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守海知道女兒又昏了一次,連夜把竇營的軍醫找來問,天亮後又把羅大夫請來,兩個大夫一老一少爭論半天,最後決定慕越不用再吃什麼藥,倒是要藍守海讓人常常去寬慰她。
「寬慰她?寬慰她什麼?」
「心結啊!」一老一少兩個大夫異口同聲道。
藍守海覺得牙根很癢,這是什麼話,他要是知道女兒的心結為何,還會讓她動不動的就昏厥嗎?
兩個大夫束手無策,軍醫與慕越不熟,羅大夫倒底是看著慕越長大的,待軍醫離去後,他與藍守海對奕,邊道︰「你也別太放心上了,這種事情,有的時候只能自個兒想開,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殺人,那是什麼感覺?」
「不記得了。」藍守海淡道,看著棋局,手執白子看了良久,才慢慢放下。
羅大夫看他下的棋子所落之處,捋著胡須慢慢的在棋盒里拿了顆棋子,「我記得老將軍要我釀藥酒給你喝,怕你喝多了外頭的酒傷身子。」
藍守海眼楮慢慢的眯起來,「我不記得了。」
「那是你的心結,你是睡不著,只能藉酒澆愁,喝了酒才能睡下。」羅大夫慢條斯理的道。「後來你是怎麼想開的?」
藍守海不語,羅大夫也不再問,兩個人下完棋,命人送羅大夫回去,臨出帳時,羅大夫回頭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宛夫人肯定很欣慰。」
慕越听說自己可以不用吃藥,樂得小臉像開了朵小花似的,見人就笑,所有看到她的人。都被她感染了欣喜之情,她高興的連去上佟軍師的課,也都笑眯眯的。
佟軍師後來跟竇將軍說起,還笑︰「那藥是有多難吃啊!那丫頭樂成這德形!」
竇將軍為了調養身子,很是喝過一段補藥,知道那種痛苦,不光是藥苦不苦的問題而已,丈夫雖是經過苦難的,但身子一向健壯,不曉得長期患病之人被人盯著喝藥的痛苦。她不欲與他說起這些,便談起小叔的婚事來。
「李姑娘這事解決了,你可問過小叔的打算?」
佟軍師嘆了口氣。「那小子說不急,都二十有二了,怎能不急?」
「回去讓竇伯他們幫著去相看吧!」
「明兒休沐,你跟竇伯他們說一聲吧!」
竇將軍夫妻兩操心小叔的婚事,而藍府里的嚴氏則煩惱著自己的婚姻。
如今她身邊能說幾句心里話的人都沒了,容嬤嬤在的時候。就老與她說,身邊那些丫鬟們,都很防著,防什麼呢?防著她們往姑爺床上爬啊!
所以她听容嬤嬤的話,將她們外嫁,一個都沒留下來。就連挨罰被送去莊子,她也沒將青柳她們開臉做通房,西跨院里的那幾個,人老珠黃。可是丈夫卻還偶爾找她們過夜,倒是自己。自生下女兒之後,就甚少有機會跟丈夫同床共枕了。
到了莊子上。她才深深懊悔,若是她當日留個通房在丈夫身邊,有人在丈夫耳邊時時提她的好,是不是丈夫就能記起她來?可真回到府里來,見身邊的新丫鬟爭相想要搏得丈夫的青睞,她又打翻醋壇子,怎麼也不願有人討得丈夫的歡心。
母親之前跟她說,叫她早做打算,京里的老太婆不會由著她,放著兒子無人侍候的,她一直心存僥幸,眼看著過了這麼些年,老太婆也沒從京里送貌美的丫鬟過來,就連藍慕攸回來時,也不曾帶人回來,她便心安了。
可這會兒,兩個老的又要來了?
她在房里心急如焚,想要趕在公婆來到之前,幫丈夫挑幾個通房,可是她身邊的這些,她怎麼拿得出手!論相貌頂多清秀,精明的她怕日後拿捏不住,侍候男人的手段,她撫額哀嘆,她們連侍候她都不是很拿手,只勝在一個年輕,但那是跟自己比,婆婆若真要塞丫鬟給兒子當通房,難道會挑個已過花信的?
