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被送回房後,被何媽媽抓著去泡了滾燙的熱水澡,何媽媽親自動手,邊幫慕越洗浴邊在嘴里咕噥的罵著,慕越側耳听了下,原來是在罵她爹。
平兒則是安靜的幫她洗著那頭長發,浴間里只有何媽媽含糊不清的低罵聲,與嘩啦的水聲,頭皮被按得舒服,慕越覺得昏昏欲睡,雀兒捧著衣服進來,就看到七姑娘閉著眼楮似乎已經睡著了。
「何媽媽您還沒洗好啊?我看姑娘好像睡著了。」
何媽媽這才驚覺,低頭一看慕越閉著眼,身子也軟軟的,看來是睡了,平兒趕緊接過雀兒手里的棉巾將姑娘的發包起來。
「哎呀!姑娘怎麼就睡了。」何媽媽忍不住又道︰「老爺也真是的,姑娘這樣身嬌骨弱的,怎麼禁得起一宿沒睡!」
雀兒和平兒面面相覷,老爺只罰姑娘跪祠堂,又沒罰她不準睡,貌似是六爺和七姑娘兩個不睡,熬著說鬼故事玩兒呢!「這六爺也是,才回府,就害姑娘跟他一起去跪祠堂。」
何媽媽的怨念很厲害,藍慕攸在房里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侍候的丫鬟們驚呼︰「六爺您病了?」
藍慕攸氣悶極了。
隔日回營報到,佟軍師瞅著慕越看,慕越被看得心里發毛,卻不敢問先生何事,回到自己帳中,才從其他人口中得知,焰族最近內哄鬧得凶,族長艾哈大爺死了個兒子,听說是被大周的人給做了的。
「什麼叫被我們的人做了的,他若不來偷襲我們,怎麼會受傷回去?」慕越怒道。
「咱們的人也有不少人死在他們手里的呢!」
「那跟佟軍師這樣看我,有什麼關系?」
一名小兵直言道︰「艾哈大爺說要殺了傷他兒子的那個人。以慰他兒子在天之靈。」
慕越咬著牙,覺得頭皮生疼,她現在一想到那家伙,就會想到他攢著自己的辮子,幾乎把她的頭皮給扯下來耶!那個人死了啊!
竇將軍為此事將她找去,「你不用在意這件事,艾哈那個老混蛋只是要找一個出兵的理由而己。」
慕越點頭應諾。
不過話雖如此,竇將軍還是叮囑她最近要小心行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雖然說焰族人會進寧夏城來的不多,但難說他們會不會偷模進城來尋釁。」
呃,似乎有些矛盾啊……
竇將軍為她解疑。「潛入我們營中的那個男子,是艾哈大爺的兒子,卻是最不受重視的,他的母親是拜月族人,生下他之後,他娘就丟下他。回拜月族再嫁給北胡人了。在焰族中,他本就被人排擠,只是武藝高強,族里的人不敢正面掠其鋒,雖然被排擠,族中還是有些人敬他是條漢子。尊其命听其令,最近一兩年來,依從他的人不在少數,他的驟逝。在焰族中激化了老輩及年輕人的沖突。」
「所以艾哈大爺那時退兵,其實是因為……」
「因為他快壓不住兒子的人。所以他只能退。」竇將軍說的這些,與慕越之前听到的全然不同。
竇將軍笑著為她倒杯茶。「覺得與之前所听到的不一樣?」
「嗯。」慕越點頭。卻沒開口問。
「這是自然」竇將軍噙著笑。「什麼事情都讓對手模得一清二楚了,不就像將自己攤開來,告訴對方,我的軟肋何在,你們往那兒戳吧!」看慕越神色不動,她倒有些好奇了。「怕嗎?」。
慕越想了下︰「怕。」
竇將軍頷首。「怕好,知道怕,才會小心謹慎保護好自己。」
「您當初殺那個內奸時,心里怕嗎?」。
「怕。我怕萬一一擊不成,殺不死他,反被他殺了,我爹的冤屈怎麼辦?」竇將軍慢慢的抿了口茶。
慕越看著竇將軍,覺得眼前的她,似乎與她前世印象里的那個人,不太一樣,至于是那里不同,她又說不上來,小時候,她一心向她看齊,想與她一樣當個威風凜凜的女將軍,後來,她遇上了阿朔,雖然最後她還是從軍,帶兵殺敵,但是她卻沒有像竇將軍一樣,當個女將軍,將自己的願望丟棄了,她甚至不太記得竇將軍夫妻最後是怎麼死的。
「如果再來一次,將軍會做一樣的事嗎?」。
這問題沒頭沒腦的,但並不妨礙竇將軍回答她的問答。
「會,我一樣會再殺他一次。」兩人又說了些話,慕越告退,走到帳門時,「我們是軍人,以殺止殺,是我們避免不了的命運。」
慕越回頭,鄭重的點了點頭,「去吧!」
