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事情敗露,劉氏已是嚇得面無人色,整個人癱軟在地。千算萬算楞是未料到,奸情竟壞在一只鸚鵡頭上。
昨日楊崇義醉歸,偏巧不巧的正撞見劉氏與李弇在寢房內調情,房門緊閉,里外不見一個僕奴侍候在旁,且二人衣衫不整,楊崇義不由大惱。李弇見自己與劉氏的私情被楊崇義識破,被逮了個正著,倉惶之下奪路而逃不成,一失手卻是將楊崇義推撞在妝台一角上,楊崇義當場溢血身亡。
眼睜睜看著楊崇義氣絕身亡,劉氏大驚,差點嚇昏過去,李弇卻是夠狠,與劉氏商謀著一人便將楊崇義的尸體扛出廳堂埋在了楊府後院的一口枯井之中。因昨個楊崇義回府時,天色已是不早,劉氏本以為楊崇義昨夜不會趕回去,近些日子楊崇義迷上了崇仁坊的胡姬,崇仁坊這兩年添了不少的胡姬,在各個酒館與酒客把酒助樂,一街輻輳,遂傾兩市,晝夜喧嘩,燈火不絕,京中諸坊,莫之與比。
食色性也。楊崇義除卻極富生意頭腦,就獨好這口美色,府上的侍妾早就不止是三妻四妾那般多,連日來更是日日買醉在崇仁坊,就連昨日王元寶還是在崇仁坊找見的喝得醉醺醺的楊崇義。見楊崇義滿身酒氣,滿嘴胡話,王元寶原不想帶楊崇義趕往安國寺面聖,怎奈楊崇義喝醉了酒竟是執意要跟同王元寶一塊去,這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跟酒醉的人打交道更為弄不出個頭肚來,楊崇義又是個倔驢脾性。一旦認準了一個理兒非一條道兒走到黑不成,無奈之下,王元寶只有先行帶楊崇義去茶樓吃了幾杯醒酒茶,瞅著日上三竿。才趕著時辰緊趕慢趕又趕去安國寺。否則。又豈會比聖駕還要遲到一步。
且不說楊崇義的,劉氏與李弇的奸情實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李弇原本是楊崇義的一個舊鄰,李府與楊府結鄰多年,先祖早在楊隋之時也曾在朝為官,是為這一帶的顯貴之家,隋滅唐興之後,府上卻早敗落,平素李弇與楊崇義倒也有些交情,這左鄰右舍的出個門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哪有不踫面的時候。楊崇義與王元寶同為長安城數一數二的巨富,倆人又同好結交賢良之輩,尤其是每逢春試時。常年在府上為新科進士及第舉辦宴會慶賀,正是在四年前的春宴上,李弇得與劉氏在楊府後院邂逅,劉氏又是個極有姿色的女人,在楊崇義身邊十多年,跟男人搭訕那可是自有一套手段,一來二去之下,兩人發乎情卻未能止乎禮,陷入欲罷不能的坑中,其實。二人早就謀籌過幾欲害掉楊崇義,奈何楊崇義在長安城家大業大也是個有聲望的人,苦于一直無處下手才一拖再拖到現在。
昨兒個傍晚之事,劉氏與李弇俱以為辦的神不知鬼不覺,事後也覺得是天可憐見時機已到。府上的童僕亦無人睹見。偏偏未留意見楊崇義養的這只綠嘴鸚鵡掛在廳堂里竟目睹了整樁事情。今晨劉氏故令童僕覓夫,並告官。未想半道上又踫見王元寶,細問之下才知王元寶昨個是親自駕駛馬車將楊崇義送到府門前的,為免露陷,劉氏才與李弇計上心來,決意狀告王元寶。
京兆府、萬年縣日夜捕賊不得,詣楊家索,正逢李俶從門前路過,遂入府一看,正听見架上的鸚鵡在呼「劉氏,李郎」。李俶自覺事有蹊蹺,于是把這只鸚鵡帶入宮來,不想正解了這樁案情。
前些年李俶曾送過和政一只緋胸鸚鵡,是以對鸚鵡也算小有研究,鸚鵡學舌,只學人言,不懂人意,誰曾想過正是這無心之言,今時卻為人破了沉冤。
眼見事敗,劉氏具招實情,李隆基為之震怒,當庭下令將劉氏打入天牢,並責令京兆府立即查辦李弇,若有違抗,就地正法。京兆府尹遂與萬年縣明府領旨押解劉氏去大理寺天牢,並順路捕了李弇問罪,起初李弇嘴硬的一概不予招認,待押上刑堂作備嚴刑拷問之際才伏法認罪,京兆府于是置劉氏、李弇二人于法,次日奏稟秋後問斬。
至于那只綠嘴鸚鵡,李隆基稱其義,遂喂于宮中,並封為「綠衣使者」,暫時養于金花落,以逗曹野那姬歡懷。
