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宮里的淑妃為了想除去兒子身邊的禍水傷腦筋時,被關入宗人府的八皇子坐立難安焦燥難耐。
皇貴妃的母親隔天就帶著媳婦和女兒進宮來,听著母親哽咽的哭訴,皇貴妃才驚覺事情不妙。「大哥和七弟都讓人彈劾?參了他們什麼?」
皇貴妃的父親曾任戶部尚書,現在已然致仕,她的長兄薛繕晉現為戶部侍郎,七弟薛繕新為太僕寺卿,算是家中的頂梁柱。
「還能有什麼,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罪名,與之前藍府那些姻親被人彈劾的罪名不相上下。」薛太夫人拿著松花繡青梅手絹頗不平的告狀。「一樣的事兒,落在旁人頭上就是誣蔑,擱咱們府里就是實打實的罪名。」
一旁侍立的長嫂薛大夫人接著道︰「那幾個老御史這次也豁出去似的,不止放縱那些小輩的緊咬不放,連他們都上折子了。」
「娘娘,您兄弟向來自律甚嚴,您也是知道的,這些罪名全是御史台那些老貨構陷的啊!」薛七夫人插嘴喳呼著。
皇貴妃懶懶的掃她一眼,她立時一悚,低頭退到婆母身後,噤聲不語。
「娘娘,您別嚇她,她禁不得您嚇……」薛太夫人護著小兒媳。
「這就禁不得人嚇了?還敢口出狂言?」皇貴妃冷冷的道,也不欲與之計較,只朝母親使了眼色。
薛太夫人便找了藉口打發兩個兒媳出去,自己與女兒說事。
「父親怎麼說?」皇貴妃拉著母親的手坐到炕上去,記憶里那雙養尊處優柔軟的手,已經教歲月磨蝕去所有的柔軟,枯瘦如姜的手掌傳來微溫,皇貴妃想到自己打進宮後,就難能在父母膝前承歡。不免心里有些酸澀。
「老太爺老了,他說陛下這回不松口,只怕娘娘進階無望。」
「父親也這麼看?」皇貴妃心里五味雜陳,眼楮一陣酸意,她努力的眨去淚意,低頭看著母親與自己交握的手。
薛太夫人點點頭,艱澀的道︰「老太爺說了,若是你兩個兄弟這回能全身而退。就讓他們蹈光隱晦先避一陣子再說。」
「都是慶兒的不是。牽累了大哥和七弟。」皇貴妃歉疚的道。
薛太夫人又說了幾句,便起身告退。
待送走薛太夫人一行人,皇貴妃即吩咐人去查薛太夫人說的事情。
結果很諷刺,全是真的。
縱奴當街打死人、放利錢逼死人,欺男霸女強佔人家女眷、貪墨錢財,當初拿來誣陷藍府親眷的事。薛家人都做過。
一個治家不嚴,就能讓薛家吃不完兜著走。這些事情,御史台那些老家伙不知道嗎?肯定是知道的。只是風頭正盛的當頭上,他們是不會自尋晦氣的彈劾薛家,如今會揭發出來。無非是看著她封後無望,才能趁勢踩她一腳。
皇貴妃暗恨於心,身邊侍候的女官瞧著,低聲的勸著︰「娘娘,八殿下糊涂。您可不能跟著他一起糊涂,之前小打小鬧的,陛下不與他計較,您管不住他,也沒跟皇上說一聲,這一回是真鬧出人命了,四殿下下落不明,您讓皇上如何對他開恩?」
皇貴妃厭煩的擺了擺手,「他之前派去寧夏的那批人呢?這次的事,可是他們做的?」
女官搖首。「不知,八皇子妃什麼消息都沒傳回來。」
「去八皇子府探探口風,讓她盡早收拾乾淨。」
女官領命出去,皇貴妃看著自己的手無奈的嘆氣。
※
四皇子遇襲之後,避到了永寧山莊,此事京城之中,只有皇上及其身邊貼身侍候的內官知情,這個消息是從永寧山莊傳回來的,因為永寧山莊與宮里本就時不時的傳遞消息,故而這消息走這條路送到皇帝手中,竟不曾引人注意,宮里、京里全都以為四皇子受創不輕,下落不明。
四皇子府里人心惶惶,當家的四皇子妃強作鎮定,私底下已憂心的哭了好幾回,身邊侍候的勸哄過,但都不得法,沒法子只得往四皇子妃娘家找救兵來,四皇子妃的母親得訊後,連夜過府陪伴女兒。
「殿下,不跟皇子妃說一聲嗎?」。
「急什麼?太早讓她知道,她又不會裝,一準兒就露了餡,那些有心人肯定立刻就知我沒事。」四皇子搖頭,妻子的性子他最了解不過,成親多年,有什麼心事臉上立刻露了出來。
黎內官端藥進屋里,見四皇子與幕僚說話,又也不多話,將藥擱到桌上,便安靜的肅立在側。
一名小內侍通稟︰「藍大校尉和六校尉帶人來了。」
四皇子聞言看了黎內官一眼。「不會引人起疑?」
「不會,永寧山莊本就與藍將軍府連系甚密。」不連系緊密行嗎?他們當家的主子就在藍將軍府,不過也幸而兩處往來密切,藍府派兩位爺們前來,也是常事。
