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大唐愛 第304章 以人為鑒

作者 ︰

莫氏含冤莫白懸梁自盡之後,王皇後與武惠妃之間的爭奪日發尖烈起來,而武惠妃與武賢儀、武婉儀三人間的嫌隙也日積久結。

女人間的嫌怨,無非是爭風吃味,事可大可小,但一關涉權欲,芝麻大的小事亦可鬧成海大。

王仁皎原是折沖府的果毅都尉,是官居五品的五官,是以,王皇後出身雖不顯貴,說來卻也算是將門之女。況且,當年王皇後嫁與李隆基時,李隆基尚為臨淄王,早年王皇後更曾是李隆基的賢內助,在誅殺韋皇後、安樂公主以及掃除太平公主一干勢力的兩場政變中,王皇後不僅為李隆基多次出謀劃策更讓其一母同胞的兄長王守一一騎當先從中沖鋒陷陣,雙雙立下汗馬功勞,故,公元712年李隆基榮登大寶之時,同時冊立王氏貴為大唐的一國之母,入主中宮執掌六宮。

其實,王皇後與長孫皇後頗有幾分相同之處,都是唐史上難得的巾幗英雄,太宗皇帝發動玄武門之變時,長孫皇後也曾助陣戰前,只是王皇後之所以未能如長孫皇後一樣走幸,實在于女人天性上的固寵之心。且不說王皇後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籮筐,長孫皇後至少還會賦一兩首詩,別看王皇後一說及兵策頭頭是道,政變期間李隆基一直頗仰仗其,但打天下易守天下難,馬背上打天下卻不可馬背上治天下,而李隆基又是個文雅風流的皇帝,待四海升平國趨昌榮之際,怎不被邊緣化?

「王皇後乃將門虎女,豪爽剛烈,怎奈久無所出。自武惠妃漸承恩寵,陛下便生出廢後之心。」皇甫淑儀並未直白地跟江采隻說釋武婉儀究竟是因何故被幽禁于婉儀宮,一關便關至死,而是說述起當年王皇後與武惠妃間的一段陳事,對此江采隻早有耳聞,且听李隆基親口說提過。于是蹙眉道︰

「吾听說。當年陛下曾密與秘書監姜皎謀,以王皇後無子廢之之事,只因事後姜皎泄其言告與嗣騰王嶠,王皇後之妹夫也。奏之,致龍顏大怒,以‘妄談休咎’之罪。杖六十,甲戌流欽州卒于道。不過,陛下畢竟是個念舊之人。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法不責眾,過後不是未加予以追究?」

听江采隻這般一說,皇甫淑儀顯是微怔,看似未曾料及江采隻竟連此事也盡曉,旋即微微一笑︰「江梅妃有所不知。王皇後與六宮親和,獨與武惠妃命格犯沖。」

江采隻一笑置之。攜了皇甫淑儀的縴手坐回坐榻上,皇後乃六宮之主,縱使色衰愛弛聖寵不復再,有道是落架的鳳凰比雞大,後.宮眾妃嬪自也不敢輕易得罪國母,以王皇後端不起架子出手又大方的脾性,後.宮中人當然與之表和,說白了,正如皇甫淑儀適才所言,實則也只不過是表和而已,心卻不與之合。至于武惠妃,既有寵又早陰懷傾奪之志,王皇後心有不平又是一根腸子通到底,時對李隆基有不遜之語,讒言武惠妃甚至在氣頭之上想是未少數落李隆基喜新厭舊忘恩負義,大帽子一頂一頂的往李隆基頭上扣,如此一來,正是重蹈了七十年前高宗廢後立武的一轍。當年高宗何嘗不是厭倦了王氏怨叨武則天奪寵專寵,反卻日愈憐惜武則天受盡委屈,才愈生廢後之心。

「開元十二年,也不知王守一是從何處找了個叫明悟的和尚入宮,告知王皇後此人有祭祀南北斗之法,可助王皇後求得麟兒,並言,單憑祭祀不足以達成夙願,尚需尋一塊霹靂木,在其上刻上‘天地’二字,及當今天子名諱,戴在身上念誦一條咒語方可遂心如願,得神靈護佑降祥賜福。」看眼江采隻,皇甫淑儀輕嘆息了聲,「宮中貫忌施厭勝之術,王皇後有此一為,著實是干了件傻事。」

江采隻垂眸凝眉,不無惋惜喟然長嘆了聲︰「想是王皇後也是一時智昏,才犯了宮中大忌。」猶記得,那年千秋盛宴上,與李隆基在梅林踏著月色散步,李隆基提及王皇後時,亦以王皇後「悍妒成性,唯恐權柄下移」而覓妖僧入宮大行巫咒,制以霹靂符咒書其名諱,唯有廢之以示聖威平息宮怨,並賜王守一死罪殺一儆百。

