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平兒侍候著慕越換過一身雪青掐牙絲棉長襖,慕越窩到北窗的大炕上,接過雀兒端過來的熱茶,吹了吹,小口試了溫度,然後大大喝了一口。看得何媽媽皺起眉頭不贊同的盯著慕越瞧,慕越朝何媽媽扮了個鬼臉。
「女乃娘你別挑我刺兒,適才應付湘湘,實在累死人了。」放下茶碗,慕越拉著何媽媽的手撒嬌。
「姑娘長進了,沒跟程家表小姐起沖突,反把表小姐氣得夠嗆!」平兒對何媽媽說了方才出了致瀾院後的情況。
何媽媽心疼的撫著慕越的頭道︰「要是咱們夫人還在就好了,姑娘何需委屈自己,去應酬那等的人家。」
「總是母親的外甥女兒,再說,無論她怎麼使潑,我都不理她,她又能耐我何?」
何媽媽總是年長些,覺得事情沒有慕越想得這麼輕松,若只有程家表小姐一個倒還好,偏又有個藍慕絹,不過幸而嚴家的幾位小姐沒有來,否則就真亂了。
「姑娘想得太簡單了,她們幾個起心動念,也想著攀高枝兒,真是不知羞了!老爺還擋著不讓您見十二皇子,她們倒好,可著勁兒拖著你去見。」何媽媽有些惱。
那你還幫著他傳東西給我?慕越沒好氣的看女乃娘一眼,卻沒把話說出來,何媽媽防的緊,連菊芳都以為何媽媽給慕越的木盒,是京里的老夫人托人送來的。
何媽媽裝著沒看到,姑娘不知道,她接了東西後就稟了老爺,老爺其實是知情的,也允了她將木盒交給姑娘,否則她那來那麼大的膽子幫著十二皇子。
慕越賴在何媽媽懷里,平兒笑道︰「姑娘不是與表姑娘說,要回來趕功課的嗎?老爺要派人回人取,不緊著寫成嗎?」。
「哎唷!剛剛太累了,走了那麼久,腳都酸了,就讓我歇歇吧!」
「走累了?腳疼不?女乃娘給您揉揉。」何媽媽抓著慕越的腳就要搓揉,慕越忙撥開女乃娘的手,笑道︰「沒事,沒事啦!」
平兒站在炕前笑著,雀兒端著托盤進屋里來,見到慕越跟何媽媽鬧成一團,也跟在一旁看,外頭圓兒問道︰「姑娘,媚兒回來了,您要見她嗎?」。
這幾乎成了慣例,媚兒從外頭回來,都會帶著小道消息,姑娘總會要她進去說來听。
慕越收聲坐直身來,何媽媽伸手為她抿了方才散亂的鬢發,又整整自己的衣服,檢查了一番後,慕越才讓媚兒進來。
媚兒笑容滿面的走進屋來,對著慕越福禮,何媽媽挑剔的看著她的動作,沒有說話,媚兒怯怯的朝何媽媽看了一眼,見她沒有開口挑刺,便暗松口氣,她要是知道何媽媽在屋里,她就不在這時候來了。
慕越看著媚兒輕笑,「怎麼了嗎?」。
「呃……」媚兒又 了何媽媽一眼,慕越看著有趣,便推了何媽媽一下。「媽媽,我有些餓了。」
雀兒聞言總算想到自己手上的托盤。「啊!姑娘不說,我都忘了,這是燕窩粥,周大娘方才讓人送過來的。姑娘快來喝了吧!」
慕越睜著大眼看著雀兒,無言。
平兒掩嘴輕笑,將雀兒手上的托盤放到炕桌上,「姑娘快喝吧!正適口,天兒還冷著,喝涼的可就不好了。」
何媽媽如何不知慕越是想支開自己,好听媚兒說八卦,媚兒能打听到的消息不算機密,小孩子愛玩罷了,就由得慕越去整,當下便起身道︰「姑娘先喝著燕窩粥填填肚子,女乃娘這就去廚房看看周大娘午膳準備些什麼菜。」
「啊!」慕越忽地想起來。「女乃娘你跟周大娘說,我火氣不大,可不跟湘表姐一樣吃清淡的。」
何媽媽一怔,這怎麼回事?
平兒趕忙將大少女乃女乃對程湘湘的飲食安排,說給何媽媽听,何媽媽抿嘴一笑。「是該吃著清淡些,清清腸胃,免得積累一肚子火氣,胡亂見著誰就亂噴火。」
說完便徑自去了廚房尋周大娘。
媚兒見何媽媽走了,立刻吐了大大的一口氣。「媚兒,你听到了什麼消息?」
「程家表小姐拉著絹小姐去逛園子,去到往後園的角門,卻找不到守門的婆子,程家表小姐立刻拉著絹小姐要去後園,沒想到角門鎖著,叫了半天就是不見半個人來,程家表小姐讓丫鬟找人來開,那丫鬟說是去找人,其實躲到一旁偷懶了,拖了好一會兒才回來,說是找不到人,氣得程家表小姐找夫人告狀去了。」
「她的丫鬟倒機靈,只是……」她讓婆子們將門鎖了,退到後園去,任人敲門都不開,程湘湘找夫人告狀去,會不會讓婆子們挨罰?
