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人都說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年前好些人家娶媳嫁女,藍守海帳下就有七、八個年輕人娶媳婦兒,這些人與藍慕遠兄弟幾個是同僚,因此藍家的男人們年前除了忙公事,應酬也很多,大女乃女乃和二女乃女乃是忙家務,忙得腳不沾地,連慕越這個在家養傷的也被拉去幫忙。
幾個嬤嬤在小花廳前閑聊,一個嬤嬤嘆了口氣道︰「唉!皇後這一去,可耽擱了不少人的婚期。」
「誰說不是。要不,這年前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成親,我听說陳貴嫂子你娘家兄弟這個年可賺翻了啊!」說話的嬤嬤朝旁邊一圓潤笑容可親的婦人艷羨的道。
被稱陳貴嫂子的婦人拿著繡大紅芙蓉花的絹帕,掩著嘴得意輕笑著。「呵呵,那是大家捧場啊!要不他那有能耐掙這個錢兒。」
「瞧嫂子說的,你那兄弟手藝可是不差的,我家那口子去吃過他煮的酒席,席面好,最重要的是還省錢。」想到家里男人帶回來的吃食,說話的嬤嬤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實在是好吃啊!
其他人紛紛開口詢問,才曉得陳貴家的娘家是當廚子的,她的兄弟原在酒樓客棧當廚子,不過年前這段時間,不少人私下聘他們去家里宴客,若是叫酒樓里的菜,材料、做工雖是頂尖的,但價錢也是拔尖的,但寧夏城中有不少是外地過來的軍戶,他們手頭不寬裕,若是請相熟的廚子來辦喜宴,菜單可以另擬,材料也能挑些便宜的。
陳貴家的娘家兄弟空閑時,就專幫人辦喜宴。因她的引薦,這門生意倒也做得火紅,尤其是今年,那真是忙到連睡覺都在做菜!
「唉!不過這人啊,還真是不能貪,我那幾個兄弟,忙得有些過頭了,他們原本工作的酒樓老板發話了,再這麼三天兩頭的請假,就讓他們回家吃自己。」
「哎喲!他們怕什麼啊!有那手藝在。難道還怕老板不要他們嗎?」。
「那也得大伙兒多幫襯幫襯啊!要不,這喜宴的活兒能有多少收益,大伙兒都是苦哈哈的,要不也會找他們去辦宴席了。」
其實陳貴家的兄弟他們算是接的私活,真要入了專辦宴席的這行,就不能像現在這樣干,得照行規來收費了。
大家又閑聊幾句,都在拐彎抹角的詢問。陳貴家的她兄弟們收入多寡,這怎麼能說呢?陳貴家的不想得罪人,連忙把話岔開去。
「我兄弟因去銀川附近的村子幫人辦喜宴,就將酒樓的差事托給了一個朋友,那朋友原是在家客棧當差的,不想那客棧出了事。竟是被京里的十殿下派人給封了。」
「京里的十殿下?不是傳聞這位十殿下最是和善可親的嗎?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封人客棧呢?」
陳貴家微笑道︰「哎唷!這那兒說的準啊!這些貴人待王公大臣們,能不和善可親嗎?可對著咱們這些平頭百姓,他們那可就不必端著了。」
幾個婆婆媽媽七嘴八舌說的興起。
「咦?那客棧是為何被封啊?」
「說是十殿下的手下住進去後,無緣無故的沒了蹤影。人家主子急了,派人來尋呢!」
「唷!這主子待屬下可真好。」
「嗯嗯。」
「我看啊!八成是派出來辦事。事給辦砸了,沒臉回去見主子。所以全開溜了吧!」一個高瘦的婆子尖聲道。
輪到陳貴家的進去回事時,外頭的婆婆媽媽猶自說的歡喜,銀心使喚兩個小丫鬟上前為她們續茶,她們方才警覺這兒是小花廳前的抱廈,可不是讓她們聊天的地方。
慕越見時問不早,便先行回去洗漱,今日兩位嫂嫂要去嚴家為嚴芳瑜添妝,明兒她要出閣了,因為怕喜慶的日子,帶以蘅和以齊兩個小的去不方便,所以要慕越留在家陪他們玩兒。
平兒侍候慕越出小花廳,來到僻靜處,忍不住跟慕越抱怨道︰「大女乃女乃她們怎麼不讓姑娘去,反要您留在家里陪小少爺和小小姐?」
慕越卻是明白根由的,這種忙亂的時候,誰也說不準會出什麼亂子,她可還清楚記得嚴老夫人盯著自己看的那雙眼,陰冷、算計、怨毒、痛恨盡在其中,若說人的雙眼能表白情緒,那嚴老夫人確實非常明確的將她對自己的情緒表露無遺。
「那也沒什麼,反正我喜歡跟以蘅她們玩,更甚過去嚴家應付那些人。」慕越並不以為意,平兒卻仍有意見。
「奴婢是想姑娘也大了,日後與姐姐妹妹們相處的機會少了,再說您也大了,該去瞧膲人家新嫁娘…….」平兒說完後才想到該糟!
