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女乃女乃與鄭家大女乃女乃、四女乃女乃相熟,跟藍慕葭她們姐妹雖有數面之緣,但畢竟不熟,再加上慕越這位身份注定尊貴的陌生人,田大女乃女乃在應對時,就有些使展不開來。
藍慕金拉著慕越咬耳朵。「听說田家的女乃女乃們頗長袖善舞的,怎麼在咱們跟前說話卻如此這般?」
慕越與藍慕金走在最後面,一來她們兩年紀最小,二來慕越未出閣,這種已婚、未婚女眷走在一塊時,未出閣的姑娘最好是少言為妙,藍慕金是成親日子尚淺,所以鄭家大女乃女乃及藍慕葭都不約而同,將她們兩個放在最後面。
田大女乃女乃卻依舊備感壓力,沒法子啊!她雖非小門小戶出身,但畢竟不是京城人士,嫁到田家數年,仍覺得自己與京里頭的這些夫人、女乃女乃們格格不入,尤其還有個比自己受歡迎的弟妹在,往常她能由著弟妹出頭,自個兒在旁表現長嫂風範,今天卻不成,因為前兩日弟妹便被診出有喜,但胎象不穩,婆婆怕有個萬一,特令她安生養胎,結果今兒個就成了她一人獨挑大梁。
微微的往後頭瞄了一下,只見藍慕金與那位準順王妃兩姐妹,正親密的說笑著,她微怔了會兒,耳邊听見鄭大女乃女乃的問話,立即回過神來。
「鄭大女乃女乃是問……」
雖然已經重復過了三次,鄭大女乃女乃的耐性依然很好,笑容可掬的又復述了一次。「怎麼沒看到田二女乃女乃?」
「哦,弟妹有喜了,然之前籌備這迎春宴。把她累壞了,懷相有些不好。所以她今兒待待在房里靜養。」
鄭大女乃女乃和四女乃女乃掩嘴輕笑。「哎呀!那可真巧了。二女乃女乃辛苦籌備了這麼久,卻不能親眼目睹,真是可惜啊!」
是啊!真可惜,但是真可惜?還是二女乃女乃別有居心呢?那就只有田大女乃女乃才明白了!
嘴角苦澀的笑一閃而逝,田大女乃女乃指著小徑盡頭的閣樓道︰「到了!大家先到閣樓稍坐,待會再一同去觀景賞花。」
鄭大女乃女乃暗捏田大女乃女乃的手掌一下,誰家沒有點不足對外人道的事兒,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二女乃女乃這是在耍手段。這一記悶棍打得田大女乃女乃差點沒吐血,田大女乃女乃眨了眨眼。待眸中水氣盡去,露出端莊得體的笑容帶著慕越一行人走向閣樓。
閣樓前花香隱隱,慕越抬頭張望,看到閣樓前的松樹後方,有株開滿樹嬌艷的桃花,桃樹下有座亭子,亭子旁還有兩棵櫻花,粉女敕女敕的花骨朵迎風輕顫。
「真漂亮。」鄭四女乃女乃輕聲贊道。
「嗯。」慕越轉頭看她。鄭四女乃女乃個頭嬌小。上回听舅母說過,是江蘇蘇州人,鄭四女乃女乃雪膚玉肌明目善睞。笑起來時唇畔一朵小笑渦,增了俏皮去了距離,讓她很容易就對她產生好感。
「總听老夫人說起姑母,掛記妹妹,好不容易盼到妹妹到京里來,你可得記得多走動走動。」
慕越點頭,只是……她皺了皺鼻子道︰「回頭還請表嫂在外祖母跟前說一聲,我有機會就往鄭家見老人家去,請她老人家千萬好好保重,莫讓我掛心。「
鄭四女乃女乃笑眯眯的挽起她的手,隨田大女乃女乃的腳步走上台階進入閣樓。
慕越她們原是在夫人圈中坐,這時慕越就佩服父親有遠見,藍慕葭姐妹三個雖已成親,但畢竟是新媳婦,臉皮薄,遇到那些年長的夫人聊到一些辛辣的話題,姐妹三個集體紅了臉,完全沒了戰斗力,幸而有兩位表嫂相助。
龔大少女乃女乃坐在角落里,與小姑冷眼旁觀著,只見準順王妃時而與姐妹們咬耳朵,時而微笑面對那些夫人們的問話。
看了好一會兒,龔珍珠拉拉大嫂的袖子,龔大少女乃女乃疑惑的轉頭看她,龔珍珠低聲的道︰「我原以為她在這種場合會很局促呢!」口氣中頗為震驚,似乎對慕越在這種場合,能表現良好很訝異。
龔大少女乃女乃掩嘴輕笑,心底卻有些鄙夷小姑的眼界窄,天底下不是只有京城一地,京城的大家閨秀不見得就比別的地方來的閨秀來得優越,只是在京城中,往來的大都是勛貴高官的女眷,品階較高罷了!
