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曦一覺醒來,听小廝們道,紀巒同他一樣喝醉了,嚇得差點從床上滾下來。
「喝…喝…喝喝醉了??」
「是啊!昨兒十四爺從殿下那兒回來,心情似乎不好,小的們給備了一酒,十四爺本來還倒在杯里喝,後來直接用嘴就用灌的,喝完了一又讓人再拿酒,連喝了六,都快一壇了。」小廝們侍候紀曦起身更衣,邊與紀曦稟報,紀曦听了不禁好奇,昨日紀巒與十二皇子究竟說了些什麼?竟能讓不嗜酒的紀巒喝個酩酊大醉?
東方朔那兒倒利落,一早就派了黎內官過來,說是要與紀先生商議事情。
紀曦明白過來,得知事成,頓時喜不自禁,就欲轉身回房修書與皇上稟報一聲。
「紀大人,殿下命我過來請問大人,關于紀先生的一些事。」黎內官听到紀巒宿醉未醒,面色不改的讓人去準備醒酒湯,一邊趁機從紀曦這兒多了解紀巒一番。
紀曦想想,反正事成了,早一日晚一日稟報皇帝有什麼差?又不是近在京城,他早早寫好信,還不是得候著永寧山莊有送信回京,才能將消息送回去。
他倒是忘了,自己身為欽差,有事可以命人百里加急送信回京。不過,只是為個皇子招幕僚,也用不到百里加急就是。
黎內官來問紀巒的事,紀曦撓了撓頭為難的答了一小半兒,另一大半是喊了隨身侍候紀巒的兩個小廝來問的,黎內官問完之後,見紀巒還沒起,留了話先行離去。紀曦若有所思的踱去書房寫信,除了要給皇帝回稟,還要給祖父、父親及叔父說一聲,紀巒既應下十二皇子幕僚的差事,就得留在十二殿邊,不回京城去了。
也不知皇帝如何打算,算算時日,現在昭德二十五年四月,孝期已滿,除了封新後立太子。幾位皇子、公主的婚事也該排上日程了。十二皇子的婚事一旦公開,他還要繼續待在西寧大營當個校尉?還是該回京城,準備迎娶事宜?
他這兩日就要回京復命,紀巒勢必得留下來了。
※
京里的八皇子府中,不時傳出八皇子震怒咆哮的怒吼聲,合府上下俱小心戒慎侍候著,可這位主子向來就不是個好脾性的,被皇帝禁足後。脾氣更加暴戾,不時听聞八皇子妃招人伢子進府采買新人侍候。
其實有定制由宮里撥內侍、宮女去各皇子府侍候,但八皇子府的替換率太高,宮里不見人被退回來,卻一直撥人過去,不免有些起疑。負責的內官問了一句,隔天就被皇貴妃派人拿了問罪,從此掖庭管此事的內官們便不敢多言,而八皇子府也不再向宮里要新人。直接招人伢子買可心的進府侍候。
本來這種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八皇子情緒不佳,侍候的人不得力。被杖斃了唄!見怪不怪了,偏偏八皇子之前命人撒布不實謠言的事,被人掀了出來,他被皇帝狠斥禁足並罰俸一年,站在浪尖風口上,他仍不收斂。
暴虐成性、無手足之情,毀人名節等種種罪名,一下子全往他頭上扣,還有人去擊鼓鳴冤,道是家中小子被八皇子府的總管拉走,不數日在皇城北郊亂葬崗發現其子殘破不堪的尸身,又有人狀告八皇子府的管事放利錢打死人。
皇帝看到彈劾的折子幾欲暈厥,命人徹查之外,還把皇貴妃叫來怒斥一頓,連三皇子也遭波及,朝中奏請冊立皇貴妃為繼後的折子立時銳減,四皇子返京進宮面見皇帝時,皇帝佳獎他差事辦得好的同時,不免問了他一聲。
「老八這事不是你捅出來的吧?」
「沒有。」四皇子老實的回答。「自那日與父皇說過酒樓遇上的事後,兒臣就撒手未管了。」
皇帝頜首慢慢的轉著手上的黃玉扳指,隱龍衛頭領也是這麼說的,只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句,讓四皇子退下後,皇帝若有所思的抬手撫額,低頭看著御案上擺放的奏折。
「看來是老二在背後使力氣了。」
御書房中內侍們噤若寒蟬,無人敢回話,也無人敢擅動,直到外頭傳來皇貴妃求見的稟報聲,皇帝才微微欠動了子,「讓她滾。」
「是。」
一內侍上前躬身應諾,匆匆退離去傳話,皇貴妃疲態盡現,原本有望問鼎後座的她,保養得宜風華萬千,近幾個月以來,她迅速的清減下來,完全不復見之前的意氣風發,得知皇帝不願見她,她也只能望著御書房的台階興嘆。
「方才是誰去見皇上?」她朝身邊的大宮女使了個眼色,那宮女會意,對來傳話的內侍悄聲問著。
「四殿下回京復命。」內侍微笑回答,大宮女走上前靠過去低聲追問,「四殿下可與皇上說到八殿下的事?」邊說還邊遞了個松花色繡石榴荷包過去。
那內侍接過荷包,立刻卷入袖里拈了拈,然後露出滿意的笑容道︰「皇上問四殿下,可知八殿下最近的事情,四殿下回不知,皇上就讓四殿下回府了。」
大宮女頜首道謝,轉身扶皇貴妃上了軟輿,低聲與稟予皇貴妃知,「你說,他是真不知道是……」