「那本王將黃內官留在此地養傷,你找兩個內侍隨侍本王吧!」
黎內官便指了四皇子一到,就被他指派過來侍候的兩個內侍,四皇子看了他們兩個良久,才點頭。「那就他們兩個吧!」
藍慕遠他們到時,四皇子已準備好出門了。
怕拖久了啟人疑竇,當下接了人立即啟程返回寧夏城。
四皇子穿著軍裝,混在藍慕遠他們之中,他原想這未免太過小心了,誰知下山之後,就在驛道上遇到一群著衙役的服飾的凶神惡煞,在驛道上攔著過往的人們搜身順道劫財。
領頭衙役頭子讓人備了桌椅,放在驛道旁的一棵老樹下,眾衙役們分站兩旁,對著來往的行人、商隊們攔路檢視。
藍慕遠揚鞭就要策馬通過,一個衙役連忙攔下︰「軍爺,您別忙,讓我們檢查檢查吧!」
「呵呵呵,你們是那個縣的?我怎麼沒見過你們?」藍慕遠沒說話,他身後竄出個中年軍士。老道的與衙役打起交道來。
「我們是奉薛同知大人之命,盤查行刺四殿下的刺客的。」
「薛同知?那個州、那個府、那個縣啊?」中年軍士一臉茫然,「咱們西寧大營一地,沒有半個同知姓薛啊?」
被反問的衙役一噎,回頭向坐在樹下喝酒的頭兒求助。
「怎麼?有什麼事?」衙役頭兒起身走了過來,口氣不善的沖著中年軍士喝問。
「我們是藍將軍手下親兵,奉藍將軍之命,送東西去永寧山莊給十二殿下的。現在辦完事。要回營覆命了,還請大人通融。」
衙役頭兒搔搔頭,醉眼模糊的瞧了他們一行人,問︰「你們之前有經過嗎?」。
「有啊!老哥您忘了?您喝的那酒,還是我們兄弟送的。」
衙役頭子偏著頭,「好似有這麼回事啊!不過你們不是才送東西上去?怎麼沒歇一會兒。就趕著回去啊?」
中年軍士被他這麼一問,似找到了知音,當下抱怨起上官苛刻。「……時間掐得這麼緊,一路上咱們兄弟都不敢歇腳,真是。逼死人啊!」
「可不是嘛!這些上官們啊!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他們吩咐一聲,咱們這當下頭當差的就得要跑斷腿,這大晌午的,沒吃的、沒喝的。拉著大隊叫我們在這兒干活兒!」
「就是就是啊!」中年軍士又與他閑話數語,藉著握手的時候,遞了一把碎銀子過去,「老哥哥辛苦了!這就讓老哥哥帶人去吃頓好的吧!」
「客氣了,兄弟。」
又拉扯了一番,連查驗也不曾,就揮手放他們過了。
離那檢查哨老遠之後,四皇子才低聲問︰「這附近真沒有薛姓的同知?」
「沒有。」方才應付衙役頭子的中年軍士斬釘截鐵的回答。「那幾個應該是尋常的衙役,不是朝您下手的那批刺客。」
「怎麼說?」四皇子咬著牙忍著疼,強撐著坐正在馬背上。
軍士先看了藍慕遠一眼,見他示意才回道︰「他們穿的鞋,是衙役的皂靴,若是假扮的,只會穿自己慣穿的鞋,看那個樣子,應該不是這附近州縣的,倒像是遠地趕過來幫手的。」
藍慕攸見他們邊騎邊說,很有興頭,不由暗暗傷神,提醒道︰「待回到寧夏之後,再慢慢討論這些吧!」
四皇子還待再說什麼,藍慕遠卻得六弟提醒,發現四皇子的臉色發白,嘴唇都褪了血色,連忙道︰「殿下,我們這一路還要經過幾個檢查哨,您還是留著精神,別說話了。」
四皇子這才點頭不再說話。
一路經過幾個檢查哨,有的與藍慕遠他們相識,打聲招呼就過了,有的硬要一一核對身份,才肯放行,此時那個中年軍士便又出面,套近乎送銀子務求在最快時間內通行。
直到寧夏城在望,四皇子才松了口氣,暈倒在藍慕遠兄弟倆的臂彎里。
將人送到東方朔置下的宅子,與早已在此相候的隱龍衛頭領交接,藍慕遠才領著人回營覆命。
東方朔知情後,立時出營直奔城里去見四皇子。
藍慕遠兄弟則去父親跟前回報情況。
「沒遇上那些刺客吧?」
「沒有,他們應該已經全死了吧?」藍慕遠道。
藍慕攸卻說︰「大哥沒發現吧!第二個檢查哨里,有幾個裝扮不太一樣的商賈,他們緊跟著我們回城。」
「我發現了,不過他們只是跟著我們,應該沒什麼吧?」
「他們可都是練家子。」
藍守海交代他們︰「回頭你們注意些,還有,交代慕越,這些天好生待在家里,別出去了。」因為四皇子遇刺的事,藍守海把兒子們分派過去,家里難免顧及不到,所以讓慕越報了舊傷復發,在府里養傷為由,讓她待在家里幫忙大總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