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聖駕步近眼前,楊玉環起身行了禮︰「玉環參見陛下。」
李隆基微怔,顯是未料今日來玉真觀,頭一眼竟先看見了楊玉環。
一身道袍的楊玉環,雪膚花貌腕白肌紅細圓無節,當真是比當年在壽王府珠圓玉潤的多,更添了三分風姿。
李持盈站在旁,眼見李隆基看著楊玉環,龍顏似有一瞬間的失神兒,心下不禁為之一緊。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與李隆基乃一母所生,母妃昭成竇後早薨,兄妹三人相依相靠數十年,景雲元年,金仙公主向先帝睿宗請旨度為女道士,在京師長安築觀修道,先拜方士史崇玄為師,後拜葉法善為師,不久又遷往華山白雲峰構舍隱居,修道養真,相傳其道成之日就已騎鶴升天。
金仙公主先拜之師——方士史崇玄,本寒人,是太平公主,得出入禁中,拜鴻臚卿,聲勢光重。及至觀始興,詔史崇玄護作,日萬人,群浮屠疾之,以錢數十萬賂狂人段謙冒入承天門,升太極殿,自稱天子。有司執之,辭曰,「史崇玄使吾來。」,詔流嶺南,且敕浮屠、方士無兩競。直至太平敗,史崇玄亦伏誅,為此金仙公主還差點被牽扯其中,待到李隆基繼承大統,開元中金仙公主就離世長辭,于開元二十四年陪葬橋陵。
為緬懷金仙公主,李隆基遂名人在白雲峰修建了白雲宮,並在金仙公主修行過的玉泉院東修了仙姑觀,又名仙宮觀,這些年越發疼寵唯一的皇妹李持盈。譬如這玉真觀中。不但璇台玉榭,寶象珍龕,服侍用度更為禮待甚高,單是觀中所供奉的那頂御賜的「玉真冠」。就已是無價之寶,正所謂「知有持盈玉葉冠,剪雲裁月照人寒」。世人皆知,時人莫計其價。
李隆基時常至玉真觀走上一遭兒,近幾年卻是不如往年來得勤,但從未斷過遣人問奉,李持盈間或也入宮拜謁,只是這幾年,玉真公主常年雲游在外。在王屋等山皆建有多處道觀,東、西兩都都擁有別館、山莊、舊居等,若回返長安來,多是為會宴一些文人、方士。今下李持盈之所以身在玉真觀之中,只為去年開春時李隆基將楊玉環交由其加以照拂。並隨其暫待在玉真觀修行一段時日,正因此,這一年多李持盈才未離觀遠游它方。
今個一早兒,就聞見枝頭喜鵲叫個不停,像是有甚麼大喜之事即將降臨一般,李持盈便讓觀中一干女道士早早地收拾了一番,不成想晌午時辰竟迎來了聖駕。對于自己的這個兄長,李持盈自是了解的很,早在盛年那會兒李隆基就風流倜儻。雖說人不風流枉少年,人不風流只為貧,但人活到一大把歲數了,仍春心動漾卻難免令人側目。其實,打剛才一恭迎見聖駕,李持盈就發覺李隆基眉宇間隱隱擰著一抹憂愁。但見李隆基此刻又盯著楊玉環端量了好半晌,心中自是有分數。
「陛下莫非忘卻,這可是十八郎的王妃——楊氏!」李持盈輕搭著長袍上的拂塵,不露聲色地禮了禮。楊玉環乃是壽王李瑁明媒正娶的孺人,早在武惠妃尚在人世時,二人就被賜下成婚,今時早已奉旨成婚七八年之久,可是李唐家的兒媳,這男人縱然,多少也須顧忌禮教。
「免禮。」反觀李隆基,這才斂神兒,抬了抬袖襟,示前的楊玉環起見。
許是先時就已在觀內念了多時的經,適才又屈膝垂首了好會兒工夫,楊玉環正欲謝恩直立起身,不成想腳下一崴,眼看就要晃跌在地,不由低呼出聲︰「哎呦~」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楊玉環近乎崴腳跌坐向旁的一剎那間,藕臂上已然多了道溫熱而又有力的力道,及時攙拽住了楊玉環。待驚惶未定的抬首一看,楊玉環才知竟是李隆基出手相扶,也多虧得李隆基這一扶一拽,才未在人眼前出糗。
只不過,驀地被李隆基攙拽了把,但听「刺啦」一聲響,楊玉環著于身上的道袍卻是被拽刺了線,沿著領襟「刺」地一下子就撕裂到了下襟處,原本罩于衣身上的道袍應聲由肩頭滑落下了一大截,露出了胸前裹著粉紅抹胸的豐滿玉峰。
高力士隨駕在後,見狀就地怔愣住了身,非禮勿視,趕忙埋下首退後兩步,同時示意隨駕同來的一干宮婢、給使當即恭退往殿門外。