暗自思量的剎那,江采隻驀地靈光一閃,抬首追問了句︰「且不知,王皇後當年書誦的是何符咒?」

反觀皇甫淑儀,迎對著江采隻的發問,面色倏地一變,環睇四下,才壓低聲道︰「今時嬪妾告知江梅妃,它日江梅妃萬莫告與旁人才好。」

見皇甫淑儀楞是少有的凝重,江采隻莞爾笑曰︰「姊大可安之,今日吾與姊道的只是一些體己話而已,閑話家常,自是不可告與旁人知曉。」

皇甫淑儀這才貌似松泛了點,蹙了蹙黛眉︰「王皇後所念誦的,是‘佩此有子,當如則天皇後’。」

江采隻心下不由一驚,難怪李隆基提及王氏時,時隔多年卻依舊心有恨意,原來心結在此。換言之,王皇後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念誦「佩此有子,當如則天皇後」的巫咒,想則天女皇是何許人也,改唐為周,就算李隆基打心眼里對這位皇阿婆既敬又欽更為恨,又豈容有人步其後塵。

看著江采隻小有失神兒,皇甫淑儀嘆惜道︰「宮中的女人,多是可憐人。嬪妾至今無法忘卻,當時陛下一怒之下,下令賜王守一推出午門外斬首示眾,王皇後連連哀叩,‘陛下獨不念阿忠月兌紫半臂易斗面,為千秋節湯餅邪?’,欲求陛下網開一面,奈何陛下正在氣頭上,半分情面未留,並斥王皇後打入冷宮,未久,王皇後便郁郁而終。」

不動聲色地听著皇甫淑儀慢慢陳述其中的種種恩怨糾葛,江采隻稍安心神,嘆惋之余,更多的是心死。自古帝皇多少情,帝王之家更是無情,李隆基縱以多情天子著稱于史上,對于王皇後卻是有夠絕情。有廢就有興,王皇後既已被廢黜,接下來勢必輪到武惠妃粉墨登場。

果不其然,但听皇甫淑儀嘆息道︰「兩年後,陛下欲以武惠妃溫良恭儉立為後,不成想朝臣中有一叫潘好禮的大臣,上書諫言‘武氏乃不戴天之仇,豈可以其為國母!人間盛言張說欲取立後之功,更圖入相之計。且太子非惠妃所生,惠妃復自有子,若登宸極,太子必危。’之說,出面力阻。得聞此事,武惠妃惱怒,不知從何人口中听聞,早在武婉儀未封才人時,潘好禮便愛慕武婉儀久矣,時,武賢儀又告與武惠妃,王皇後幽禁冷宮時武婉儀曾不止一次的去看探王皇後,一時間宮中風言風語不斷……」

江采隻心下巍巍一沉,由皇甫淑儀話里話外之意不難推斷,武惠妃擺明是要過河拆橋、棄卒保己,至于武賢儀的一番用意,根本就意在置武婉儀于死地欲除之而後快,謠言雖不足以取信,然而,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流言可畏,卻足以成事。

「陛下本欲先行禁足武婉儀,且待徹查,始料未及的是武婉儀已有喜在身,誰料不日卻又傳出武婉儀誤食了懷香湯滑胎……」皇甫淑儀突兀一頓,沉聲看向江采隻,「陛下聞知,便差了高給使前去看顧武婉儀,武婉儀卻托高給使向陛下帶話,言說當初莫才人懸梁自盡是遭人暗害,只道是事發之日前兩日,曾與莫才人在百花園不期而遇,見莫才人正挑著盤梅子吃。」

江采隻不禁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味來︰「听姊言外之意,莫非莫才人當年已然珠胎暗結?」

與江采隻面面相視一眼,皇甫淑儀才重重地點了下頭︰「武婉儀與莫才人,位分上當時同為才人,平日倒也交和,便隨口打趣了句莫才人,瞧這般喜吃酸梅子莫不是有了喜?熟料竟是一語說中,無意間知悉莫才人已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皇甫淑儀正欲繼續說示些甚麼,不巧就在這時,只听由閣外傳入耳一聲通傳聲︰「聖人至!」

忽聞聖駕臨,江采隻與皇甫淑儀對看一眼,趕忙提步向閣門方向,恭迎聖駕。待循聲看去,只見庭院里已是跪了一地的婢子,雲兒、月兒、彩兒等人聞聲早已紛紛站在閣階下方迎駕。

隨駕同來的不光有寧王李憲、汝陽王李父子二人,正如江采隻先時所料,李林甫也一道跟來赴宴,想必是李隆基特意賜的恩,借此犒賞李林甫近幾日不辭辛勞親往樓觀山拜請回李耳畫像一事。

之于江采隻而言,不過是多一雙箸的事罷了,並不介懷李林甫一並而來,此刻更無閑心去多做計較其它,今日與皇甫淑儀一席促膝長談,可謂茅塞頓開不少事情,而今武惠妃早薨去五年之久,武婉儀亦溘然離世三年多,莫氏更早已屈死十幾載,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惡人怕天不怕,今下唯獨余下武賢儀活在世,看來武賢儀還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更非善主。

舊人舊事也罷,新人新事也罷,事事遲早有個水落石出之時,為今之計,一動不如一靜,不止一個的人與事,亟須及早從長計議為上,更要靜下心來仔細地理一理這些頗為令人頭疼的利害關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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