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在大唐愛 第301章 秦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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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從樓觀山拜請回宮的畫像,是一幅李耳坐姿畫像。畫像上的李耳,須發俱白,鶴態童顏,青袍闊袖,高頭草履,內加綾縠,抬左掌屈二指揚三指,掌息清絡,右手合于衣身上,正盤膝坐于一方嶙石之上,身周雜草叢生,看似是在講經說法,教化濟世。

參拜過先祖畫像,李隆基才將畫像恭請入勤政殿,虔供于正殿正中。李憲、李皆三跪九叩在下,十為敬慕。

禮畢,諸人才自行立于一旁,李隆基顯是滿心歡懷,對著李耳的畫像端詳了良久︰「玄元皇帝仙風道骨,軒軒霞舉,頭有祥雲繚繞,真乃八極之表也。吾輩仙嫡後也,當引以為傲。」

李林甫亦為唐宗室中人,是為高祖李淵叔伯兄弟李叔良的曾孫,李憲更是李隆基長兄,是以,現下在勤政殿里的人,皆為李唐一族同脈,李隆基有此一說,並不為過。不過,李隆基此言一出,李林甫卻是陋質增光,往難听里講,無異于狗尾續貂,臉上貼金。然而,此次得以請回畫像,李林甫也算勞苦功高,未負聖望。

「啟稟陛下,臣至樓觀山,一經尋見玄元皇帝金像,便連日奔回宮來。臣唯恐有所不敬,這一路皆是將玄元皇帝金像拜請在八抬大輦之中,不敢有絲毫差池,幸不辱命。」李林甫步上前兩步,適時從旁頓首在地。

「朕知愛卿此番辛切,江梅妃已在梅閣設宴,少時愛卿隨朕與寧王一同移駕。盡情暢飲。」龍目微睇,李隆基示下李林甫恩典。李憲、李靜听在旁,全未顯異色。

「臣惶恐。食君之祿,為君分憂。此乃臣分內本責。不敢居功忝賞。」李林甫面上恭維了幾句,心下自是極矜,此趟去樓觀山拜請畫像,說白了,根本就是易如拾芥之事。若非其當日悉伺帝意。豈有今日的頭功一件。

「時,玄元皇帝畫像得回興慶宮,朕也了了一樁心事。」待御侍奉上茶水,李隆基提步向御座。示意賜坐,「這幾日,朕左思右想,決意頒下敕令。增建廟宇,改廟‘太清宮’,卿等意下何見?」

李看眼李憲,未置可否。今下其雖為汝陽王,卻無一官半職在身,在其位謀其政,改廟造宮一事實乃政事,既不在朝為官,天顏咫尺,倘若冒失置喙,反卻不美,一言不慎難免落人口舌。

听罷李隆基說辭,李憲同是未急于諫言片語,身為已辭官歸老之人,事關朝政大事,又怎好多過問。況且,聖意已明,決意增廟建宇,本就為表尊祖敬宗,李唐一族和其同宗,乍听只有一致認崇的份,豈有持異議的余地,不然,豈非不敬祖先。

眼見李憲、李父子二人俱未吱聲,李林甫肅拜道︰「陛下仁聖。乾封元年,高宗皇帝曾追封玄元皇帝為‘太上玄元皇帝’,並增建‘紫極宮’、‘太清樓’,改廟‘玄元廟’,光宅元年,又擴建‘洞霄宮’,時,陛下誠孝,請得玄元皇帝金像回宮,以微臣之見,何不另擬尊號,以示崇慕?」

李林甫口中所提及的洞霄宮,實為則天女皇所擴建。光宅元年,武則天封李耳母為「先天太後」,並把漢李母廟擴建成洞霄宮,當時實則意在昭示天下其一代女皇的女權而已,李林甫之所以隱諱的一帶而過此事,顯而易見,一來是避諱當年武則天改元武周之事,畢竟,之于李唐皇子皇孫而言,多不認可當年武則天以武周篡奪李唐爭權的事,甚至深以為惡,二來,武則天薨後,只留于世上一座無字碑,未曾另修帝陵而是與唐高宗合葬入乾陵,是以,將武則天當政期間的政績歸于高宗身上,實也不違禮教。

對于李林甫的進諫,李隆基片刻沉思,龍顏頗悅︰「李愛卿所言,甚合朕意。朕決意,尊玄元皇帝為‘大聖祖高上金闕天皇大帝’,至于恩詔,即日下令中書省擬旨,交由門下省審閱之後,再行上呈朕。另,命宮廷畫師依玄元皇帝畫像,繪制真容,擇日與恩詔一並下達各州開元觀供置。」

李林甫略思,上諫道︰「陛下,恕臣直言,何不召元迦兒入宮,為玄元皇帝重塑真身?」

李隆基軒了軒長眉,拊掌朗聲道︰「愛卿所言極是!朕一時淨顧歡興,楞把元迦兒忘卻。驪山行宮朝元閣的玄元皇帝玉像,當年便是出自元迦兒妙手……」說著,喚向正侍奉在跟前的高力士,「傳朕口諭,即刻傳召元迦兒入宮。」

驪山行宮的那尊白玉老君像,不但玉色清潤,造型更是細膩,刀法簡練,神態逼真,細細想來,竟與李林甫今個拜請入宮的畫像七分神似,尤其是眉眼簡直如出一人之手。若非早悉元迦兒獨擅雕刻,並不擅提筆,不知要讓多少人誤把畫像認作是元迦兒的又一杰作。倘使那般,可是欺罔犯上的大罪,敢拿李耳作假,更是罪同謀逆。

