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訕笑,張良娣一張粉臉才抽動了下,冷言冷語的嘲諷勁兒十足道︰「廣平郡王這兩日跑的倒格外勤快(夢在大唐愛208章節)!」
面對張良娣的譏曬,李椒看似毫未介懷,全未顯異樣,只一笑置之︰「椒兒今個來,是特來送鸚鵡給和政、永和賞玩的,不成想反卻于此處踫見。」
往昔一年到頭,李椒確實極少回府,近幾日竟三天兩頭兒往府上跑,說來無怪乎張良娣多心。尤其這三五日里,且不究李椒大前日才待于府中伴同李嶼在韋氏的宜為之操辦了場家宴,雖說李嶼當日也有派人過來宜秋宮相請張良娣移步往宜一並用膳,張良娣卻一口回絕了,推辭說頭風犯了並未去。毋庸贅言,宜乃韋氏的居苑,那日張良娣若從應之,便要眼巴巴看著李嶼和韋氏及其一雙兒女、外加當年的吳氏生前撇下的一對兄妹歡聚一堂,當著其之面語笑喧闐,如何咽得下口中飯菜?即便擺于食案之上的美酒佳肴再色香味俱全,少不得也是食之無味,如飲黃連。
換言之,此刻之所以道明今番來由,李椒並非忌憚于張良娣今下在府里的專橫跋扈,作威作福,不過是不想在時下的節骨眼上惹是生非罷了。家丑不可外揚,既要關起門來私了,過于隱忍其事也不見得是好,是以,剛才掩身于假山後,李椒才故意逗弄了幾下金絲籠中的鸚鵡,故意讓它鳴叫出聲,以便適時挺身而出為和政、永和、李僩三人解圍(夢在大唐愛第208章以小欺大內容)。坦誠講,與此同時,不無意在借機挫一挫張良娣的銳氣。
「好可愛的鸚鵡!」小女兒家就是小女兒家,這刻永和一見李椒提于手中的籠雀,適才的屈怨頃刻間一掃而光。精氣神兒全聚向這只鸚鵡來,一雙清亮的細眸卻還透著點點盈光。
「阿兄何處得來的這鸚鵡?端的嬌美!」和政畢竟年歲大上兩歲,眼明來事快,旋即拉了永和步向李椒身旁,彎翹著蔥指輕輕點踫了兩下金絲籠。籠中的鸚鵡看似與和政頗有幾分機緣,即刻煽動翅膀響亮的鳴脆了聲。
這下,和政不禁眉開眼笑︰「它叫了耶!」邊歡呼,越發執過永和的手接連逗弄了下籠雀。「永和快些看。它那雙小眼一直在看你呢。好似是在問你,喜不喜它?怎地也不理睬它……」
眼見和政開懷,李椒自也跟著欣慰。盡管韋氏歷來視和政如己出,這些年來,但凡永和有的東西,一樣不曾缺過和政那份。但和政畢竟不比永和是韋氏親生之女,況且嫡庶有別,尤其是在這侯門里。有道是。長兄如父,長姊如母,李椒這個身為人兄者。當然也希祈和政如花的年歲見日過得開心些。
鸚鵡是種能听懂人話會學舌招人喜愛的鳥,但願往後里的漫漫長夜里,它可為和政在這深宮內院增添分樂趣。李椒總不可日日來東宮探望,隔三差五來趟尚說得過去,即便這般尚需看張良娣臉色行事。有只鸚鵡陪伴于和政身邊,至少寬慰些許。
「大王,這鸚鵡怕是只雄鳥。瞧它這副討好二位郡主的小樣兒,八成是公的,先時來的路上可不見它朝大王獻殷勤!」善軒旁觀于側,見狀,情不自禁插話道。
「是麼?」李椒苦笑般側首又端量了眼籠里的鸚鵡,皺了皺眉,「所幸只是只鸚鵡,倘或是只孔雀,豈不要開屏了?」
盡管僅是幾句戲話而已,卻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做為鳥,雌雄並無關緊要,一旦養于宮中,雄鳥卻比雌鳥多福厚,然而,倘使換做人,則恰是相反(夢在大唐愛208章節)。
「說不準是阿兄這只鳥,是見色起意,也未可知。」李僩也湊上來,從旁打趣出聲,並沖李椒擠眉溜眼道,「阿兄千挑萬選,怎地偏相中了只小色鳥呢?豈非要教壞了和政、永和?」
李椒微顯怔愣,轉即看眼和政與永和,方似有恍悟之色道︰「這般一說,反倒是吾的不是了。唉,當時淨顧往美色上使勁,楞是忘卻中看不中用……」
「說甚呢!」未允李椒說完,和政已是小臉酡紅的打斷了李椒與李僩的一席取笑之詞,噘著嘴忸怩道,「怎地愈說愈無正格的了?小心永和與吾生了氣,往後里都不搭理你二人,見面便戲弄人。」
「莫以為阿姊與吾年少,便不諳世故,一味的欺負人!」永和仍顯稚女敕的下巴高高一揚,略帶嬰兒肥的圓臉側目旁人,意有所指般不屑地狠哼了聲,「阿耶可是太子殿下,縱便吾與阿姊再不濟,那也是嫡出有名的王府千金!」
今下和政與永和俱才及金釵之年,正是如花似玉的大好年歲,宛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身子潛伏著無窮的魅力,擁有張揚的資本。見日除卻針線女工,學點琴棋書畫,閑余時間大把的有,兩人又年齡相仿,少不得說及些閨房私語。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皇家的兒女多早熟,耳濡目染王府里的爭權奪位,正如永和所言,縱使依舊是個黃口小兒,只恐也早被錘煉得滿月復心機。
