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外頭煦煦陽光,大少女乃女乃挽著慕越的小手,笑道︰「連著下了兩天的雨,今兒總算放晴了。」
「嗯,我還以為今兒還接著下,大家就都不來了。」慕越笑著回頭看二嫂道︰「萬一大家都不來,二嫂可就又要憋壞了。」
二少女乃女乃坐在榻上,兩個小丫鬟在旁打扇,可她還是香汗淋灕,她近來胃口大開,原本長容臉,如今可圓潤了起來,腳下的繡鞋也變小了,大少女乃女乃緊著針線房給她做新鞋,大高嬤嬤還叮囑了,別在上頭做太多花樣。
大少女乃女乃受教,針在線的嬤嬤原是做老的,听聞交代,便對大少女乃女乃笑道︰「懷了身子的人,走起路來得特別當心,鞋啊!要合腳要舒服,那些花里花稍的零碎東西不能用,萬一做的不精細,在走動的時候滑了掉了,都可能讓人滑倒摔了。」
大少女乃女乃點頭,她沒想到那麼多,那嬤嬤難得有機會跟主子說話,她曾隨當產婆的婆母幫人接生,孕期的事懂得不少,大少女乃女乃听了便挪不開腳,慕越跟常跟在大少女乃女乃身邊,因此也听了不少。
這會兒二少女乃女乃听了小姑調侃她,也不惱,滿面笑指著慕越道︰「要真沒半個客人來,我就把你留在我這兒,陪著給我解悶。」
慕越裝害怕拉著大嫂求饒,大少女乃女乃拍拍她的手︰「這會太陽都出來了,她還留你?一會兒怕不嫌你煩才怪!」
二少女乃女乃忽地想到一事,將慕越喊到跟前來。「今兒若有人問起阿朔,你知道怎麼回嗎?」。
慕越想起這些日子,听到的耳語。不禁搖頭,她抬頭謹慎的看著兩位嫂嫂,心忖,不知嫂嫂們是否知道,阿朔其實就是十二皇子呢?
「外頭傳言道,阿朔是父親外室所生,一直沒將他帶回來,是怕母親不快,現在母親已無法生育,又因他是鬼面。父親才將他帶回來,要認在母親名下。」
慕越眼楮圓瞪,二少女乃女乃又道︰「其實他是十二皇子托父親照看的孤兒。」
「他日後要回十二殿邊效命的,父親才會命人教他讀書識字,至少不能當個睜眼瞎。」大少女乃女乃補充道。
慕越微怔。水眸不解的眨呀眨,難道父親和哥哥們都瞞著兩位嫂嫂,沒將真相跟她們說?想到這兒。慕越不由微惱,男人們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掖著藏著,只說一半。還要家里的女人們信任他們,憑什麼啊!
阿朔以前就是這樣。有什麼事都不跟她說,太妃當年賜妾,他早就知道了,卻沒跟她說,讓她去了宮里,被太妃軟硬兼施逼著將人領回去,還有,他早知嚴氏硬塞給她的那個陪嫁丫鬟有異心,也不跟她說,直到四皇嫂來跟她討人。她才知道,那丫鬟自作主張卻爬錯床,四皇嫂與她的情誼因此生變。
慕越嘴角翕翕。欲將詳情全說了,大少女乃女乃拉著她的手道︰「七妹妹。你與阿朔常在一起上課,自然知道他的身份才是,你大哥說了,他年紀小,若有人趁機拉攏他,日後藉他之手去傷害十二殿下,可就不好,所以還是讓外頭的人,認為他是父親的私生子的好。」
「那嚴家的人不會……」慕越嘴上問著,心里卻道,若讓外頭的人知道,阿朔就是十二皇子,只怕會更麻煩吧!她側眼掃了屋里一眼,屋里頭侍候的大小丫鬟及嬤嬤、媳婦子不下二十人,幸好她方才沒貿然開口。
「嚴家的人若為母親抱不平,反更能讓外頭的人相信,母親是因為阿朔的事情,憤而離家靜養。」正好讓那丑陋的事實真相隱藏起來。
慕越點頭。「我懂了,不管她們問什麼,我都不用回答是吧!」
「嗯,子不言父母之過,把握住這一點,就讓她們去瞎猜吧!」
慕越笑著點頭,此時一個丫鬟來報,鄒知府家的大姑女乃女乃和二小姐,車駕已近,大少女乃女乃忙攜著慕越往二門去迎客。
藍家邀宴,因是當家少女乃女乃第一次出面邀宴,來的人不少,來的竟比原先計數的人多,原來是客人們多捎帶了自家的親戚來,如鄒府的大姑女乃女乃和二小姐最早到,就捎帶上鄒夫人娘家佷女,二小姐難得的收斂了脾性,這一路頗為照拂表妹,幾個相熟的小姐妹就笑她,這是在討好未來的小姑子。
看著自家妹子臉色丕變,鄒大姑女乃女乃笑著打了圓場︰「當然得護著啊!我們這表妹難得來趟寧夏,待喝過喜酒之後,她就要隨舅父要南邊去赴任了。」
知道又是個官家小姐,就有幾個女孩兒的臉微變,就有人冷嘲熱諷,拿前些時候倒大楣的官家來說嘴,氣氛一時僵凝,慕越在旁看著,不由哀嘆,不能怪她不喜歡辦宴會,若是去赴宴,遇到這種尷尬場面,閃遠點就是,可這會兒她是主家,只能親自上陣打圓場。
「咦?怎麼還沒上茶?幾位姐姐可是熱壞了?今兒這天好熱啊!」
