖柔的嗓兒傳道︰「聖人起駕,擺駕長慶軒。」
「啟奏陛下,微臣尚有一事稟奏陛下。」
斜睨已然上前小步的李林甫,李隆基端正身姿,不著痕跡地即時又穩坐回龍椅︰「卿欲奏何事?」
李林甫再度拱禮︰「陛下,請恕微臣直言不諱。繼前太子廢黜,貞順皇後仙逝,迄今已逾數月有余,然儲宮虛位久矣,陛下未定所立。微臣代文武百官,懇諫陛下,關乎立太子之事,當是宜早不宜晚。」
但見李林甫諫畢,龍顏微變。
「立儲……」片刻若有所思,李隆基才環掃向御案下︰「卿等皆乃國之股肱之臣,以卿等所見。朕當立哪位皇兒承東宮之位,方是為合宜?可堪負起監國之重擔?」
甘露殿內一陣安寂。
李適之暗睇眼身側的裴耀卿,率然作應出聲︰「回陛下,自古立儲,為不悖國運,當為立長而不立賢。」
李適之所諫,雖說在分理,但當著龍顏面論時政。其那份倨傲的態度。卻顯輕率,于聖駕前有失大體。
「李侍中言之有理。」李林甫沖李適之拱拱手,轉即謙諛向上座的李隆基,「不過,微臣愚見,倒與李侍中相左。昔孟子曾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故,依微臣看來。儲君之位,根系國本,諸皇子之中,凡賢才兼具者,應可列入立儲候選(夢在大唐愛100章節)。」
李林甫與李適之俱出身于李唐宗室。本為同宗屬。李林甫原即是李淵叔伯兄弟李叔良之曾孫。然而,每逢于政見之時,二人卻往往各持己見,相持不下。
「裴卿意下如何?」任由李林甫和李適之各抒完己見,半晌,李隆基睇目由始至終未發言的裴耀卿。
聞李隆基問及,裴耀卿這才俯首上稟道︰「回陛下,微臣以為,立儲雖為國之大事,亦為陛下家事。微臣斗膽,既為陛下之家事,何須謀及于外人乎?」
裴耀卿的中立立場,登時引的李林甫與李適之同時側目。
「如此說來,某誠要有教裴侍中了。」李林甫側對向裴耀卿,面色極為不善的發難道︰「且不知,以裴侍中言外之意,理應先家後國,亦或先國後家?倆者孰輕孰重,孰在上,孰在下?」
反觀裴耀卿,卻並未畏首于李林甫的借故挑釁,當即臨危不懼道︰「李相此言,未免差矣。家國本一體,為何非要較論之,一比高低?有家才有國,有國才有家。無家何來國,無國何來家?陛下乃萬世明君,個中分量,當可明鑒之。」
裴耀卿這一席繞舌推諉話,惹的李適之顧不及君臣禮儀,「噗」地噴笑。
平日朝堂上,裴耀卿著實是個一本正經的人,不苟言笑,義正辭嚴,鮮少有與人訕笑時候,全不似李林甫,巧言令色,巧舌如簧。今個在朝堂下,裴耀卿與李林甫反倒看似調了個個一樣,無怪乎連油頭滑腦如李適之者也,旁觀在側均忍俊不禁。然,礙于天子威嚴,堂下人多少也有些自持。
噶瞥李適之,李林甫不無悻悻的頓首向李隆基,徑直諫言道︰「陛下,壽王年已成長,儲位攸宜。且,壽王于臣眾間,亦頗受舉贊。是以,微臣請諫立壽王為新儲,上遷東宮,司命其監國。」
早在武惠妃尚未卒甍之前,李林甫就不止一次地托宦者秘稟惠妃,承諾「願護壽王為萬歲計」之詞(夢在大唐愛第100章欲取姑予內容)。鑒于此,惠妃聞稟感激涕零,才在李隆基面前經常稱頌李林甫之「德政」。那時武惠妃尚為李隆基之寵妃,因諂附武惠妃,李隆基方有幸被李隆基擢為黃門侍郎,並由此開始,加官進爵,一舉拜相至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而今,盡管惠妃武氏已然香消玉損,李林甫卻憑借其柔佞政腕,窺伺上意,順風承旨,排斥異己,日益固寵專權,早已近乎于獨攬朝政。
「呼~嚕~」
朝野之事,向來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何況事關立儲。氛圍微妙時分,甘露殿屏風後,李隆基批閱奏折時慣常小做休憩的內室,卻是極為不合時宜的傳出短暫而清晰的鼻鼾聲。
這下,堂下眾臣不由面面相覷。李隆基自是亦聞見。
待會意李隆基示意,高力士則忙不迭哈著腰身恭退往屏風後方去。
「薛王?薛王……」伸手輕推下正仰面朝天熟睡在御榻上的薛王叢,高力士面有難色的連連低喚了幾聲。
「誰人這般膽大,敢擾斷本王清夢?」薛王叢迷迷糊糊睜開細目,被人吵醒,滿為不悅,「怎是高將軍?哦,可是已至宮宴時辰,皇兄特遣高將軍來喚本王……本王怎地就睡著了,讓高將軍見笑。」