李椒一現身,和政、永和、李僩便只顧同李椒說長說短,四個人貌似全忘卻了張良娣的在場,張良娣被晾在邊上,上前插話鴃舌也不是徑自悄然退場卻又氣悶,著實難平月復中堵悶之氣,此時再听永和這番針對之言,一時半刻更為憤懣,但又奈何不得。
昨日李嶼一下早朝,便直奔韋氏的宜,足足在那待了大半日,約莫晌午時辰,又攜帶韋氏入宮去拜謁梅閣的江采隻,直至午後才回。張良娣已然對此心生怨艾,眾所周知,江采隻現下可是宮里倍受聖寵之人,可謂御前的紅人,足以同高力士相媲美,只消梅閣江梅妃在御前美言幾句,指不定太子妃之位便可眷定己身,張良娣怎不抱恨在懷?當下時候,李嶼不帶其入宮謁拜便也作罷,偏偏牽手韋氏出入宮門(夢在大唐愛第208章以小欺大內容)。這其中的意思可見不言而明。
雖然昨夜李嶼一如往日來了宜秋宮留宿,見張良娣拿著臉色,對于白日之事,事後也向其交待了番,只說是前些時日韋氏不巧于梅林外跌了腳,扭傷了腳踝之時虧得有江采隻出手相幫,事隔多日,今時韋氏腳傷已是痊愈。日間故才登門當面相謝。至于李嶼相隨一並同往。不過歸之于純是面子上的事罷了。
韋氏日前扭傷腳的事情,張良娣自也早已有所耳聞,李嶼的說釋盡管也算勉強說得過去,于情于理說得通,但之于張良娣而言,卻是不盡在理。既是要上門表謝。與其只帶韋氏一人去,何不多帶上其一個一塊相隨?十余年以來,韋氏待在府中終日只知燒香念佛。以前住在忠王府是個徒有虛名的忠王妃,而今遷入東宮仍是原先的一樣德行,往難听里說。無異于是在佔著茅坑不拉屎。不論是以往亦或是現在,府上的大大小小事兒無一件不是張良娣在打理,是以,昨個李嶼帶韋氏進宮去,張良娣自認更應當叫上其這位賢內助才是為合乎禮教的正事。可恨的是。偏未能遂心如意……人浮于事,結怨豈思圍不解,愚謀多以殺為雄。今刻便也怨不得其以大凌小,警以誘之,出口惡氣,熟料半道殺出個程咬金,偏逢李椒來此橫插一腳,反受其辱,一個個淨是妨礙其的好事。
「咦,永和這是怎地了?怎生眼眶有些泛紅,適才吾未留意見,可有哭鼻子了不是?」
張良娣于旁暗自恨得牙根直癢的工夫,卻听李椒不適時的道了這麼一串問話,登時直覺對眼前的幾人恨之入骨,特別是少年老成的李椒,簡直已對其深惡痛絕至極。小小年紀即已心計詭多,假如有朝一日放任其翅膀長硬了,待其羽翼豐滿豈非更難以對付?至于永和那個小賤蹄子,有其母必有其女,今下便可見之絕不是盞省油的燈,長至及笄之年必也是個狐媚性子……
忽聞李椒有此一問,和政面上微打愣,看眼復又淚眼汪汪的永和,慌忙代為答道︰「方才阿兄未至之前,吾等在池園間撲蝶,一不留神兒永和迷了眼楮,吹了好半天才覺好些了點(夢在大唐愛208章節)。」說著,笑靨挽住永和臂腕,面向旁側的張良娣,言笑晏晏續道,「逢巧姨娘打此路過,便停下腳關詢,還好言勸誡吾等要多加勤勉向學,告誡吾等切莫‘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未料和政竟做次說和,張良娣心下劃過一抹驚詫,剛才李椒顯是要挑事,和政倒是個壓事的,嘴巴也甜,于是挑眉冷笑道︰「大家閨秀便要有大家閨秀的樣子,身為皇親皇孫,更不可于人眼前貽笑大方,有失李唐家體統才好。」
自己的低眉言和,非但未讓張良娣消氣,反而換來一通嘲弄,和政倒未以為意,只是永和、李僩听在耳,心中越覺不忿。但見李椒面色一變,回身道︰「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百川東到海,何日復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姨娘教誨的極是,往後里吾等須是多加勤勉向學才是,切不可丟了阿耶臉面。」
「廣平郡王倒是博學多識,難怪連國子博士張涉平素也多夸贊廣平郡王宏儒多聞。」張良娣眉心微動,眼風余光環睇和政、永和,並別有深意的斜了睨李僩,「你三人,需是多向廣平郡王看齊,也好及早博取聖眷,力爭早日封賞郡主郡王,為太子殿下爭口氣才是。」
幾個人站在池園前又叨啐了幾句碎語,張良娣這才徑直折返宜秋宮去。少時,永和也在李僩陪同之下,提著籠雀先行回房擦洗下哭花的小花臉去了,只余下李椒與和政兄妹倆逛于園中。
「阿兄可是早便來了?」撿了處較干淨的池台處坐,和政順手拾起粒石子拋入水池之中,只見清澈見底的池水即刻蕩起**漣漪,四散開來。就連游駐于池里的幾條魚兒也隨之急閃向兩側,但眨眼間,竟又好奇般游回來。
李椒挨著和政坐于旁,目光卻未凝神于池中的魚兒,而是在目注向水池中央的一叢蓮藕,片刻緘默,才淡淡地開口應道︰「方才吾一來,便撞見張良娣在呵斥你與永和、李僩,不便冒然上前,故才細听了會兒,好歹弄明個中原由,才好上前說情。和政不會為此怨怪阿兄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