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看著何媽媽忙進忙出,不由將兄長們的女乃嬤嬤與何媽媽拿來相比,二哥的女乃嬤嬤早過世了,女乃公續娶,全家在鄭氏留下的莊子上當差,三哥是庶出,他的女乃娘是被嚴氏辭掉的,四哥、五哥早夭,主子都沒了,女乃娘自然就丟了工作,六哥的女乃娘體弱多病,素不管事。
按理來說,對長子的女乃娘,娘親應該最是精挑細選的,怎麼會挑懦弱、腦子不清的宋媽媽呢?
覷著何媽媽空閑下來的時候,慕越趕緊拉著何媽媽問了。
何媽媽回想了下才道︰「原也不是她,那會兒大少爺食量大,是請了兩個女乃娘,另一位是白媽媽,她才是夫人精挑細選來照顧大少爺的,後來,夫人過世,新夫人進門,隔沒多久,白媽媽就被說是手腳不干淨,被打發走了,宋媽媽這才成了大少爺院里的管事媽媽。」
何媽媽搖頭嘆息。「說起來,大少爺真正親近的是白媽媽,白家的孩子與大少爺那才是親,白家兩個兒子那會兒已進府在大少爺身邊侍候著了,大少爺是長子,白家兩個兒子比他大,對他甚是照顧。新夫人來了之後,就說這不好,硬要換下他們兩個,大少爺不肯,沒多久,白媽媽的事就發了,他們一家子都被新夫人打發了。」
那個時候大哥都十歲了,白媽媽手腳究竟干不干淨,他會不曉得嗎?宋媽媽在白媽媽離去後,便升任他院里的管事媽媽,隨後還頻頻為嚴氏在他面前說好話,難怪哥哥與她親近不起來。怪不得她會被彩燻說服。讓她進府侍候大哥,不,說不定這件事還是嚴氏在背後指使的。
可是嚴氏心計有這麼深嗎?
感覺上不太像……「容嬤嬤與宋媽媽的交情好嗎?」。
「好,容嬤嬤若還在,發生今日這事,宋媽媽根本不會找上我來幫忙,說也奇怪,宋媽媽對容嬤嬤倒是言听計從,這人的緣份倒真是難說。」
慕越若有所思的點了頭,又問︰「容嬤嬤過世。宋媽媽可有去送她?」
「有啊!這些日子她若有休息,都會去庵里給容嬤嬤上香,不知道的,只怕會以為她是容嬤嬤失散多年的女兒哪!」
慕越失笑。
上輩子因為容嬤嬤還健在,大哥要將彩燻趕出去。宋媽媽便是找容嬤嬤出面說情,不過不說沒事,說了事情鬧得更大。
嚴氏原就想在繼子身邊安插自己的人。好讓自己得以掌握住繼子們,彩燻這件事,簡直就是老天送上門的好機會,她那時一邊去與父親告狀。說是大哥始亂終棄還不認賬,一邊對大嫂施壓。要她開口讓彩燻進門當姨娘。
她記得那段時候,嚴氏很快樂,不論何時看到她,都是眉開眼笑,父親與大哥鬧得很僵,往往是說不到三句話,父子兩就吵起來了,從那時候起,大哥就流連在外,家里難得見他一面。
後來彩燻大放厥詞被父親親耳听見。父親這才明白兒子被人冤枉了,事情總算水流石出,但是裂痕已經造成。彩燻與宋媽媽被遣走,父親更加厭惡嚴氏。但大哥與家里的隔合卻始終沒有消失。
就不知道這一次,是不是跟她所知的那樣呢?
「宋媽媽這樣四處找人求情,真的有人會讓大哥改變主意嗎?」。
「我的傻姑娘啊!您沒看出來嗎?大少爺不允宋媽媽去打擾大少女乃女乃,不就表明了,只有大少女乃女乃能讓他改主意嗎?」。
慕越想了下,她訕笑了下,「是喔!不過就算宋媽媽真求大嫂,只怕大嫂也不會應吧?」
「那是當然,大少女乃女乃又不傻,誰看不出,彩燻這丫頭不是個安份的,若真讓她進門,鬧心的事,只會多不會少。」
慕越點頭,心里在想,彩燻是大哥女乃娘的女兒,有這一層身份在,全府上下都會看著大嫂如何待她,厚待她,彩燻只會順竿往上爬,冷待她,宋媽媽只怕第一個跳出來向人訴苦吧!
