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好了!小姐!不好了!」小翠急急忙忙從外面跑進來,臉上滿是驚恐。
若汐放下手中的游記,嘆口氣︰「小翠,你家小姐我好著呢!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天還能塌下來不成?」
小翠掐腰站在若汐對面不住地喘氣,歇了好一會兒才開口︰「二殿下……二殿下又來請小姐……說是去看戲!」
若汐愣住,心下月復誹道︰這莫銘軒怎麼就沒完沒了了呢?她心里窩著火,口氣也變得不好起來︰「送信的人呢?給我傳進來,我倒要好好問問,莫銘軒到底打的什麼算盤!」若汐以為,那晚莫銘軒將自己拘在萬春樓,他二人的情分算是徹底沒了!如今他竟然又假惺惺地給自己下帖子去看戲……分明是看戲是假,陰謀才是真!
小翠為難極了︰「人已經走了……他只說明日一早便來接小姐,請您提前預備著……」
若汐當真氣極,她一揮手將桌上的書卷統統掃到了地上!「莫銘軒,你欺人太甚!分明是那晚在萬春樓沒有抓到我的把柄,一計不成便再生一計,當真是卑鄙的小人!」
小翠怯怯地望著若汐︰「小姐,咱們怎麼辦呀?」
「什麼怎麼辦?他都找上門來了,咱們哪有不接招的道理!不是請我看戲嗎?我倒要看看他還能翻了天去!」若汐憤憤地甩下話,做到矮榻上不再開口。而她心里則在絞盡腦汁尋找懲治莫銘軒的辦法。
一日功夫轉眼便過去了。第二日一早,若汐將將梳洗完畢,小翠便掀簾進來稟告稱,莫銘軒派來的馬車已經在相府門外等候。
若汐瞧著手指上染得丹蔻,神情慵懶地問︰「這會兒什麼時辰了?」
「剛過辰時。」小翠小心地為若汐打起馬車上的簾子,等若汐上馬車。
若汐抬眸掃過莫銘軒派來的侍衛,卻是那晚劫持自己的瘦高個男人,忍不住心中冷笑。她抬起右手,猩紅色的指甲在日光下閃著灼灼光輝。「你……過來伺候本小姐上轎。」慵懶的聲音飄過,男子微微發愣的表情頓時龜裂。
他是二殿下的隨身侍衛,縱使被派來接送若汐,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若汐的安全。伺候主子上馬的活,本該是最下等小廝的職責。如今若汐指名道姓讓他伺候,分明是對他的折辱。
「若汐姑娘,屬下並非隨侍,而是二殿邊的侍衛。」瘦高個男子面色尷尬地解釋著,雖未明說不願意為之,可他話里的意思十分明顯——自己是皇子的侍衛,並不是若汐的下人。只因他並未即刻上前伺候,若汐當即發作起來,她冷冷地看著瘦高個男人,露出不屑的神情︰「看這樣子你不願意嘛?呵呵,你以為你是二殿下的侍衛,我就沒資格指使你?你給我听好,你——就是低賤的下人!我今兒還就讓你伺候我上馬,即便是殿下親自前來,我也要問問,我到底有沒有資格使喚你!要不然……今兒就不去了,我跟你耗著!」
瘦高個男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意識到若汐這是因為那晚自己劫持她,故意跟他過不去。可是說到底他只是個侍衛,而若汐則是皇上指婚的準皇子妃,日後也算是他的半個主子,自己自然不能忤逆。
男子掙扎的功夫,若汐又扔下一句︰「你可要仔細思量好,今日若是攪了你家殿下的好事,有幾個腦袋賠罪!」
或許是這句話戳中了男子的痛處,他雖心里成百上千個不情願,最終還是冷著臉抿唇走到了若汐身前,緩緩跪了下來,等著若汐踏上去。「恭請若汐姑娘上轎。」
若汐漸漸露出一抹殘忍的笑︰「你心里定然在罵我刁鑽刻薄,心狠手辣,嫉惡如仇。無妨,這些我都不在乎。可有一點你給我記住了,那就是千萬莫要觸我霉頭,否則的話……我可不是好相與的,到時若是傷了筋骨丟了性命,可就不好了。你說……對嗎?」