「哦……新嫁娘啊!」果不其然,慕越揪著小辮子不放了。「就說嘛!你之前還說不想嫁,瞧,這會兒可露餡了吧!」平兒的臉漲紅了臉,羞得連話都說不清了。
「姑娘,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平兒羞惱的跺著腳,慕越見快把人氣跑了,連忙拉著她陪笑道︰「我知道,我明白,你是為我好。不過啊!你想想,嫂嫂們去,還能跟那些女眷們聊育兒經,我去,她們就只會揪著我問,為什麼夫人不去送嫁。」
平兒一想也對,姑娘還是不去的好,再說嚴家那些親戚一個個如狼似虎的,她們逮到機會就是拉著姑娘問東問西的,甚至還問過姑娘,老爺喜歡什麼的女子,讓她這個當丫鬟的,都覺得這些人問的真是離譜,她們干脆直接問姑娘,喜歡什麼樣的姨娘好了!真是!姑娘難道能管老爺要納什麼樣的妾室嗎?
之前六爺親事未訂,她們則是拉著姑娘問六爺的事,諸如六爺喜歡什麼的姑娘?高的、胖的、瘦的、溫柔的、爽利的……幸而姑娘出席那種場合的機會不多。
「姑娘,嚴家二太太那事,老爺打算怎麼處理啊?」
「不處理啊!那是嚴家的事。是嚴家二太太的陪房逼死人,與我們何關?父親挺多跟知府知會一聲,讓他問案用刑時,稍稍手下留情些罷!反正啊!那二太太得自個出錢去抹平這事。」慕越看平兒的臉色,忽笑道︰「怎麼?覺得你家姑娘很冷血無情?」
「沒有的事,只不過覺得替主子辦事的人有些可憐!」
「你傻啦?那些人會逼死人,表示平常就是囂張的,仗勢欺人之徒,不過二太太一個寡居之人,是如何給他們這般的底氣。敢逼人逼到這種地步?」這是慕越想不通的地方。
平兒左右張望了下,才悄悄與慕越說︰「听說夫人鋪子的管事,也摻和進去,還是奉夫人的命令呢!」
慕越冷笑一聲。「怪道嚴家二太太的人有那個膽子,原來還是仗著我們將軍府的勢啊!」
平兒點頭。「可不是,唉!夫人也真是的,什麼事都要沾。」
平兒不懂嚴氏的心態,都已經得罪丈夫得罪得狠了。她怎麼還不消停呢?
慕越邊走邊想到嚴老夫人那雙令人生厭的眼,再想到大藍嚴氏,繞了一圈回到嚴氏,不由暗嘆口氣,她就是遇事便一頭栽進去,旁的事就不太注意的人。要不,她前世時,怎麼不曾注意到,藍慕絹與自己的名字相仿。卻與她的親姐們相差甚遠!就更不用說嚴老夫人了,那老太婆可是恨自己入骨了呢!難道只因為藍慕雪死了。自己沒死?但這是今生,前世可沒有藍慕雪這個人存在。
為了與父親爭隨軍出征的事。連自己待的營里多了兩個麻煩至極的嬌嬌女也毫無所覺,明明身邊的人都對此二人頭痛不已,自己偏是完全沒注意到。
她原以為關荷也不知此事,那天興沖沖帶著藥材、特地去買的點心,跑去看她,想要跟她分享這個事情,沒想到關荷這個比她早休假,待在家中養傷的人,竟比她還清楚那兩個嬌嬌女的事!
