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兩刻鐘過後,高力士不僅把那名叫春杏的宮婢帶來梅閣,同時將掖庭宮、內僕局以及內侍監的管事一並帶至以備听候傳召夢在大唐愛第260章抽絲剝繭章節。
李隆基拊掌環目在座的諸妃嬪,聲音渾沉道︰「此事既涉及後.宮,時,梅妃執掌鳳印,且交由梅妃處置。朕,今日只待看梅妃如何決斷。」
江采隻心下巍巍一動,抬眸正對上李隆基龍目。李隆基既肯允準其所請,想是信之不疑,如此一來,相信眼前之事多半尚有回旋余地。于是連忙謝恩︰「嬪妾謝主隆恩。」
執過江采隻玉手,李隆基順勢扶了江采隻從旁繞過身來坐回坐榻之上,旋即肅穆喚向高力士︰「把相干人等帶上殿來!」
「且慢。」江采隻忙溫聲喚住高力士,繼而沖李隆基莞爾笑曰,「陛下,可否容嬪妾先行與董芳儀言幾句體己話,再行傳召?」
凝睇江采隻,李隆基默許之。見狀,高力士遂暫于旁靜候。
但見江采隻徑自步下坐榻,輕移蓮步,近董芳儀,董芳儀趕忙依禮站起身來。江采隻頷首搭上董芳儀臂腕,與之借一步說話。
眼見江采隻與董芳儀步向一旁耳語,常才人不無悻悻地擱下持于手的茶盅,滿為不屑的輕哼了聲︰「陛下端的有夠寵愛江梅妃,但願江梅妃不負聖望才好。」
武賢儀眼風微掃,斜睨常才人,媚眼如絲含笑向李隆基︰「陛下仁聖,吾等只需翹首以待便是。」
皇甫淑儀不露聲色的旁觀著對側的武賢儀、常才人及杜美人、鄭才人四人,未發一言,只淺啜了口清茶。適才聖諭一下,武賢儀、常才人二人當場便已變了臉色,此刻的變色之言,不足為怪。
坦誠講。李隆基示下由江采隻全權督責袍中詩一事,著實也令皇甫淑儀吃詫不小,更別提武賢儀幾人,自是更為出乎意外。不過,由此亦足可見,恩寵是一回事。能否宛轉承恩則是另一回事。
一杯茶尚未吃盡,那邊江采隻已是和董芳儀齊步回來。江采隻只徑直于李隆基身側坐,董芳儀小坐了下,復又步離起身︰「公主出去好一會兒了,嬪妾著是掛懷,但請陛下恩準,容嬪妾出閣看顧下。」
看眼行禮在下的董芳儀,李隆基擺了下手,此刻庭院里已然站了十幾號人,帝姬雖說由乳媼照拂在旁。董芳儀此請,卻也在情理之中。
見董芳儀垂首步向閣門外去,武賢儀與常才人對視一眼,面色又是一變。不知江采隻葫蘆里究竟賣的是甚麼藥,方才與董芳儀竊竊私語了些什麼話。
環目閣內余下的諸人,江采隻淺勾了勾唇際︰「諸姊稍安勿躁。」听似不咸不淡的語畢,反卻端持過茶盞,不緊不慢地為李隆基蓄了杯茶水。
董芳儀步下閣階之時,只見帝姬正坐于庭院中的秋千上,慢悠悠地蕩秋千。左右兩側各由彩兒、月兒緊把著秋千索,乳媼亦正站于斜後方小心翼翼的輕推著秋千。
「奴等見過董芳儀。」先時便一直靜候于外的一干僕奴,此時見董芳儀步出閣來,忙不迭紛紛緝手行禮。
董芳儀淡淡的抬了抬袖襟。眸光不著痕跡地從一名身穿水紅色裙襦的宮婢身上一帶而過。轉即帶笑向正玩得笑不攏嘴的帝姬。
「阿娘!」一抬頭看見董芳儀步過來,帝姬率然朝董芳儀伸出小胳膊夢在大唐愛260章節。一疊聲吵著要抱。彩兒、月兒不約而同就地屈了屈膝,權當見禮。
董芳儀索性攬過帝姬坐于雙膝上,自己倚身于秋千上,握一握帝姬微泛涼的小手,慈愛至極道︰「冷不冷?倘使覺冷,先行與乳娘回芳儀宮,可好?」
「阿娘不與兒一同回麼?」帝姬俏生生嘟著紅唇仰起小臉來。
董芳儀輕拍幾下帝姬後背,煞有介事道︰「阿娘少時方可回去,江娘娘的梅閣,過幾日要辦喜事。」
帝姬頗顯不解的打了個哈欠,一副像要困覺的樣子,乳媼連忙接過手,但听董芳儀交代道︰「公主乏了,快些帶公主回宮寐覺。」
「是。」乳媼邊哄拍懷里的帝姬,即刻應聲退下。目注帝姬被乳媼帶離,董芳儀看眼彩兒、月兒,方又和聲道︰「閣內的茶水所剩無多,多燒幾壺茶水奉入閣。」
彩兒、月兒屈了屈膝,倒也未贅言,垂首朝庖廚疾步去。臨跨入庖廚門檻時分,彩兒拽了把月兒,迫不及待道︰「月兒,適才董芳儀可是說,梅閣有喜事?哎,你說,是何喜事兒?」
董芳儀只當听而未聞彩兒與月兒的咕噥,整一整衣身,提步向閣階,繞過庭院時,似有若無的多留意了眼春杏。
