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身體象被馬車碾壓過一般,渾身上下、四肢百骸是那種無法言喻的痛!
西陵淺在一種無法忍受的劇痛中,迷迷糊糊地又有了意識。
她沒想到自己居然沒死,如今全身如此之痛,是不是她終被那些男人施以獸行了?
一滴晶瑩從她的眼角緩緩地滑落。
「啊——!春風,你快來瞧,姐姐是不是醒了,眼角好像有淚?!」一個稚女敕的童音在她耳邊听起。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只是話語里的那個名字,她記得,是她的四婢丫鬟之一。
她這是在哪?難道又回到將軍府了?
不!她不要回到那骯髒無恥之地!
她心中恨急,使勁地撐開沉重的眼皮。
她心中恨急,使勁地要撐開沉重的眼皮。
刷地一下,眼楮睜開了,一道亮光閃進她的眼里,刺痛了她的雙眼,她努力地微眯著,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回到了將軍府。
入目,嬌黃帳頂粉紗縵,紫檀丁香拔步床……
是那在夢中幾百回見到的熟悉樣子,她眼楮又無力地閉了起來,神智有一絲清醒卻又象是更多的迷糊。
原來自己在夢中啊!她心底喃喃地道。
又做這個夢了,夢見自己回到了西陵世家,回到了自己小時候的閨房。
只是,自己的身體怎會如此疼痛……
耳邊又傳來那熟悉的童音。
弟弟……
她腦海里才浮現出這兩個字,便又陷入無盡地昏沉之中……
春光明媚,鳥語花香。
西陵淺閉著眼,靜靜地躺在小花園的長椅上,太陽將她曬得暖烘烘的,雪白的小臉在陽光下晶瑩剔透,閃閃生輝,密密長長的睫毛,象是兩只小蝶翅,微微地顫著,粉女敕的唇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容。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輕悄地傳來,西陵淺濃翹的睫毛輕輕刷動了一下,隨即向上緩緩地打開,
一雙爛若星辰的亮眸頓時閃現,明媚如春。
西陵淺听得動靜,睜著的眼已然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只見花園入口處,出現了一個伶俐可愛的小丫鬟,赫然是小了十歲的春風丫頭,而走在她身前的,是一個六歲的小男孩,長得粉妝玉琢,機靈可愛。
西陵淺緩緩地坐了起來,一臉含笑地望著漸漸走近的小男孩,這是她的弟弟,在前世時早逝的弟弟西陵宇。
一個月了,從那日醒來到現在,已經足足一個月。
在她第二次醒來,她已得知自己沒有死,老天又讓她活過來了,而且是讓她回到了大本營在綠都的西陵世家,回到了她小時候,回到她因貪玩從山上與巨石同時滾落混身是傷的時候。
那一年她八歲,是所有事情要開始的八歲,是決定她命運的八歲,是一切都可以重來的八歲。
她狂喜,她興奮,她想要尖叫。
想到她差點經歷的那一場的可怕屈辱,她的身體無可抑制地顫抖,想到她遭到的陷害,錐心的疼痛便排山倒海地撲來,令她幾乎喘不過氣。
許久,她方能壓下那滿心的痛楚,狠狠地把這傷痛藏到心的最角落。
現在,老天讓她攜恨重生,定是想要給她機會,給她報仇的機會,給她親手改變自己的命運的機會。
讓那些欺負她,羞辱她的人統統去下地獄!讓那些該死的人都死光!羞辱她的人遭受比她還有悲慘的侮辱!
西陵淺的眼楮閃過一道狠厲與超齡的冷靜。
經過一個月不動聲色地觀察,她發現,曾經的記憶再一次神奇重現,她知道,一切事情仍舊照著前世的軌跡運行著。
現在是宣歷一百二十一年春,三月十二日。
同年六月十九日,她們一家受大伯連累,被趕出西陵世家。
同年六月二十日,父親離家出走不知所蹤。無人看顧的弟弟私自回西陵世家拿他心愛的玩具,被人推下水塘,淹死。
同年九月二十八日,母親傷心病逝。
同年十月三十日,她被接入將軍府,從此開始寄人籬下的生活。
……
這是她前世發生的事,她清晰地記得。
那麼,有些事可置之不理,任它按原本的軌跡走著,但有些事,卻不能讓它重演。
京城紫都,她一定會去,但卻不是按原來的時間原來的方式去,她要等自己變強大了才去,去——就是為了報仇。
而且將軍府不能進,不要進,那里骯髒、無恥、虛偽,那里有她最恨的人。
那兩人害她清白被污險遭侮辱而死,她一定要讓他們也承受同樣之痛,甚至比她還痛,否則她氣恨難平。
她有信心,也必須要做到。
因為,她了解他們,清楚他們的每一件事,還包括——他們的野心。
大伯犯錯早成事實,她家受連累的事,她改變不了,那麼離開西陵世家已成必然。
父親的離家失蹤,倒可以想法拖住,不過,要盯梢有點難,父親的功夫高,不是自己能做到。
那麼,她能做的——她不由得將雙手攥緊了——就是不讓弟弟被害,不讓母親離逝,不讓自己有機會被人收養。
「姐姐,姐姐……」耳邊傳來西陵宇甜糯的聲音。
西陵淺垂眼悄然地將那抹堅韌與狠厲收藏,再抬眼時,已是換上輕松的笑容,歡喜地看向眼前的弟弟與小春風。
春風與其他三婢夏雨、秋霜、冬雪是一年前父親替她挑選的丫鬟,說是給她當玩伴的。
前世不明白,只把這四婢就當丫鬟來用。
再世為人,她方懂得,這四人,根骨極佳,是練武的好胚子,是父親培養來保護她的,只可惜,是自己太弱太不爭氣。
如今有機會再次重來,她很高興能與忠心的四婢再做主僕。
「姐姐,你今天好些了嗎?」西陵宇撲閃撲閃著黑溜溜的大眼楮,伸手抱抱長椅上的西陵淺。
西陵宇長得快,個頭幾乎與姐姐一樣高。
姐弟倆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西陵宇從小就象個小跟屁蟲,跟在西陵淺後面一起搗蛋。
西陵淺揉揉胳膊,動動肩膀,然後送給西陵宇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起來都沒問題,一點都不痛了。」
「如果上次小宇在姐姐身邊就好了,這樣小宇就可以拉住姐姐,不讓姐姐滾下山去。」西陵宇皺起小臉懊惱地說道,看到姐姐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可是哭了好久。
看著小宇臉上懊惱的表情,西陵淺輕笑道,「就怕你若真的拉住姐姐,到時咱倆都一塊滾下山去。」
「那樣也好,小宇就可以替姐姐墊背,姐姐就不會受那麼重的傷。」西陵宇認真的道。
西陵淺一听,心中的感動不可抑止,濕意頓時染上眼眶。
「小宇!」她緊緊地反摟著西陵宇,「姐姐也舍不得你受到傷害。」姐姐一定不會讓那人害你!眼里閃過一抹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