又嘆了口氣,拉著平兒回房去,回到家門前,正好遇到要出去的媚兒。
「你要上那兒去?」平兒皺著眉頭問道。
媚兒討好的笑了笑,對著慕越道︰「姑娘,雀兒讓我去廚房拿午飯。」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去?」平兒問。
媚兒不好意思的抿嘴道︰「雀兒去更衣,圓兒守在屋里。」
平兒看向慕越,慕越微偏著頭想了下,便道︰「媚兒你與圓兒一起去吧!你可別忘了,夫人還在抓你小辮子呢!」
媚兒哀嘆,「是,姑娘。」跟著慕越和平兒走回正房。
慕越好笑看她問︰「我看你大概是靜不下來的,要不,我與大嫂說說,讓你去跟在桂嬤嬤身邊當差好了。」
「不,不,不,姑娘您別趕我走。」媚兒急了,連忙求道。
慕越不懂了,「跟在桂嬤嬤身邊做事,不好嗎?」。
「好啊!可我舍不得姑娘。」
平兒已走快幾步喊了圓兒出來,待圓兒和媚兒去了,她才皺著眉頭對慕越道︰「姑娘您可別被那個小蹄子給哄了!」
「知道。她不想去,不過是因你放出去後,我身邊大丫鬟的缺就空了一個,她想上位!」
平兒微松口氣。「姑娘您明白就好。媚兒說來是不壞,只是心眼兒多,心氣又高。」
「我知道。」
慕越如何不懂。
雖然跟在桂嬤嬤這個內總管身邊做事,能學到很多,油水也多,但是,跟在未嫁的姑娘身邊,日後隨姑娘出閣,能走的路,可要比跟在桂嬤嬤身邊多。
一是當通房,若能得姑爺垂青,生得一兒半女的,自己便成了半主子了,二是由姑娘安排,給給姑爺身邊得力的管事或小廝,或是嫁姑娘的陪房,回頭還能當個管事嬤嬤,如銀心那樣,成為主子身邊的心月復助手,再來是蒙主子恩典放出去嫁人,有些小門小戶的人家,寧聘大家婢,不娶小家女,為的是大宅門里跟在姑娘身邊的大丫鬟,通常都跟著姑娘們學規矩、習禮儀,人情應對等等,她們要比小家女要來得見多識廣。
當初嚴氏挑她來,也是為了媚兒長得好。
算算年紀,媚兒也不小了,與平兒相差不多,平兒如今就要出嫁,媚兒就算頂上來,也當大丫鬟當不久。
「回頭讓雀兒去探探,看看是不是有人與媚兒提了親事。」
平兒微訝,不明白慕越何以突然想起此事。
「若她是存著日後飛上枝頭的心,我就不打算提她上來頂你的缺,但是,若已有人跟她說親事,她想頂上來,興許是想出閣時,同你一樣是個大丫鬟,名頭好听些吧!」
一等大丫鬟,與二、三等的丫鬟還是有所差別的。
平兒當丫鬟這麼久了,怎麼會不懂?于是點點頭應承下來。隨即又道︰「姑娘,您說她不會這麼胡涂,與人私定終身吧?」
「我怎麼知道,不過她在府里各處都有相熟的人家,也許那個嬤嬤就相中了,想討她做兒媳婦呢?」
平兒想了下,見慕越一臉笑意,便湊趣道︰「那姑娘可得破財了。」
「那是。不過你放心,我們情份不同,絕對不會虧得你的。」
「姑娘您說什麼呢!」平兒羞得滿臉通紅的避出去,慕越抱著炕上的橘地芙蓉大迎枕悶聲直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