「娘娘,奴婢說句話,您可別惱。」
「你說。」
「八殿下讓人傳不實的流言,被人掀出來,興許是四殿下做的,但後頭這些,就未必了。」
皇貴妃垂眼看了大宮女一眼,「接著說。」
「您想想,後頭這些事情,被人扯出來,受影響最大的是誰?您若順利封後,對何人的打擊最大?」
冷哼一聲,皇貴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回頭讓三殿下進宮來,我有話要與他商議。」
淑妃得知皇貴妃又吃了皇帝賞的閉門羹,樂得燦笑如花,嘴角眼梢俱是掩不住的笑意。看得她的心月復宮女忍不住提醒一二。
「怕什麼!哈哈哈!她還以為皇後死了,她遲早會坐上鳳座,我呸!」
美人口出惡言時的嘴臉,一點都不美,心月復宮女垂下眼瞼不敢正眼望去,眼楮在低垂的眼皮下悄悄的 向淑妃,淑妃畢竟是縱橫宮中數十年的老資歷,擅將情緒掩藏在無暇的笑容底下,發泄了一時激情後,立刻就將那張惡毒咒罵人的面孔收拾好。
「這事是二殿下做的?」
「您要奴婢去問嗎?」。心月復宮女問道。
「不必了!多問無益。惹皇帝的猜忌就不好。」淑妃沉吟片刻,決定什麼都不問,只命心月復宮女道︰「傳話出去給老太爺和幾位老爺,讓他們悠著點,伺機推一把。」
心月復宮女眼楮微閃,點了頭,隔日一早就讓人傳了話給淑妃的父兄。
二皇子府里一處擺設精致典雅的小院里,楊麗軒一身華貴的衣裙。簪佩俱是二皇子所賜,她坐在臨窗的大炕上,低頭專心繡花,侍候她的丫鬟匆匆自外頭進屋來,見狀暗自欣羨外,又忍不住鄙夷她。
「小姐。」她撇了下嘴。收拾好情緒才開口喚她。
「如何?大哥怎麼樣了?」
「少爺已經問斬,老爺將少爺帶回老家去了。」
「什麼?這是何時的事?」楊麗軒驚詫的扔下手里的繡件,起身抓住丫鬟的手追問。
丫鬟忍著疼,「這兩天的事。老爺還發了話,小姐既委身二殿子為妾。就好好的侍候二殿下吧!」
楊麗軒听到父親這麼說,倒也不意外。早在母親過世,父親娶了繼室之後,便外任在江南,外祖父與父親互看對方不順眼,最大的爭執點就在大哥身上,如今大哥因犯了重罪而問斬,只怕雙方的嫌隙更加劇烈,而無轉圜的余地了。
「小姐,老爺這麼說,是不是不贊成您進……」
「噤聲。」楊麗軒怒斥。「我那會兒若不進二皇子府,還能去哪?難道真等著去十二殿邊去?大哥都與他結下梁子了,他怎麼可能會容得下我?」楊瑞祥擄得可是十二皇子的準未婚妻,若皇帝這邊決議不改,十二皇子仍是與藍家結親,德妃又將她指過去,她這輩子還有什麼指望?
「听說那個藍將軍的女兒同在軍里當差,殺人無數,是個粗鄙至極的鄉野女子,可憐的十二殿下為了四殿下,要結交藍將軍,才不得不要求娶她的,以小姐的樣貌、才華還不壓她一頭?」丫鬟在宮里曾見過十二皇子,那相貌叫人難以忘懷。
「你懂什麼!」楊麗軒雖也對十二皇子心動過,但之後細想,還是不想冒那個險,再說,德妃將她緊急遣送出宮,外祖父母也不如以前那般疼她,將她關在府里那兒都不能去,若不是二皇子適巧去做客,表嫂相幫捎話,只怕她這輩子不是被外祖父家關一輩子,就是被父親領回江南,得由繼母來發落她的婚事。
丫鬟沏了茶來,「可是二殿邊早有美人無數,尤其是那個賤貨。」
「休得胡言。」楊麗軒一巴掌甩向丫鬟的臉,丫鬟被打得蒙了。「小姐?」
「你知道什麼,殿下正跟二皇子妃鬧著,要立她為側妃。」
丫鬟怔愣住,半晌說不出話來。「小姐,她,我听說她三殿下送給十二殿下的美人,遇了禍事才逃出來,正巧遇上了二殿下才給帶回府的,您不覺得這也未免太巧了嗎?」。
「巧嗎?有你這張嘴這般巧嗎?」。男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屋里主僕二人被嚇得魂不附體,丫鬟瞠大眼看著英挺俊偉的二皇子怒不可遏的朝自己走來,下一瞬她只覺胸口一陣劇疼,喉頭涌上一陣腥甜,隨即便暈死過去。
楊麗軒渾身抖若篩糠,水眸可憐兮兮的望向二皇子,二皇子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對左右吩咐道︰「把她給我看好了,日後我還有用處。」
「是。」自他身後竄出兩個臂粗身圓的嬤嬤,如凶神惡煞般的上前看住了楊麗軒。
二皇子不帶表情的看了地上的丫鬟一眼,「把她丟出去吧!」
立刻那個丫鬟就被兩個侍衛拖了出去,楊麗軒瞠大眼怔愣的不知所措。
「你若乖乖听話,我便疼你,若是敢不從…….」二皇子伸手用力捏住楊麗軒的下巴,楊麗軒的臉被捏得幾乎變形,痛得直能抽氣眼淚更是掉不停,「就與她一樣的下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