男子低頭不敢仰視若汐的目光,然而縱使這般他的後背依舊如芒在背,仿佛有數不清的箭戳穿了他,令他忍不住毛骨悚然。男人這才明白,原來這是若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
若汐覺得差不多了,便提著裙擺踩著他的背上了馬車。她的嘴角上翹,臉上洋溢著勝利者的微笑。
有句話叫做——打狗還得看主人。莫銘軒,方才這一出下馬威,你可滿意?哼,你不讓我好過,我便折騰你身邊的人,看你能把我怎麼樣!若汐如此想著,坐進馬車時心情變得順暢了許多。
莫銘軒今日相邀之處,乃是京都城郊的一處桃花林。陽春三月,萬物復蘇,到處一片奼紫嫣紅,草長鶯飛。而莫銘軒安排的這處桃林,則是滿京城里桃花開得最好的,還不曾靠近,便能遠遠地望見一片茂密的粉色,簇擁著。如同孩童的笑靨,迎風招展。
若汐以為莫銘軒所說的賞桃花,便是在一片桃林之中搭一處涼亭,耳後在亭中煮酒論茶,偶爾吟幾句應景的詩詞……
誰知馬車停下,若汐掀簾一看,不由愣住。眼前竟是一處不大不小的院落,乍一看並非顯貴之家,普通的紅磚綠瓦,牆頭偶爾可看到幾株孤單的草兒迎風招展著,倒讓人有幾分尋常人家的錯覺,只有門口一對鎮宅的獅子給宅子增添了幾分威武霸氣。
瘦高個男子走到若汐身邊道︰「這是二殿下在城郊的一處別院,是皇上前些年賞給殿下的。殿下看著這附近的桃花開得極好,便安排人將此處仔細修葺了一番。」
若汐了然地點頭︰「二殿下這會兒可在里面?」
男子道︰「二殿下正在里面等姑娘,直接進去順著廊子走到盡頭便是。請姑娘隨屬下來。」
若汐頷首扶著小翠的手便朝里走。
繞過進門處的影壁牆,小院幾乎一覽無余。若汐覺得或許還不及自己的汐園那般大。
不過院落雖小,倒勝在精致。小院里面隨處可見的亭台水榭,小橋流水,假山碎石……伴之偶爾幾聲鳥兒的啼鳴,很有江南水鄉的味道,再配之盛開的桃花,竟讓若汐忍不住心情都好了許多。
小翠跟在若汐身邊,看著入目的美景,還有偶爾從眼前掠過的鳥兒,一時興起竟與鳥兒追逐起來。她一邊撲蝴蝶,一邊回頭對著若汐笑︰「小姐,看小翠捉只彩蝶,帶回去!」
若汐忍不住抿嘴輕笑。眼看著小翠跑到了水邊,若汐忙提醒︰「仔細腳下,莫要掉進池子里……」
若汐說著便朝她那多走了幾步,誰知瘦高個男人伸出左臂,悍然攔住了若汐的去路。「姑娘,殿下已等候多時,請姑娘莫再耽擱吧!」
若汐挑眉︰「既然你家殿下已經再等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會兒。」話音剛落,若汐便無視他伸出的手臂,從他身前繞過,繼續前行。原本若汐並未打算過多逗留,只不過男人的舉止讓讓若汐多了些不滿,她便故意磨蹭起來。
男子跨前一步,又擋在了若汐身前。男子重又伸出胳膊,臉上擺出一副絕不妥協的表情︰「姑娘,二殿下早有吩咐,想逛園子不急一時,過會子賞完桃花,殿下會陪同姑娘一同參觀園子。請姑娘莫要為難屬下,若是屬下未能遵照殿下吩咐,只怕……還請姑娘體諒則個。」
若汐凝眸望了男子許久,看他臉上為難的表情不似假裝,便將遠處嬉鬧的小翠喚回來,重又朝著右側的回廊走去。
「小姐……」小翠看看身前的男子,欲言又止。
「恩?」若汐不解,疑惑地看向小翠。
小翠壓低聲音說︰「小姐,你有沒有覺得很怪異?」
「怪異?」若汐皺眉,她忍不住又仔細查看了周遭環境,一時想不出小翠口中的怪異來自何處。
小翠趁著在前方帶路的男子不注意,飛快的貼近若汐耳畔說道︰「他似乎在監視我們,除了這條回廊不希望我們去其他地方……」
若汐原本沒覺察什麼不對勁,然而小翠一提及……她當即跟小翠耳語幾聲,小翠連連點頭。