後.宮妃嬪以及宮人對此各有竊議,盡管也交口嘆羨那只綠嘴鸚鵡,背地里卻也未少陳芝麻爛谷子的亂說一通,不免讓人想起那年千秋盛宴上,教坊長入藝人侯青山的妻子裴氏與趙解愁私通,而毒害親夫之事。都道最毒婦人心,然而換位思考下,劉氏也罷,裴氏也罷,終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都是過不了情關而為情所困的可憐女人,只為貪眼前這一時的情.欲所蠱惑,從而害了己命也害了人命。
孽緣也好,情緣也罷,恁它情孽交纏,無人不冤,有情皆孽,說白了,也只歸于一句話罷了,問世間情是何物,怎哪堪,一個情字了得。塵歸塵,土歸土,但願奈何橋上莫回頭,飲忘川,修善緣,三世輪回不再牽手。
不幾日,楊崇義一事風波才平,金花落卻又傳出不寧之事,一大早兒尚藥局、太醫署的奉御、御醫等人皆被召入宮,對外只道是曹野那姬一不留神兒摔了腳,動了胎氣。
三宮六院得知此事時,正當戌時,待諸妃嬪聞訊趕至金花落時聖駕早在殿內,一眾太醫人等亦跪了一地。
「陛下,這是怎地了?」江采隻與皇甫淑儀、董芳儀同一時刻趕到,步入殿內,但見龍顏極為凝重,杜美人、鄭才人、常才人三人到的稍晚會兒,閆才人、高才人倆人也像是事先約好一般一同來。
「曹美人不知怎地動了胎氣。」龍目微皺,沉聲看了眼飄曳的幔帳。
江采隻微愣,瞧李隆基這面色,著實不悅,先時一听金花落出了事還以為是李隆基一時把持不住而與曹野那姬行了床弟之事所致,此刻見李隆基一身絳紗袍頭戴襆頭,儼然的還不曾就寢,才曉得事情並不是想象中那樣。
皇甫淑儀提步向前,輕輕掀起帳幔一角往里看了下,面顏微變,似有猶豫地回身說道︰「陛下,嬪妾瞧著,曹美人像要臨盆,當是快些傳穩婆先行候著才好。」
董芳儀一怔︰「嬪妾記著,曹美人應還有個把月才至臨盆之日,今兒個可是還未足月,怎地……」
見董芳儀欲言又止,江采隻蹙眉步上前幾步,細細端量了眼帳幔內疼得滿頭大汗的曹野那姬,正如皇甫淑儀所言,此時曹野那姬疼得直咬牙痛呼的樣子確實像極一個即將臨盆在即的女人。
「這未足月誕下的麟兒,豈不是不全?」常才人嗤鼻一笑,訕訕的拿絲帕掩了掩紅唇,看似生怕沾了晦氣似的,「嬪妾可是听說,這不足月的麟兒,一貫生的容貌欹邪,不但身品瑣小,更多克害六親,福薄壽夭!」
听常才人這般從旁一插話鴃舌,李隆基的面色又是一沉,環睇身前跪了一地的太醫等人,半晌,霽顏道︰「曹美人究是何故,痛呼連連?」
諸太醫面面相覷在旁,個個噤若寒蟬,無敢冒然吱聲者。這隔行如隔山,別看其等請脈問病是把好手,這諸如坐草臨盆落臍炙囪的事卻是穩婆的活兒,不過,看曹野那姬疼的那模樣十有九成應是快要臨盆。
奉御等人不敢吭聲,李隆基不禁勃然大怒,緊就瞋斥向侍立在邊上幾個宮婢︰「先時究是發生了何事,好端端的怎地便動了胎氣?」
「陛下恕罪,奴等也不知……」幾個宮婢趕忙連聲叩首在側,一臉的驚恐萬狀,「奴、奴等原是侍候在殿外,忽聞殿內一聲低呼,急奔入一看,只見曹美人四仰八叉在地上,待急急扶了曹美人起身,地上已是落下一片血漬……」
龍顏越發震怒,大發雷霆之怒︰「朕早便交代下,好生照拂,爾等膽敢陽奉陰違,是仗的何人的膽,有恃無恐!來人,拉下去仗斃!」
「陛下恕罪!陛下饒命……」這下,不止是幾個宮婢一疊聲求饒起來,一眾太醫埋首在旁亦不由得虛汗淋灕,越加不敢多吭一聲,唯恐被遷怒及身。
見狀,江采隻忙溫聲寬和道︰「陛下息怒,且听嬪妾一言,當務之急,不是予以究責之時,還是快些傳召宮中的穩婆前來,以備曹美人待產為宜。萬莫因這一時之氣,而誤了曹美人產子這等大事。」
與董芳儀相視一眼,皇甫淑儀適時從旁接話道︰「江梅妃所言甚是。陛下,快些召穩婆入內候旨才是。」
杜美人與正常人對看一眼,俱未搭話。閆才人、高才人站在旁也未出生,只有常才人滿為不屑的哼了聲,嘴上未明言,這會兒工夫心下卻是恨得不得了,巴不得曹野那姬弄個一尸兩命才解心頭之恨。
尤其是一想起武賢儀現下仍被禁足在掖庭宮里,尚不得釋足,當日正因曹野那姬所害,受了曹野那姬的誣害而被褫奪了六儀的位分,弄至今下遭人白眼的地步,常才人禁不住恨恨地絞了下手中的絲帕,倘使曹野那姬今夜攤上產厄之災,端的才真叫一個報應不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