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一家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宅子內,一個身材偉岸的男子負手而立,他一頭銀色的長發隨意的披散著,臉上帶了半塊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了一雙犀利無比的眼眸,濃密的眉毛像是沾染了冬日清晨的霜露,濕潤而冰冷。
他全身都被黑色的長袍籠罩著,但卻並不顯得死板整個人看上去反而隨意而慵懶,他身上散發出的懶散氣息和他眼里的執著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反差,完全不相同的兩種氣質淋灕盡致的展現在他身上卻一點也不顯得突兀。
一陣冰冷刺骨的冷風呼嘯而過,夾著雪,吹起他披散著的發絲在空中舞動著,像是那散落在人間的精靈。
「我心非石,不可轉也!我心非席,不可卷也!」
輕微的嘆息被風吹散了開去,一滴清淚順著那眼眸順流而下。
冰冷絕望的言辭在宅子內響起,如果不是那清冷的嗓音還四處回蕩著,絕不會有人認為這句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一旁的侍從听聞了他的嘆息,在心里連連哀嘆,這麼多年了為何少主依然執迷不悟,明知道那個人不會再回來了,為何還是一年一年的等。
「少主,這外面風大你進屋歇息吧。」
「不用管我。」男子抬頭望天,眼里的冰冷的灼痛了人的眼。
鳳笙,為何你還不回來?你不是最喜歡吃醋的麼,為何我都已經娶了別的女人你還不回來。
鳳笙,你到底在哪兒?我是你的遲暮啊,我苦戀了你千年,可你走的時候還是那麼的決絕,連一句話都沒有為我留下,你說我冷血可怕,但你的冷血卻把我推向了人間煉獄。
「斯——」
小紅蛇從男子的手腕處伸出頭來,像是安慰似的在他手心出磨蹭了幾下,男子伸手在它頭頂上模了模,「紅韻,你也想她了是不是?可我找遍了三界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你說她是不是不再愛我了,所以才故意躲著我。」
紅韻吐了吐它的蛇信子,接著再次縮回了頭圈在了他的手腕上。
「連你也不願意和我說話了麼?你也討厭我了對不對?當初沒有讓你跟著她走,所以你到現在都還恨我對麼?」
「可不管你有多麼恨我,我也不會放你離開,如果連你都走了她就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了。」
「恨吧,恨總比忘記來得好。恨越深,愛就越深對不對?」
「少主,回屋吧,夜深了。」侍從再次勸說道。
「龍兒,你說鳳笙她會在躲在哪兒?她可真是頑皮,老是喜歡和我捉迷藏,對于這樣的游戲她總是樂此不彼,可是我現在累了怎麼辦,我不想再找了,我想等著她來找我。」男子看著那侍從,像是抓住了他生命中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他望著他,用期盼的目光,想要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被換做龍兒的侍從無奈的搖了搖頭,恭敬的立在一旁,他知道少主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回答,所以他沉默不語。
只是鳳笙小姐,她會回來麼?
當初她之所以選擇離開少主,是因為她的心已經死了吧,不然她那麼愛少主又怎麼會舍得離開。
「你先退下吧,我想單獨待一會兒。」良久的沉默過後,男子冷冷的開口。
「是。」
夜靜的可怕,無端的孤獨和寂寞像刀刃般密密麻麻的席卷而來。
男子一直保持著守望的姿態,望著不知名的遠方。
鳳笙,你那麼愛我,定會回到我身邊的對不對?
可另一個聲音卻在一旁叫囂著,嘲笑著,像是在告訴他的鳳笙不會回來了,他親手把愛他的人推到了對立面,他早已被孤獨地遺棄在荒涼死寂的冰原中,他無論如何也等不到那殘存的希望了!
鳳笙消失了,她不會回來了,永遠也不會再回來。這個認知就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跟稻草,讓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活著的那個人永遠比死了的那個痛苦,鳳笙,你真自私,為何當初要讓我復活過來,為何我活過來你卻消失了,你想永遠忘記我是麼?
我偏偏不如你所願。
男子的手指上忽然出現一塊冰刃,散發著寒光,他狠狠地擱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血,鮮紅色的血,順著男子的手腕滴在地上開出一朵朵嬌艷的花。
鳳笙……
如風睡得很不安穩,在夢里她模模糊糊的看見一個與孤獨為伍的男人,他滿頭的銀發深深的刺痛了她的眼,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那蕭瑟的背影。
忽然畫面急轉,她看到了血,鮮紅色的血流了一地,一只簫狠狠地插進了她的心髒,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想問那個人為什麼,可她卻只能無力的躺在地上,直到血流盡為止。
「鳳笙,我別無選擇,我怕死,我不會讓一個隨時會危及到我生命的人留在我身邊。」
「不,你不會死的,至少有一個人把你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所以,你必須死!」
痛!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像是刻在了她骨髓一般,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如風緊緊地蹙著沒,淚流滿面。
「不,不要……不要……」
懷里的懿軒一愣,抬起頭看到她的神色,立刻緊張的搖著睡夢中的如風。
「姐姐,你怎麼了,姐姐醒醒,姐姐……」
如風沉浸在自己的夢中不能自已,此時的她像是自動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不管懿軒怎麼呼喚她都听不到,她只身在夢境里痛到了麻木。
「我心非石,不可轉也,我心非席,不可卷也。」
一陣淒涼婉轉的簫聲傳來,循環往復,悲哀而堅韌,如風循聲而去,身體飄向了遠方,當她再次緩緩地真開眼,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和她前世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只是她被棒在了一個十字架上。
「你是誰?」如風問道。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三魂七魄中,我是你其中的一個!」
「為什麼?為什麼我來到了這里,為什麼你又被關在了這里?」
「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女人痴痴的笑,只是笑容里帶著一絲難以言表的情緒,讓如風心酸的想哭。
「我為什麼要明白?」下意識的如風問道。
「因為遲暮!」女人忽然揚起嘴角,幸福的道,接著,又幸福的有些發酸。
女人的這幾句讓如風的心莫名的窒息,遲暮,是那個滿頭白發的男子麼?「我要怎麼樣才能救你出去?」不知為何,如風心里像是缺了一塊,在看到她的瞬間,她就想帶她走。
「呵呵呵……沒用的,被永久禁錮的靈魂,是得不到救贖的,你要記住一切都不是偶然,如風,不要讓他死千萬不能讓他死……」女人笑中帶淚,然後沖著如風淒涼一笑,「回去吧,以後永遠都別再來了,要是被那個老家看見了你就永遠也走不了了。」
「囚禁你的是誰?」如風月兌口而出。
如風沒有得到答案,也永遠得不到答案,話音剛落她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了出去。緊接著她的耳邊傳來了懿軒焦急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