待她走遠,佟軍師才從屏風後轉出來。「你怎麼不告訴她,那些人已經模進寧夏城了?」
「你這個學生是個心軟的,跟她說太多,她就會想太多,與其如此,不如什麼都不說,等她遇上了,她就知道她該怎麼做。」
佟軍師將桌上的茶拿走,倒了冷茶,重沏一過來。「你怎麼曉得,她會知道該怎麼做?」
竇將軍接過丈夫手里的茶,仰頭承接他的吻,在他唇畔輕聲道︰「因為她跟我很像。」
※
慕越回自己的營賬後,決定還是照常行動就是,她的幾個部下有些憂心,可是又勸不了她,只得去找關荷,關荷被找來當說客,自己也不知要說什麼,只得坐在一旁呆看著慕越練劍。
「喂!走了。」慕越練完劍,臉色微紅,鬢角發絲汗濕的黏在頰邊,她收劍欲走,看到場邊呆坐曬太陽的關荷,便喊了她一聲。
「你練完劍了?」
「嗯。」慕越掃了關荷一眼。「你這呆子,坐在那兒曬太陽干麼?」
關荷為難的搔著頰,「你那幾個小兵說,你最近有危險,讓我來跟你說,往後你出營區,就帶著她們一塊行動吧!」
「沒事,你別跟她們亂,我要是突然有所改變,反而引人懷疑呢!」
「是喔?」
「若真如竇將軍說的,有人盯上我,我如突然帶著一伙人行動,豈不告訴對方,我注意到他們了嗎?」。
「嗯。」
慕越邊走邊跟迎面遇上的小兵們點頭示意。「要是他們原本沒注意到我,我突然有所改變,豈不反而引起他們的懷疑?」
「有道理。」關荷點頭同意。
慕越轉頭微笑。「他們若真敢找上我,我自然不會給他們好果子吃,她們若都跟著我,那些人又怎麼敢上門呢?」
關荷慢慢的露出笑來。「也是,那你這次休沐,還去不去小飯館?」
「去啊!」
關荷挽著慕越的手,低聲的道︰「我發現你大哥還真是喜歡喝酒耶!」
「他拉你哥哥們去喝酒了?」
「是啊!唉,我娘說酒是穿腸毒藥,能不踫最好。」
慕越笑了。「那可能啊!上官要你喝,你喝不喝?下屬敬你酒,你喝不喝,完全不踫是不可能的,你趁早回去開解關伯母吧!」
關荷垂頭喪氣的道︰「我哥哥們也這麼說,官場上應酬都免不了要喝上一兩杯了,軍中當然也不例外,不過大哥他們是將軍和校尉他們的親衛,職責在身,真喝酒的機會沒那麼多,反而是大爺拖他們去喝酒的時候比較多。」
慕越不好意思的道︰「我知道了,回頭我說說大哥去。」
關荷抱歉的笑了下。「不好意思啊!要麻煩七姑娘。」
慕越搖頭。「是我大哥不好。」
休沐這日,慕越與阿留兩個出營,一路來到小飯館,才到門口就發現氣氛不對,小二左邊臉頰腫得老高,他笑著上前來招呼她們時,方出聲便痛得疪牙咧嘴的。
「你這是怎麼了?誰打你的?」阿留扶了小二的肩,仔細的端詳著他的臉,慕越站在旁邊看著,忽然身後有人清咳。
慕越回頭一看,竟是佟軍師的弟弟佟校尉,他臉色不太好,粗嘎的道︰「這是在干麼,堵在門口,還做不做生意?」
阿留放開小二,拉著慕越退開,讓他進店里去,小二朝她們兩歉然一笑,忙上前招呼佟校尉去了。
「你說他的脾氣怎麼總這麼壞?」阿留壓低了嗓子,在慕越耳邊道。
慕越聳肩,「不知道,他可能心情不好吧!」
阿留想了想。「也是,都要成親了,岳家出大事,現在又退親,難怪他心情不好」
慕越微笑不語,帶頭走進店里,小二幫她們安排了桌子,阿留坐定後,一抬頭就正好看到黑著臉的佟校尉,坐在前方的桌子,正好與她面對面。
小二過來幫她們點菜,點完後習慣性的揚聲要喊,又嘶的痛叫出聲。阿留看著可憐,便拿過他手里的單子。「我幫你喊吧!」
「不用,不用了,我送進去給老板娘就好。」原本要點頭應諾的小二,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改變主意,伸手搶過她手里的單子,一溜煙的鑽進廚房去了。
阿留看著不由傻住。「這是怎麼了?」
慕越卻清楚看到,方才佟校尉冷冷的狠瞪了小二一眼,她抬眼往佟校尉看過去,只見他端著茶正慢慢的喝著,慕越再看看阿留,又轉頭看佟校尉,忽然發現,佟校尉的臉微微的泛紅,慕越再想到剛剛他要進店門時,阿留好像抓著小二的肩,要看他臉上的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