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二十年冬,皇後纏綿病榻,情況一直沒有好轉,皇後頻頻請托皇上,讓十二皇子回來看她,卻都被皇帝拒絕。
皇後對富昌侯夫人哭訴皇帝的心狠,「那孩子在我跟前養了那麼久,難道讓他回來看看我都不成?」
富昌侯夫人只能陪笑,皇上聖明,她一個外命婦何來膽子評議皇帝?
「皇上不也說了,十二殿子弱,讓他這樣來回波奔,怕您見了更加擔心,對您的病沒有益處。」
皇後淚眼瞪向富昌侯夫人,「皇上他是為了珞兒拒絕朔兒的事在怪我,都是你們,這事兒是珞兒做的不厚道。」說完,就委屈萬分的趴到身邊大迎枕上嚶嚶哭泣。
富昌侯夫人當然知道,但是能明說嗎?再說,當初這事還是皇後要求的,被皇上怪責了,就來怪她們?可她能反駁皇後嗎?只能開口輕聲勸著,好不容易將皇後勸住,富昌侯夫人不由暗松口氣,心里決定,下次皇後再下昭招見,她一定要裝病不進宮。
她煩心的事可不比皇後少啊!女兒的婚事多舛,似乎是中了什麼魔咒,之前相看好的人家,竟然出了大事,男方父親被貶,最後一家都去西南流放了,後來又看了個不錯的人家,結果那孩子竟急病身亡。
如今京城里已傳出富昌侯三女帶煞,沒人敢與她家商談婚事,除此之外,嫡長媳好不容易懷了孩子,卻沒保住,因月份大了所以媳婦的身體傷了,太醫說好生養著。幾年後再看看吧!那就讓姨娘們先生孩子吧?偏偏皇後又不準。
說什麼家里是她的娘家,總不能傳出嫡庶不分的事情來吧!真是,皇後自己又沒生養,皇子們那有嫡庶之分,全是庶出,若在平常百姓家,就全是姨娘生的,只不過是這些姨娘們個個身份尊貴,都是各宮主位。
這一年,京里。各皇子府有喜訊傳出,也有哀樂響起,四皇子府里,四皇子妃生了個大胖兒子,三皇子送來的姬妾身懷六甲卻香消玉殞的就有兩個。二皇子妃、夫人、姬妾像是約好的,挨個兒生,二皇子妃先生了嫡次子。最得寵的一名夫人生了女兒,另一名生了兒子,懷孕的三名姬妾中,有一名年前生了女兒。母親卻沒保住,另兩個還沒生。不過有經驗的產婆說可能會生兒子。
而三皇子的嫡長子因府中姬妾爭寵被波及,摔斷了一條腿,三皇子最寵愛的一名夫人為他產下一名女嬰。八皇子妃秋節前夕產下嫡長子,這孩子養得玉雪可愛,皇帝見了甚為歡喜,常命八皇子帶他進宮。
皇貴妃為了寶貝孫子,狠狠的痛責了三皇子好幾回,三皇子對他的女人們為他爭風吃醋樂此不疲,三皇子妃數度為此進宮找皇貴妃哭訴,三皇子開春後。又將代父南巡,到時候肯定又會帶回更多的美女回來。
淑妃卻是高興得不得了,眼下。就數她兒子的子嗣最多。
「就這些?」東方朔問。
「是,殿下還想知道些什麼?」柯統領低著頭恭敬的等著十二皇子發問。
東方朔想了下問道︰「三皇兄開春後又要南巡。那二皇兄和四皇兄他們呢?」
「四殿下已領差,開春後北巡,二皇子去西南巡視。」
五皇子、六皇子夭折,七皇子天生是個痴兒,至于八皇子,及其以下的皇子們,都只領閑差,而他在西寧衛,努力的想要迎頭趕上其他兄弟們。
「父皇可有旨意讓我回京?」
「沒有,皇上說了,讓您安心在寧夏城好好的鍛煉自己,萬不可偷懶懈怠。」
東方朔點頭,又問了朝中的事情,柯統領一一作答,東方朔細細詢問了將近大半個時辰,見柯統領回話回得聲音沙啞,才放他回去休息。
柯統領時常往來京城、寧夏之間,他卻不常找他來問事,這次會特地找他過來問話,全是因慕越那丫頭,過年前擔憂的問他,皇帝怎麼對他不聞不問啊?問他沒有回宮里過年,會不會想四皇兄、皇帝和皇後?