兩人跟著男子若無其事的又走了幾步,小翠將頭上插的玉簪飛快的藏進袖子里,突然尖叫一聲︰「哎呀,我的珠花不見了!小姐,你送我的那支翡翠玉簪不見了!一定是方才追蝴蝶,掉到水池邊了!」
若汐頓時大怒︰「還不快去找回來!」
小翠趕緊答應︰「是,小翠即刻去找!」說完便朝著瘦高個男子指引的相反方向跑去。
哪知瘦高個男人一直在防備著身後若汐主僕二人,小翠將將拔腿拋開,他便提氣飛身,不過眨眼功夫便擋在了小翠身前,眼里迸射出殺人的寒光。
小翠怯怯的打了個寒戰,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
若汐注意到小翠眼里的的反應,即刻擋在小翠身前,挑眉看著瘦高個男人︰「怎麼?這府里到處都是禁地?丟了朱釵還不允許找上一找?恐怕就是二殿下來了,這道理也講不通吧?」
瘦高個男人即刻收起周身戾氣,對若汐低頭解釋︰「卑職不敢,只是……殿下吩咐過,若是接到姑娘,即刻領到偏廳,他在那里等您。屬下是擔心……殿下著急。」
這個解釋顯然在若汐看來站不住腳……
「那我丫鬟丟掉的玉釵又該如何?」若汐步步緊逼,非要男人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請姑娘先去偏廳,屬下自會派人去找那支玉釵。」瘦高個男人卻也是個不肯妥協的主兒,竟然絲毫不讓。
若汐看著男人毫不退讓的模樣,心里早已有了計較。看來真如小翠所料,這個院子處處透著玄機,單從他根本站不住腳的說辭來看……莫銘軒今日這宴,恐怕是鴻門宴啊!
若汐心底轉過千百個念頭,當下也不過是婉轉一笑。她不再跟男人糾纏,叫過小翠重又朝著男子指引的偏廳而去。
只不過此時若汐更多了一層防備。
回廊盡頭只通往一處院落,若汐抬眸看去,倒也與來時所遇見的那片桃林相依,而去院中更是布置著一處亭台樓榭,想來莫銘軒所說的賞桃花,便是要上到拿出假山上的小亭中觀賞了。
「若汐姑娘,殿下已在房中等候,還請姑娘入內。」瘦高個男子作出「請」的手勢,小翠先一步推開了房門。
房中規規矩矩地擺放著紅木桌椅,正對著房門處的牆壁上則懸掛著一幅前朝名家的《富春山居圖》,山和水疏密得當,墨色濃淡相宜,秀潤淡雅之風貌可見一斑。
若汐被畫作吸引,不由地向前走了幾步。而瘦高個男子隨即在她身後關上了房門,滿室只留若汐與小翠二人,至于男子一直強調在房中等候多時的二殿下……若汐連他一片衣角都不曾見到!
「小姐……」小翠略帶不安地喚道。
若汐早已預想到這番情形,不由嘲諷地勾勾嘴角。莫銘軒這套裝神弄鬼的把戲啊……若汐真真是無力評說了。
「既來之,則安之。我倒要看看莫銘軒此番費盡心力的將我引到此處,是想讓我看什麼好戲!」若汐此時已然隱約猜到幾分莫銘軒的心思。
左右不會有性命之憂,若汐自然樂得看莫銘軒如跳梁小丑般折騰。
果然如若汐所料,沒過一會兒功夫,隔壁便隱約傳來男子交談的聲響。若汐忍不住輕笑,這種隔牆有耳的老把戲,莫銘軒當真以為能將自己糊弄住?
不過為了表示對莫銘軒此舉的捧場,若汐當下毫不猶豫地朝著聲響處靠近。听起來像是隔壁院子,不過倒像與這房間不過一牆之隔……
于是若汐毫不猶豫地在牆面上一處十分明顯的突起處按了下去……一處恰好容她一指的小孔顯露在她面前。
莫銘軒啊,莫銘軒……你步步設計,環環相扣,唯一擔心的便是我覺察不出你的「良苦用心」吧!
若汐一邊月復誹,一邊湊了上去……入目的同樣是一間廂房,只不過正對著的那張床榻上睡著一男一女!
若汐仔細看去,待認出床榻上外側躺著的男子是誰之後,若汐終于明白了莫銘軒的目的!
那名男子……分明就是……拓跋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