慕越讓媚兒先下去,拉了平兒道︰「你去跟嫂嫂說一聲,讓大嫂心里有個底,別責罰那些婆子。」平兒點頭,隨即去尋大少女乃女乃。
雀兒則是抱怨道︰「夫人也真是的,明知兩位表小姐不省心,偏讓她們住進來,現在十二皇子不在府里,她們尚且這麼鬧騰,要是他在,她們不更鬧翻天?」
慕越靠在炕椅里,程湘湘這性子不知像了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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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瀾院里,嚴氏斜倚在炕上的橘地灑金條褥上。「兩位表小姐是怎麼安排的?」
潤福家的站在炕下,聞言躬聲稟道︰「程家表小姐一去見正房鎖著,立時吵鬧不休,後來新撥去致玫院的管事媽媽不知說了什麼,程家姨太太便拉著表小姐去看東廂,看過之後,不等大姨太太說話,便搶著安置程家表小姐住在東廂,虧得大姨太太性子好,不跟她計較,便帶著絹小姐去了西廂,絹小姐便在西廂住下了。」
「你可讓人去看了那兩處的擺設?」嚴氏抿著唇眯著眼,神色不善的問。
潤福家的心知夫人在介意什麼,心里不由哀嘆,面上卻不顯,堆滿笑容的說︰「看過了,都是庫房里搬出來的。」
嚴氏一听臉色微沉,「他竟然將府里的庫房交給那賤人管?」
瀾福家的低下頭暗撇了下嘴,她原是跟著嚴氏嫁進府的丫鬟,初進門後,嚴氏就接手管家,可是屬于前頭夫人鄭氏的嫁妝庫房自然是不交給嚴氏來管,鄭氏雖亡故,但她留有三子一女,她的嫁妝日後要交給她的兒女的,任誰也不會交給繼室來管,偏嚴氏見老爺沒開口,便徑自找老爺開口要鑰匙,說要代繼子女們管著。
夫人傻啊!竟然看不出老爺的神色驟變,自那時起,老爺待夫人便淡淡的,老夫人知道後,讓夫人給她們幾個開臉,想藉她們挽回老爺,夫人不肯,她原就瞧西跨院那些姨娘不順眼,怎肯身邊的人也跟她搶丈夫?
她看著不對,便急急開口求夫人恩典,許她嫁個管事,日後好為夫人效力,其他三人動作稍慢,但也都先後嫁出去,沒有一個留下來當通房的。沒想到自那之後,夫人不但沒能挽回老爺的心,先頭夫人的嫁妝沾不到邊,就連府里公中的庫房也管不著?
嚴氏咬牙切齒的擰著手中的帕子,藍守海,你好,我嫁給你這麼多年,竟及不得一個才嫁進府不到一年的新媳婦,我管家時,公中的庫房鑰匙不知在誰身上,要拿什麼東西還得讓內院大總管去取。她一個媳婦代婆婆管家,反倒拿著公中庫房的鑰匙了!
嚴氏憤憤不平,卻不知,公中庫房的鑰匙自她進門前,就由藍慕遠管著,那不是藍守海交給他的,而是鄭氏交給他的。
當年鄭氏懷孕不適,不便去庫房盤點,才將鑰匙交由兒子保管,讓總管們陪著去清點物什,誰知從此就沒拿回來,藍慕遠婚後便將鑰匙交給妻子保管,從頭到尾,藍守海都不知道此事,不過就算知情,大概也不會拿回來交給嚴氏。
嚴氏兀自叨念不休,潤福家的不時為她添新茶,日頭漸高,她看了下時辰,快近午了,夫人是太閑了,不過就是大少女乃女乃沒來跟她要東西罷了,也值得嘮嘮叨叨了這麼久。
外頭一陣喧鬧,嚴氏抬頭看她一眼,潤福家的忙去外頭察看。
「夫人,是程家表小姐在吵。」
「讓她們進來吧!」話聲才落,程湘湘已經沖了進來,一把推開擋著她路的潤福家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對著嚴氏哭得厲害。
「好孩子,你別哭,先把話說清楚來。」嚴氏听著頭疼,素手揉著頭,並不伸手扶起程湘湘。
程湘湘靠在嚴氏的腳邊哭泣,咦咦嗚嗚半會兒,嚴氏仍是听不懂她在說什麼,不由看向藍慕絹,以眼詢問示意她說話。
藍慕絹低頭看了表姐一眼,見她朝偏著頭朝自己呶嘴,不由心里暗惱。抬起頭臉上只見委屈一片。「三姨母,慕越表姐與我們走到一半,大表嫂就來了,見我們三人玩得正歡,便訓斥我們鬧得太歡騰了,後來大表嫂去忙,慕越表姐推說要做功課,便丟下我們走了,湘湘表姐想到春天近了,就想去後園瞧瞧有沒有早開的花,想折回來讓三姨母瞧瞧,讓您心里也歡喜一下。」
藍慕絹頓了下,拿起帕子揩揩眼,「誰知後園守門的婆子竟然跑得一個也不剩,我們叫門也沒人應,讓丫鬟去尋人來開門,也找不到人來。」說完,她微抬眼,只見炕上坐著的嚴氏一臉鐵青,伏在她腳邊的程湘湘偏著頭,朝自己露出得意的笑容來,藍慕絹委屈萬分的低下頭,湘湘表姐真賊,把事兒都推給自己去做,她只哭一哭便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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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摔傷的後遺癥出現了,全身酸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