藍慕越的身份在那兒,來赴宴的姑娘誰不緊著巴結,見她開口,便順著台階下,大少女乃女乃遠遠的瞧著,低頭對幾個丫鬟吩咐幾句,就見她們點了頭,捧著茶盤點心,引著眾位姑娘們散開來就坐。
因為來客比預計的多,大少女乃女乃忙又讓人多備席面,一方面讓人去後園打點宴客的地方,慕越正與鄒二小姐說話時,嚴家的表姐妹們到了,嚴氏長兄的女兒,及幾個庶兄、庶弟家的女兒整整齊齊剛好來了十二個,慕越與鄒二小姐告了罪,上前迎客。
說了幾句客套話,藍玉惠姐妹們也到了。
慕越是主人,一一客套應對後,便離開去招呼別的客人,藍慕絹擰著手絹兒,一副委屈的模樣。藍玉惠發上插的正是從藍慕絹那兒取來的簪子,藍玉彩看著長姐頭上的簪子,兩眼幾乎冒火,她憤憤的扯了小妹一把。
「妹妹好生偏心,有好的只緊著大姐,敢情你眼里只有大姐?」
藍慕絹首飾被大姐強行奪走,跟母親告狀,還反被數落了一番,這也就罷了,末了還被二姐一通好罵。若是三姐在就好了,她肯定會幫她說話的,只可惜,三姐剛傳出有喜的消息,她婆家不願讓她出門。那日大藍嚴氏讓她回家,她也沒法回去,只讓個嬤嬤回家說一聲。
大藍嚴氏得知女兒有喜。高興得很,將大堂祖母送來的布料及祖母給的首飾整理了一番,隔天便帶著大包小包的去探三女兒去了,藍慕絹因為前一日告狀的事。惹怒了母親,大藍嚴氏出門就沒帶她同去。不想,藍玉惠竟又上門,見母親不在,就徑行將祖母給的首飾全都搜刮一空,還去她房里,將藍慕越給她的首飾也全拿走了。
藍慕絹今日身上只有母親以前給她的珠釵,二姐竟還指責她偏心。
想到委屈之處,便忍不住哭起來。
慕越听到圓兒來報時,緊抿著唇,還沒說什麼。就听媚兒在一旁道︰「姑娘,奴婢方才見絹表小姐身上的首飾單薄,就拉了她身邊那丫鬟問了。」
「說。」
「那丫鬟說絹表姐的首飾全讓大表姑女乃女乃拿走了。」
「哈!」雀兒笑道︰「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拿咱們姑娘的,她大姐就拿她的。」慕越看她一眼。還不及說什麼,雀兒驚呼︰「姑娘,一會兒她們會不會又往您那兒去啊?」
圓兒忙拉著她道︰「你忘了,平兒姐姐和何媽媽在家里呢!」
「喔。我忘了。」雀兒拍拍額頭,慕越沒好氣的看著她︰「你說話當心點,不管怎麼說,她們都是你姑娘的親戚,這會正大宴賓客呢!你說,若讓人知道她們姐妹幾個鬧什麼,丟臉的只有她們,還是連你姑娘我也丟臉?」
雀兒立時低頭乖乖認錯,慕越這才臉色稍霽,「媚兒你去哄哄絹表小姐,圓兒去跟大少女乃女乃提一聲。」
兩個丫鬟應聲而去,雀兒嘟著嘴跟在慕越身邊,慕越看她一眼道︰「你跟在我身邊久了,可別被她們後來的給追過去,說話做事千萬不要忘了分寸。」
雀兒點頭稱是,慕越便轉身招呼著其他賓客去。
近午時,便引著眾人往後園去,鄒家大姑女乃女乃過來尋她說話,說了幾句便低聲道︰「我瞧著那幾個藍家的姑娘,可真是觸人楣頭啊!一個罵罵咧咧的,一個哭哭啼啼的,還有一個倒是珠光寶氣的緊,我瞧著,她頭上的首飾,好像是你之前用過的?」
知道她說的是誰,慕越嬌憨的笑著挽住她的手臂道︰「姐姐的眼力真是好,玉惠表姐與絹表妹姐妹情深嘛!」
鄒大小姐婆家與藍玉惠夫家有交情,知道這位藍家大小姐素來是個跋扈的,她與慕越咬耳朵。「我听家里的嬤嬤說,你那位玉惠表姐成親多年,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幾日她婆婆想給兒子通房,偏你表姐不肯,鬧了一通,誰知後腳你表姐夫拉了她身邊侍候的陪嫁丫鬟,說已經珠胎暗結,要你表姐大度容人。」
慕越不知如何反應,鄒大小姐低聲道︰「想來她這幾天心情不好,你可不要傻傻的湊上去。」
「多謝大姐姐提醒。」
鄒大小姐笑著揉揉她的臉。「你不見怪就好,這事本不該跟你這小丫頭說,不過這幾日瞧你陪大少女乃女乃理家,頗有模有樣的,我就怕你為了幫長嫂分憂,什麼都不知道的一頭撞上去,要是挨了苦頭,吃了虧,可就不好。」
知道人家真心實意關心她,慕越端莊的福了禮謝過,眼楮瞟向前方,滿頭珠翠環繞,陽光下晃得人眼花的藍玉惠,正趾高氣昂的揚著下巴,對著藍玉彩不知在說什麼,旁邊圍了一圈大大小小的姑娘們,她們正對著那對如斗雞對峙的姐妹們指指點點。
再看向邊上,藍慕絹手里拿著手絹兒,一副擔心的模樣,慕越不禁盯著她看了許久,藍慕絹似有所感的看過來,見是慕越,隨即委屈的對著她掉下淚來。
「你這位表妹看來,也不是個省心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