睡眼朦朧著,薛王叢意猶未盡的稍整衣冠,抬腳便邁向屏風外。
「哎,薛王,薛王且慢。」見狀不妙,高力士匆忙拽攔向薛王叢。「薛王且稍等,陛下這會兒正在殿前與朝中幾位重臣商討政事。」
薛王叢頓顯懵愣︰「如此說來,非是宮宴開場了?」說著,臉上一沉,「那高將軍這般早喚醒本王作甚?」
「薛王,薛王且借一步說話。」高力士趕緊賠笑,「薛王適才睡的香,老奴本不該擾薛王清夢才是(夢在大唐愛100章節)。可薛王這鼾聲。未免打的也忒響了些。就像是打雷般,直是妨礙到陛下在殿前處理朝政了。」
「高將軍是說,本王打呼嚕了?」薛王叢細目促狹。
高力士登時被薛王叢反問的啞然,好會兒工夫才尷尬道︰「薛王果是有夠風趣。許是薛王酣睡香甜,難免毫未察覺有打鼾吧。」
「說的也是。」薛王叢貌似仍在犯暈的點點頭,以玉柄折扇拍敲下己身額頭。方才拱手續道,「尚需承謝高將軍及時喚醒本王。本王有辱斯文,妨害了皇兄與朝臣商議政要。本王這就去殿前,親自向皇兄賠禮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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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通往司膳房去的宮道上,采盈猛不丁撞見李椒從圃叢堆里竄出來。剎那間,楞是被嚇了大跳,小心肝「怦怦」亂跳不止。
撫撫胸脯,采盈怒不可遏瞪視向李椒,當下亦顧不及旁者。便高扯著嗓子咆哮道︰「喂,廣平王怎生偏就陰魂不散,吃定奴了是吧?」
前刻李椒從興慶宮一路跟蹤采盈,差點直接跟去翠華西閣。采盈本以為,經過先時那通說教,李椒已是被其說服,熟料,此刻竟又神出鬼沒般現身在其跟前。若說這僅是純粹的巧合,騙鬼恐怕鬼都不信。
再看李椒,皺眉扣扣耳蝸,仿乎頗嫌采盈這河東獅吼的破鑼嗓門刺耳般,只管靜待采盈發泄完,這才仿佛沒事人似地開口說道︰「跟本大王來即是。」
「啥?」聞李椒言,采盈霎時瞠目結舌,狐疑的將李椒從頭打量到腳,眼神中摻雜了濃濃的詫愕,甚為月復誹,這人不是跟著其在皇宮里兜圈子兜昏了頭。要不然,怎會出此昏話。
須知,現下采盈想躲李椒,均唯恐避之不及,李椒竟還以這副口吻叫采盈跟著其去。且不論是否是心甘情願,亦或是被逼無奈,想來,之于采盈而言,李椒這想法,往好听里說,是天真爛漫到可愛,往難听里說,也太好笑了點(夢在大唐愛100章節)。
「你不是要討賞?想要討賞,就隨本大王走,本大王自有妙計。」刻意忽略掉采盈眸底的疑謔,李椒盡量忍耐足性子,諄諄引示道。
「討賞?」費解之余,采盈眼里的笑味,明顯更濃。面面相對著李椒,一時半刻間,竟是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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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華西閣。
江采隻帶同雲兒,才把做好的炒玉米冰凍在閣外空閑處,轉就看見,彩兒與月兒正邊說邊走回西閣來。
「小娘子!」隔著老遠就望見江采隻正立于閣階前,彩兒遠遠地即朝江采隻揮了揮手。
翠華西閣的整體構造本就別出心裁,八角玲瓏,簡單婉約,于宮牆內平地拔起一處閣園,已是突兀,值在眼下這深冬時節,更為顯得空曠。
彩兒這一喊喚,回蕩起的聲音即時回響在閣園里,余音繞梁般久久不絕于耳。
雲兒站在江采隻身邊,循聲看眼,遂帶笑道︰「小娘子,是彩兒及月兒回閣來了。」
江采隻美目流轉,沖雲兒使使眼色︰「走,汝且隨吾迎下閣去看看,其等這一大早就跑出去,直至幾近晌午時刻才返回西閣,究是帶了些甚麼稀奇東西回來。倘是不足已令人滿意,吾可絕不輕饒之。」
隱著玩味的笑腔語畢,江采隻即蓮步輕移向閣門外的幾道石階下方去。
雲兒見了,心下為之微顫之際,亦忙緊跟從江采隻,並半攙半扶向江采隻,亦步亦趨穩移下閣階去。站等尚行走于閣園中的彩兒以及月兒到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