那倒不如一開始就拒絕她進門。
唯一慶幸的是,容嬤嬤不可能為此再向嚴氏獻策,嚴氏此際也不在府里,大哥院子里的事,自就由他全權做主,不會有人以長輩的姿態來壓迫他。
※
大藍嚴氏與長女籌謀了幾天,這一日帶著小女兒去莊子探嚴氏。
馬車一路顛簸,來到莊子上時,大藍嚴氏已經吐得整個人虛軟,藍慕絹小心的扶著母親下車,莊頭帶著妻子訕笑搓著雙手上前相迎。
莊頭讓妻子將人送去嚴氏住的小院,自己就借口有事要忙就走了,大藍嚴氏絞著帕子,難掩嫉妒神色不住打量著四周,因為小女兒嫁得高門,嚴老夫人給她的妝奩最好,深怕她進門後被前頭的鄭氏比下去,壓不下府里的下人。
莊頭的老婆邊走邊指點著介紹給她們听,「……左邊山坡有泉眼,大姨太太若有閑,可以帶表小姐去泡泡溫泉,右邊的荷塘,已經有花苞了,這兩天可能會開花……」
大藍嚴氏想到自己的陪嫁莊子小又偏遠,妹妹的這個莊子,竟還有泉眼,還有荷塘?藍慕絹听著只想去玩,可是母親握著她的手,讓她覺得好痛,她悄悄抬睫看母親一眼,發現她雖然笑著,但笑紋僵硬,面色青白,她低下頭乖順的跟著母親往前走。
來到嚴氏的住處,侍候的嬤嬤、丫鬟全是嚴老夫人精心挑選的,大藍嚴氏不由咬緊牙,心頭暗惱,嚴氏在正屋等著她們,見她們進來,皮笑肉不笑的與她們打了招呼,便淡淡的不理會她們。
大藍嚴氏見了大怒,可總算還記得自己的來意,命人將藍慕絹帶出去玩,自己與三妹密談,她說的頭頭是道,嚴氏听了臉色不豫,卻不曾應下。
「妹妹這是怎麼了?大姐說得這般清楚,你還听不懂?」大藍嚴氏難掩怒氣,用力的拍桌質問。
「我知道姐姐是為我好,慕絹也是好孩子,可是……」嚴氏為難的看大姐一眼,不知如何說下去。
大姐口中的鬼面私生子,根本就不是藍守海的孩子,他也不曾要將人認到她名下,事實上,若他真打算把個孩子認到她名下,她反而還放下心來,至少不用擔心他休妻。她心里嘆了口氣,對上大姐憤怒的眼,原本解釋的話又讓她吞回去。
她不是笨蛋,大姐方才話說的好听,把慕絹嫁過來給她當媳婦,為的還不是她的財產,再說了,同姓藍,怎麼可能聯姻?大姐是想錢想瘋了嗎?
大藍嚴氏緩下口氣,溫言又勸了大半個時辰,嚴氏仍然沒有松口,氣得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只得開口要求讓她應允,讓藍慕絹去藍府與慕越一同讀書。
嚴氏想了想,道︰「這事妹妹也不能做主,越丫頭讀書的事是老爺做主的,再說妹妹如今都在莊子上靜養了,若再想著管這些事,何時才能養好身子回府?」
「不過是丁點的小事,你也做不了主?」大藍嚴氏氣惱的頻頻拍桌,桌上的茶碗叮當作響。
「這可不是小事,我听母親說,老爺是指了身邊的幕僚去教越丫頭的,能得老爺青睞招攬為幕客,又派去授課自不是等閑之人,讓他教越丫頭已是屈才,怎好要求他再教個親戚的孩子?」
她這些日子住在莊子上,母親派來的嬤嬤已與她說了,那個大家以為是丈夫私生子的孩子,是十二皇子托給丈夫照顧的,日後要回十二皇子身邊重用的,指了那個幕僚給慕越上課,不過是托詞,真正要他授課的對象,應該是那個少年吧!
嚴氏端著茶盞,看著眼前氣惱的大姐,心想,大姐根本不明究理亂出主意,若自己隨口應下,只怕丈夫真會不顧慕雪的面子,將自己休了吧!
她悄悄的朝身邊侍候的嬤嬤使了個眼色,那嬤嬤會意,上前搭話,沒幾句就把大藍嚴氏哄得眉開眼笑,因為大藍嚴氏來時苦于暈車,想到回程就覺手腳發軟,那嬤嬤柔聲勸道,讓她去泡溫泉,好好的享受一番,住個兩天再回城去。
大藍嚴氏本來放不下家里,幾個嬤嬤連番上陣,將她勸下,大藍嚴氏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的來這麼一趟,什麼收獲都沒有就回去,滿心的不甘,便就順坡下驢留下小住。
嚴老夫人新挑來侍候嚴氏的嬤嬤、丫鬟們,都心知肚明,她們的任務便是穩住嚴氏,嚴氏重回藍府,她們便能跟著去藍府侍候。為此,大藍嚴氏前來探訪,她們不敢掉以輕心,深怕這位大姨太太會挑唆嚴氏做些自毀前程的事。
果然,她一來就胡亂挑唆,連嚴氏為何被送到莊子上靜養都搞不清楚,就信口開河,看大藍嚴氏的架勢,大有不目的誓不還的態勢,幾個嬤嬤湊在一塊,不一會便做出決定,立刻派人去城里通知嚴老夫人,她們是下人,壓不住大藍嚴氏,萬一嚴氏扛不住大姐的逼迫,應承大藍嚴氏的要求,回頭惹毛了藍將軍,嚴氏固然討不了好,只怕連她們都沒好果子吃。
大藍嚴氏由莊頭太太陪著去泡溫泉,身心舒服的同時,更加堅定她一定要將藍慕絹給三妹做媳婦的決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