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深宮,月色幽幽,靜得不可思議。
偶爾能听到侍衛尋過,那整齊沉重的步伐聲,由遠及近,再隨風飄散了去,始終不見身影。
不管這日有多風起暗涌,各宮的主子們都安寢了,養足精神,明日再去爭斗!
「唉……」
坐在暖玉閣外的石階上,雙手撐著下巴,忽然感慨起世間莫測變化來。
便是在行宮遇襲,風曜出征昭國,好似一夜之間,無憂看透許多東西,又悟出許多道理。
那些各色眼光,再籠在她身,說不出的叫人不舒服。
她本就是夏國的公主,得父親的寵愛有何稀奇?她的姐姐妹妹們不得,是她造成的嗎?
再言,父皇始終對風曜的身份介懷,否則哪里會派他去打昭國,今日在大殿上那個試探,她竟然輕而易舉的看懂了其中真正的意圖,就這樣明白了啊……
那麼父皇相信曜了嗎?
難得的好日子,她本該開心才是,卻不想三更半夜坐在此吹風思慮,愁眉不解。
玉閣最高處,上面的人挑了個稀僻刁鑽的角落,既可看清四周,又可免于被巡夜的禁衛軍發現,所以自然而然,風曜將無憂的愁容納入了眼底。
這傻子竟也會一本正經的發愁了。
男子不語,汐往斜下方望去,但見那小人兒,被月光照得皎白如玉的臉容滲出了一絲想法。
「自行宮遇圍後,無憂公主仿是變了些。」
疑惑的‘哦’了一聲,風曜側身掃了她一眼,「如何變了?」
汐與他視線相觸,又自徑垂眸,繼續道,「不似過往愛到各宮去轉悠,反倒呆在暖玉閣的時間多些了,更未逃過太傅授課,卑職有一日親眼所見,她在御花園笑著逗得夏皇開懷大笑,待夏皇一走,人便沒了笑意,還不知為何嘆息起來。」
說完,她試探的望風曜,他的臉容卻寧和無瀾,看不出絲毫情緒。
片刻才听他道,「她只是怕沒有夏皇的寵愛罷了。」輕巧的話語,引開了汐的所指之意。
汐微微一愣,識相的再問道,「殿下明日可要前往寶相寺?」
終于到了這個時候了嗎?
寶相寺不止關押了夏國的太子,更是藏冶煉之術的所在!!
「是。」
利落的回答,讓她更為之一振,顯得有些興奮,「若有了煉鐵術,那麼我們朝炎——」
「汐。」不及她說完,風曜便淡聲止住,「退下吧。」
她再愣過,這夜,他們殿下似乎沒有談這些的興致?
不敢再多問,汐微微對早已回過頭去的那襲背影勾了勾首,腳下輕點,乘輕功無聲消失了去。
獨留下的男子,依舊沉默的注視著眼皮底下,那宮殿門前坐著的小傻子,若他今夜不出現,她打算一直在那里等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