勤政殿內為了李耳畫像一事,李隆基與李憲、李林甫再三商酌之際,江采隻與皇甫淑儀亦正在梅閣靜待雲兒去賢儀宮打探虛實回閣。直至申時二刻,雲兒才與皇甫淑儀一同遣去的宮婢返閣。

見雲兒回來,江采隻與皇甫淑儀面面相對一眼,同時擱下手中茶盅,溫聲問了句︰「如何?」

「回娘子,奴二人趕去賢儀宮時,正巧撞見常才人同去賢儀宮。」朝江采隻、皇甫淑儀一一行了禮,雲兒才作答道,「為免被人發覺,奴二人便掩身在一邊,未敢靠近。」

江采隻與皇甫淑儀又互看了眼,彼此心照不宣之余,方斂色啟唇道︰「賢儀宮這會兒可是消停下來?」

「常才人進去賢儀宮不大會兒,便出來了。奴二人躲在一邊,隱約听常才人站在賢儀宮外抱怨了幾句……」雲兒一五一十地將在賢儀宮外所聞所見據實報知江采隻與皇甫淑儀查悉,原來常才人是被武賢儀差人找去賢儀宮的,所為的也只是二子涼王李璿、汴哀王李璥的婚事。

只因今日一早,李璿、李璥就入宮向武賢儀央懇賜婚的事,而兩人的婚事又一直未有著落,在此之前,武賢儀也未少想方設法的跟李隆基請旨,奈何李隆基卻一再不予表態,一來二去之下,武賢儀便也不好再多提。然而,李璿、李璥倆兄弟早及成婚之年,匹婚之事卻一拖再拖,況且與其二人年歲相仿的諸皇子之中,多半早已嬌妻美眷娶進府門,有的連子嗣都已成人,譬如皇太子李嶼,長子李椒封廣平郡王已然多年,即便無法與現為大唐儲君的李嶼相提並論,慶王李琮、榮王李琬、儀王李璲乃至壽王李瑁等人,無不早成家室,妻妾成群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偏就剩下李璿、李璥尚未賜婚,恁二人反反復復的催求母妃武賢儀,卻是八字連一撇也無。

眼看又是一年過去,婚事仍半點音信全無,李璿、李璥再也在十王府中干坐等不下去,故才一大早兒就入宮再次央懇武賢儀早日相中個名門閨秀娶入府,也便趁著年盛及早傳宗接代,未期武賢儀竟為此大怒,不止當面呵斥了李璿、李璥,更因身邊的掌事奉茶時不留神兒打翻了茶盅,狠狠怒喝了宮中一眾僕奴,重重責罰其等罰跪至天黑為止。

武賢儀一向疼寵李璿、李,尤其是李,只因其是次子更是李隆基最小的皇子,一般小的都比諸長兄較受寵分,今個冷不丁武賢儀無緣無故惱羞成怒,李璿、李自是被嚇得不輕。事後武賢儀氣消,見李璿、李垂頭不吭聲,又不想因此與兒子生疏添嫌隙,先時才差了個婢子去毓秀宮請常才人來賢儀宮,意在從中圓場子,誰想常才人又是個有失分寸的主兒,一開口便不打武賢儀本意來,于是又把常才人請出賢儀宮。

如此一來,常才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被人呼來喝去不免心生怨艾,以為四下無人便在賢儀宮門外抱怨了幾句,不巧正被雲兒兩人听見。賢儀宮的事盡管不了了之,不過,經此一事,江采隻越發對武賢儀多了分好奇,其實,與其說是對武賢儀多了分好奇,反不如說是對武賢儀母子三人多了分興趣。

少時,示意雲兒先行退下,與正在庖廚忙活著備夕食的彩兒、月兒一塊兒去布置今夕的宴饗之後,江采隻淺啜口茶,凝眉不展嘆息了聲。

皇甫淑儀坐在旁側,見狀,遂也屏退左右,緩聲看向江采隻︰「江梅妃可是疑惑,這幾年,何故涼王、汴哀王的婚事遲遲亦未有著落?」

放下茶盅,江采隻望眼皇甫淑儀︰「吾只是覺著,事有蹊蹺而已。姊可知,個中隱情?」

環睇閣外,皇甫淑儀輕嘆口氣,須臾若有所思才徑自由坐榻上站起身,朝閣門方向踱了兩步︰「此事說來話長。江梅妃有所不知,陛下之所以至今也未賜婚涼王、汴哀王,實因當年一樁舊事。早年間,後.宮佳麗甚多,全不似今下,那是開元初時,宮中有位莫才人,美如出水芙蓉,又天生一副好嗓子,尤善秦聲,甚得聖寵,呼之‘莫才人囀’……」

看著皇甫淑儀回述陳年往事,江采隻心下猛地一沉,忽而憶及,當年武婉儀臨終那日,也曾在病榻前跟己說提過這位莫才人的事。當時,因武婉儀病入膏肓,將不久于人世,那日貌似也不過是無意間說了三五句有關莫才人之事。

江采隻原想多查悉些莫才人的事,奈何一直未尋見合宜的時機,也不曉得到底該向何人請教,不成想今個皇甫淑儀竟也提及此人。照今日情勢看來,莫才人少不得與武賢儀牽有理長里短的關扯,或是有甚麼不為人所知的關戈。(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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