不過看她那個樣子,似乎真正想問的那人,她沒說出口,她其實很想問自己,想不想向珞吧!听到她婚事一波三折,他確實為這個朋友難過,但京里的一切似乎都離他很遙遠了。
這一年多來,他讓明師父、吳木森他們幫他置產,那些有心投靠他的人,有的將家里人遷過來,起步很慢,但是他有信心,一定能慢慢建立起屬于自己的人脈來。
他不想總是要仰賴別人,也不想讓身邊有皇後她們派來的探子。
現在他爭取到了時間,不再待在皇後的眼皮子底子生活,日子著實快活許多。
皇後若真的病重,只怕皇上還是會召他回京去,他得先預做安排才是,免得皇後突如其來的來上一招賜婚,意欲為己沖喜,那可就不妙。
不久,四皇子北上來西寧衛巡視,這一日擺月兌了新上任的知府後,四皇子借藍守海的書房,與久未見面的弟弟密談。
甫見到臉上有塊紅斑的十二皇子,四皇子駭得掉了手中把玩的玉件,「四皇兄,給。」十二皇子走過去拾起,仔細檢查了一番後,遞給四皇子。
「阿朔,你這臉?」
「可以洗掉的,四皇兄放心。」
四皇子欣慰的發現弟弟過了個年,長高了許多,擰一擰他胳臂上的肉,也變結實了。
「好,好,看到你好好的,回頭我跟父皇也有交代了。」
「多謝四皇兄。」
「在宮外,你還是喊我四哥吧!听了習慣舒服些。」
東方朔頷首,兩兄弟邊吃邊聊,四皇子發現弟弟竟然會喝酒,而且看來酒量還不小。
「你這酒量是怎麼練出來的?」
「跟藍家的大哥練的,藍大哥喜歡四處喝酒結交朋友,這段時間,他帶著我們跑遍城里大大小小的酒館,您不知道,他可厲害了,對每家酒館的下酒菜,那是如數家珍哪!有些店家只有一道下酒菜能吃,其他的都不能踫,有的是菜好吃,酒卻淡如水……」
兩位皇子把酒言歡,這一聊就喝到月上枝頭,四皇子撐到十二皇子趴下,自己卻嘻嘻笑的起身要走回房去,沒想到才起身,腿就軟的像煮熟的面條一樣,站不起來了了。
黃內官利索的將他扶起來,黎內官走到十二皇子身邊,要扶主子起身,四皇子嘿笑兩聲道︰「你明兒跟你主子說,這拚酒是四哥我贏了,後天,他得隨我去各衛所巡視。」
黎內官點點頭,看著黃內官面無表情的將四皇子扶走之後,他才輕拍十二皇子的肩。「殿下,四殿下走了。」
「嗯,知道,讓我再歇一會兒,今兒這酒誰備的,怎麼這麼烈!喝得我上頭了。」十二皇子軟軟的趴在桌上咕噥的抱怨著。
黎內官沒說話,看了下桌上的酒壇顏色,認出是藍慕遠最近常去的小酒館專門裝自釀酒的酒壇,他用手指沾了一下杯底殘酒,放到唇邊嘗了下,隨即皺了眉頭。
這酒味似乎不太對,他將事記下,抱起十二皇子,送他回房歇息去。
兩位皇子都喝醉了。大總管看著兩位皇子離去,立刻通稟藍守海,藍守海沉吟半晌道︰「交代下去,往後這些天,準備清淡些的,還有,明日別再備酒給兩位殿下了。」
「是。」大總管應下,隨後又問︰「老爺,十二殿下要隨四殿下去巡視,是要用什麼身份去?」
明面上,十二皇子是在永寧山莊里頭養病,沒有大隊人馬前去接他,要如何交代他突然出現在軍中?若是以阿朔的身份,那就方得許多,只是要委屈十二皇子,不能隨四皇子同車,得跟他們一樣騎馬,阿朔的身子撐得住嗎?
藍守海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帶著慕越同去。
慕越自幼就會騎馬,但畢竟年幼,長途騎馬難免不適,為她特意帶上馬車,倒也說過去。
他立刻讓人去通知慕越準備行裝,還特地囑咐她,要低調些,衣服顏色別太鮮亮,免得在衛所間移動時,會讓人盯上。
顧嬤嬤正在考較慕越,听聞此事不由眉頭深鎖,藍將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慕越卻是興沖沖的辭了顧嬤嬤,回房準備出門要用的衣物用品。
她坐到炕上讓雀兒給她揉腳,邊指揮平兒幫她準備衣服。
「要輕便保暖的,顏色不要太鮮亮,暗沉的好,也別挑繡了堆花的,累贅。」
「姑娘,你這要求實在是……」平兒為難的看著滿櫃粉女敕、鮮亮衣色,及繡滿各式花樣的衣服,慕越瞧著也為難,並為時已晚的發現,自己似乎忘了為進軍伍做準備。看來光是衣物就得花上好一番功夫。
「男裝,去六少爺那兒先借幾件他還沒上身的,挑顏色暗些的,玄色的也成。」
平兒點頭匆匆離去,不一會兒便借了六套回來,「六少爺說這是他去京城前做的衣服,您不用還他了,反正他也穿不下了。」
慕越拿來翻了一下,覺得還算滿意,平兒問她可要帶什麼首飾出門,慕越搖頭道︰「戴首飾去做什麼,我們是去巡視衛所,而且我既然要扮男裝,還帶什麼首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