閣內,江采隻見董芳儀淺提衣擺步回閣來,與之默契的相視一笑。董芳儀止步之余,並未忘卻該有的禮節,朝李隆基行了個叉手禮︰「回陛下,公主有些困意,嬪妾已讓乳娘先行帶公主回宮寐覺。」
李隆基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抬手示意董芳儀入座。江采隻娥眉輕蹙,嗔怪向董芳儀︰「芳儀怎未讓公主,留于梅閣小憩會兒?」
董芳儀笑答道︰「公主年幼,平素寐覺多不安,嬪妾唯恐擾了梅閣的清幽。」
江采隻但笑未語,李隆基長眉微皺︰「朕已有些日子,未去芳儀宮。且待用罷晚膳,稍晚些時辰,朕,今夜去芳儀宮。」
董芳儀顯是喜出望外,慌忙起身叩謝︰「嬪妾在此先行恭迎聖駕。」
皇甫淑儀在旁笑顏望向董芳儀,看似全未顯吃味之意。武賢儀听于對面,笑靨卻僵在了臉上,常才人貌似更為氣悶不已,一時如坐針氈似的,今兒個竟被董芳儀佔上風,出盡風頭,想來不禁憤懣難平。
杜美人、鄭才人二人依是寵辱不驚的樣子,不言不語未吭只字片言,像極事不關己一般。
盡收于眸諸人面顏變化,江采隻不由暗暗欽佩杜美人與鄭才人倆人的好性子,倒是真沉得住底氣。殊不知,江采隻今個正意在讓人看個夠,且看誰人笑坐到最後,既然有人存了心思的不仁,今夕便也休怪其一筆之道還施彼身。
察覺李隆基也已有分坐得不耐煩,江采隻這才笑眼看向高力士︰「煩請阿翁,先行把專司此事之人帶上來。」
「老奴這便去。」高力士畢恭畢敬的躬身急步向門外,眨眼的工夫,已然領了掖庭宮、內僕局的管事拜于下︰「奴參見陛下。」
見李隆基默不作聲,江采隻遂斂色道︰「可是陳掌事、張掌事?」
「奴見過江梅妃。」掖庭宮、內僕局的管事陳氏、張氏立時齊聲伏了伏首,雲兒曾與江采隻提及過這二人,加之近日時氣漸寒,內僕局為三宮六院陸續換上應季燭帳等物,連日以來未少往梅閣跑腿。
陳氏、張氏俱已徐娘半老,但在宮中多少有些聲望,畢竟,二人在後.宮也不是混了一日兩日了,早已是宮里的老人。尤其是陳氏,一貫對宮婢嚴苛,但凡稍有過失便施以懲治,對此江采隻早有耳聞。
「宮中的繡娘,可有幾人擅蘇繡?」江采隻言笑晏晏,頓了頓,才又凝眉道,「本宮听聞,蘇繡可以針作畫,女紅之巧呵,十指春風,素有‘巧奪天工’之美譽!日前本宮一時興起,繡了件衣袍,奈何本宮手拙不善刺繡,繡來繡去總也不成樣子。」
听江采隻說示罷,但听陳掌事不卑不亢道︰「回江梅妃,宮中的繡坊確是有幾位尤擅蘇繡的繡娘,皆為開元十五年選入宮者,雙面繡、單面繡均拿手,各宮各苑的屏帳多出自其等之手。」
盡管不曉得眼下的節骨眼上,江采隻何故竟還有閑情雅致問及針線上的瑣碎事,江采隻既有此一問,身為管事,自當如實作稟。
「如此甚好。」頗顯滿意的帶眸陳氏身旁埋首未語的張氏,江采隻眉語目笑向李隆基,「陛下,嬪妾心切,現下左右也是閑待夕食,何不即刻遣人去召這幾位繡娘,帶上平日繡品來此一展?早年嬪妾未入宮之前,便得聞蘇繡名聞于江南一帶,平、齊、和、光、順、勻,家家養蠶,戶戶刺繡。」
江采隻意猶未盡著,皇甫淑儀柔聲附和道︰「江梅妃這般一說,嬪妾十為耳目一新,不妨召來,也便一飽眼福。」
環睇諸人,李隆基吩向高力士︰「且依了梅妃、淑儀所言,速去傳召。」
「老奴遵旨。」高力士當下應畢即作備前去傳旨,卻听江采隻緊聲說道︰「阿翁大可召幾位繡娘暫于西廂房候著。」
武賢儀面上隱過一抹異樣,細聲接話道︰「江梅妃幾時也愛擺弄這些粗活了?嬪妾一向只知江梅妃善歌舞,不成想于穿針引線上竟也頗有心得!」
江采隻尚未答語,只听常才人嗤鼻一笑︰「不過是些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
春杏于閣外等了又等,看著高力士不時地進進出出,卻一直未傳其入閣謁見,眼看日頭偏西,不免有點站立不安,但又不敢上前相詢,進不得退不得只有繼續于閣外干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