李持盈同是吃了愣,待回過神兒,連忙步上前以自個道袍挺身遮擋在了一時正呆若木雞的楊玉環身前,抬手以袖襟搭蓋在楊玉環正果.露在外的一大片粉團上,回頭呼道︰「還不快些去取件道袍來,為壽王妃換上!」
李持盈這一嗓兒子,看似登時驚得楊玉環花容失色,忙雙臂抱胸連連後退了幾步,幾欲撞在身後的佛龕上,仿乎受了多大的驚恐一樣。
「玉環!」
李持盈才欲跟向前以己軀護向楊玉環,未期卻被李隆基搶先一步。听著「玉環」二字由李隆基口中喚出,且听似那般的呼之欲出,半點也不假思索,李持盈不由得腳下一滯,又怔在了原地,而這時,李隆基卻已沖上前去緊緊摟抱住了正宛若驚弓之鳥的楊玉環。
感觸著李隆基溫暖的懷抱,一臉驚惶的楊玉環心下忽覺有了依靠感,倏然莫名直覺心安不已,一種從不曾有過的踏實縈繞上心頭。
睹見楊玉環秀眸一抬,與李隆基四目相交在面前,李持盈心里卻劃過一絲不安,男歡女愛的事,早些年在宮里未少見,老夫少妻在這年頭實也是見怪不怪的事,但此刻親眼所見李隆基與楊玉環眼底擦出火花來,著實令李持盈意外不小。
玉真觀中的女婢急急取來一件嶄新的道袍,剛要呈上前奉上,才一張嘴尚未道出聲來已然被李持盈瞋了眸,那女婢倒也識趣,慌忙捧著道袍埋首退下。高力士更是眼明的從旁朝一干宮婢、給使連連使眼色,暗示其等先行關合上四敞八開著的門扇。
「陛下,道袍已取來,且容玄玄陪壽王妃先行到後殿更衣。」李持盈垂眸說著,親手接過了身旁才取來的道袍,雙手奉于天顏前。
看眼那件道袍,龍目微皺,從李持盈手上扯過道袍,李隆基就環抱著楊玉環徑直提步向後殿方向。
李持盈又是一愣,趕忙緊追三五步,手持拂塵疾步攔道︰「陛下,陛下且留步。」頓了頓,才又面帶微笑道︰「這後殿,陛下不宜入內,且由婢子陪侍壽王妃去後殿換衣,可好?」
環睇四下,李隆基才貌似會意李持盈言下之意是為何意,遂軒了軒長眉︰「朕一時忘卻,還以為是在宮中。」
看眼小鳥依人般任由李隆基環抱著的楊玉環,李持盈也一笑置之︰「陛下心系四海,力在治國,玄玄冒失了。」
李隆基面色微變,旋即才將手從楊玉環酥軟的玉體上移開,皺眉拊了拊掌,略沉,故作不在意似的朗聲一笑。李持盈這番話,昔年李隆基在梅閣與江采隻對弈時,每每屢戰屢敗龍顏不悅之時,江采隻總會賢淑達理的如此作釋,以寬李隆基的心,使其欣慰。
玉真觀的女婢立時步上前來,雙雙扶了楊玉環步去後殿。在轉身離去的一刻,楊玉環卻面有猶豫的回首沖李隆基報與一笑。雖是一笑而已,卻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李持盈看在旁邊,察言觀色著李隆基,見李隆基凝望著楊玉環轉身離去的背影良久動也未動下,心下更為「咯 」猛地一沉。這郎有情妾有意,郎情妾意旁人又當如何從中勸阻,況且李隆基還是一國之君。盡管楊玉環在玉真觀的這一年多倒也安分守己,凡事也親力親為從未拿過架子擺過譜,是以在輩分上,即便李持盈是李瑁的長輩,但待楊玉環卻有種姊妹交心感,而這一年多以來,李瑁卻是不曾親至觀中看探過楊玉環一回。
李瑁與楊玉環之間的種種不合,別看李持盈長年遠游在外,卻也不無知悉,男人慣愛尋歡作樂,三妻四妾更是再平常不過,李持盈也曾直接或間接的關切過楊玉環,怎奈楊玉環口口聲聲只念著李瑁平素對其的好,不曾當面指罵過只字片言,對此就連李持盈實也對楊玉環多了幾分疼惜之情,有些怨念李瑁的薄情寡義。
「陛下稍安勿躁,玄玄陪陛下吃杯茶,陛下這邊請。」稍斂神思,李持盈虛禮作請出聲,走了兩步,又含笑道,「陛下此番駕臨,玄玄怎地瞧著,陛下似有煩心事兒,悶悶不樂?」
李隆基負手止步在茶案旁,頗心不在焉的端坐,隨手端過茶盅吃了口茶︰「朕,這兩日不過是在宮中待得有些煩悶,故才出宮來走一走。」
見李隆基顧左右而言它,不予答話兒,李持盈端持過茶盞,也未再多作它問,只站起身來為李隆基蓄滿了杯中茶水。(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