潤福家的看著她焦心,心里也在盤算,侍候嚴氏睡下後,她去敲章順家的房門,她們兩個是致瀾院的管事媳婦,各在後罩房有間房,房不大,但一個人住,倒也隱密。
章順家的已經歇下,見她來找,忙披衣起來開門。
「夫人那兒有事?」
「沒事。」潤福家的低聲回答,順勢張望了一下,伸手推她進房去。
進了房,潤福家的拿自己方才走來時提的燈籠,引了火將桌上的油燈燃著,燭光昏暗不明,映照在她娟秀的臉上,形成了破碎的陰影,看在章順家的眼中,竟有些可怖。
潤福家的拉她坐下,悄悄的湊到她耳邊低語。「這,這怎麼能行?」
「怎麼不行?要知道,夫人現在不過是個空架子了,心思歹毒又生不出孩子來,老爺也不知為何還留著她。」
章順家的絞著手里的帕子。「不成的,現在已非昔日,夫人縱有那個心,也辦不成事兒。他們怎麼會信?」
「唉喲!妹子,你怎麼那麼傻呢?夫人的陪房,不是有幾個還在內院里領著差事嗎?」。潤福家的呵呵笑著。
章順家的卻搖頭。「別說了,這事不能做,要是給逮著了,夫人不保,難道咱們就有好果子吃?」
「傻妹子,到時候府里頭一團亂,誰逮得著是誰下的手?再說了,真要追究起來,也是大女乃女乃首當其沖不是?畢竟是她管著家啊!她要求自保,就只有往夫人身上推的份,那會去深究誰才是真正下手的人?」
章順家的低頭不語,潤福家的又勸了她半一會兒,她才應下來。
潤福家的滿意了,笑著離去,章順家的送她出門,將門栓上後,嚇得全身發抖,
過了幾日。藍永福一家三口先到寧夏城,他們先到藍府來,藍守海父子都不在府里,大女乃女乃讓大總管安排他們住客院,又去跟嚴氏稟報一聲,嚴氏知道大姐回來,很是意外,隨即興奮的讓人去接她們母女進來。
大藍嚴氏回京之後,被婆婆拘了一段時日,言行舉止較以前拘謹些。就連藍慕絹也沉穩許多,雖然仍是小意討好嚴氏,但不像以前未語先凝淚,嚴氏看著她,不禁想到女兒,又想到不日就會抵的公婆,于是拉著大藍嚴氏母女道︰「雖然姐夫托相公先置了產,但那些下人收拾的。怎能稱心呢?不如你們先在府里住著,再慢慢的收拾房子吧!再說,父親那兒…….」
大藍嚴氏將女兒遣出去,拉著妹妹問︰「二弟妹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會去放什麼利錢!」
嚴氏因自己也摻和此事,不安的微咳了下。別過頭去端茶。「大姐這次回來就不再回京里去了吧?」
「不去,不去了。」大藍嚴氏揮著手迭聲道。「她兒子不爭氣,那老太婆卻把氣往我這兒出,連慕絹也被連累。你沒看她,被她祖母給拘成這模樣。連哭都不敢了。」
說起在婆婆面前立規矩的苦,妯娌們冷嘲熱諷的尖酸刻薄。大藍嚴氏數落了足有大半個時辰,才接過丫鬟奉上的茶喝了一大口。
她嫌棄的掃了那丫鬟一眼。「不是我說你啊!怎麼你回府這麼久,還用這些上不得台面的,這些個在莊子上用用無妨,回到城里來,你還用著她們,豈不是讓城里那些夫人、太太笑話你嗎?」。
上茶的那個丫鬟被說得羞窘萬分,抱著茶盤轉身便哭著跑出去,大藍嚴氏在屋里又數落了那丫鬟一番,嚴氏听了有些煩,與大姐約了時間,明日一同回嚴家探望二老,便端茶送客。
大藍嚴氏擰著帕子走出來,命人去找藍慕絹,邊不屑的打量了嚴氏從莊子帶回來侍候的幾個丫鬟,等了許久,正當大藍嚴氏不耐煩,準備開口罵人時,藍慕絹隨丫鬟回來了,大藍嚴氏趾高氣昂的帶著女兒去見大女乃女乃她們。
走在夾道里,大藍嚴氏質問女兒。「你方才去那里了?」
「我去找藍慕越。」
「你見到她了?」大藍嚴氏追問。
「沒有。她不在府里,她不在,我竟然連她住的小院都進不去。」
大藍嚴氏奇道︰「怎麼回事?她們竟然敢攔你?」
「沒有攔,只是說藍慕越不在,不方便招待客人。」
大藍嚴氏啐道︰「你又不是客人,你也是藍家的姑娘。」
藍慕絹低頭不言。
大藍嚴氏惱了,卻不曾想,明知人不在,女兒硬要進人家院子是失禮的事,拉著女兒就想往藍慕越的院子去。
領路的嬤嬤看著不對,連忙陪著笑道︰「大姨太太這是要往那兒去啊?大女乃女乃和二女乃女乃都在等著您哪!」
「我……」大藍嚴氏一時語塞,嬤嬤又道︰「大姨太太旅途勞頓,怕是累著了認不得路是吧?來來來,這邊,往這兒走……」嬤嬤笑著把人引到大女乃女乃的院子去,看著那對母女進了堂屋,嬤嬤才在後頭重重的呸了一聲。
「馬嬤嬤這是怎麼了?誰給您氣受了?」銀心笑容可掬的領著小丫鬟遠遠的走來。
「銀心媽媽。」
銀心噙著笑,朝身後的小丫鬟們擺擺手,示意她們先行進去,自己拉著馬嬤嬤敘話。「嬤嬤是經老的,受了什麼氣,可不好在外頭露出來。」
「我知道,實在是氣不過。」當下便將大藍嚴氏母女的行徑說給銀心听。「你听听,七姑娘不在,她們兩硬要進去做什麼?」
銀心安撫她︰「嬤嬤護主心切,我知道,你也聰明,把話圓過去將人領過來,我替大女乃女乃謝嬤嬤了。」
「你這麼說,我可不好意思了。」馬嬤嬤垂著頭,低聲道︰「我剛才孟浪了。」
「是,萬一讓她們娘兩兒回頭瞧見了,嬤嬤也知她們脾性的,要是質問起來,嬤嬤便討不了好。」
馬嬤嬤低頭稱是,銀心又勸慰幾句,「……嬸子要真忍不住,就避遠些再做吧!」馬嬤嬤噗哧一笑,福了福轉身離去,銀心看她走遠了,這才提裙往院子里去,大總管方才讓人傳話,老太爺他們的馬車大概再過一日就要到了,要忙的事可多著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