龔大少女乃女乃忽地想到一事,這藍慕越領兵進宮救駕立功,才得皇帝賜婚順王,領兵?那她身上是有官階的啊!她腦子飛快轉著,隨即握住龔珍珠的手,低聲慎重交代︰「珍珠,若有機會與藍家姐妹交好,千萬記得要好好的把握住機會,尤其是藍慕越。」
「咦?」龔珍珠聞言愕然的問。
「我們這一屋子誥命,都不是自個兒掙來的,藍慕越可是個正六品的百戶呢!」
百戶?龔珍珠沒反應過來,龔大少女乃女乃已起身朝坐在最近的幾位夫人走過去,龔珍珠連忙跟過去,姑且不論那則流言是不是龔家自己傳出去的,今日這種場合,這些夫人們還是有分寸的,沒有當著龔珍珠的面兒,問起那則流言,當然,也就無人對她的親事有興趣,龔大少女乃女乃與人交談幾句後,對小姑乏人問津對公婆的胡涂頗為氣惱。
公公還好,一開始雖是他起這個心思的,但後來舍不得放手的卻是婆婆,跑到藍家想要逼退藍慕越的也是婆婆,可是這老太婆著實奸滑,出了事就讓自己來收拾善後,要是龔珍珠日後真的嫁不出去,只怕婆婆還要怪在自個身上,認定是自己沒盡心力。
不成,她才不要一輩子都被婆婆拿這個當話柄,她慢慢的領著龔珍珠接近藍家姐妹們,廳里眾人都是人精兒,見龔大少女乃女乃的舉動,猜到了她想做什麼,不由互使了眼色,冷眼瞧著看藍慕越要如何應對。
藍慕葭也看到了。但她不確定慕越會怎麼做,藍慕金大剌剌的。壓根就沒發現龔家姑嫂逐漸靠近,藍慕意瞧見了,可她與慕越之間隔著藍慕金和藍慕葭,就算她有話想與慕越咬耳朵,也極不方便。
而坐在慕越另一邊的鄭大女乃女乃和四女乃女乃,極有默契的交換了個眼神,四女乃女乃藉喝茶的動作,示意慕越看龔大少女乃女乃。
慕越微笑道︰「多謝四表嫂提醒,我瞧見了。」
「那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啊?」
慕越笑著站起身朝龔珍珠招手。「龔姑娘可出現了,方才就听丫鬟說你有來。才想著怎麼沒見到你?躲到那兒去了?」
龔家姑嫂怔了下,廳里其他人也愣住了,鄭大女乃女乃直覺的就道︰「這位就是龔大少女乃女乃了吧!我家夫人說了,龔大少女乃女乃是個聰慧的,老教訓我們妯娌,讓我們多跟她學學,哎唷!你們不知道,我家婆婆要求之高。龔大少女乃女乃卻能得她老人家夸贊。真是叫咱們妯娌幾個眼紅哪!」
就這樣,自然順暢的將龔家姑嫂納進談話圈,還這個挪挪。那個讓了讓,慕越的位置稍挪後,鄭四女乃女乃把龔珍珠放到慕越身邊,讓她們說悄悄話去,卻把龔大少女乃女乃安置在自己和鄭大女乃女乃之間。
龔珍珠很緊張,看向慕越的眼怯生生的,旁人遠遠瞧著,似乎是坐實了流言所說,藍慕越是個霸道的主兒,瞧瞧,人家龔家姑娘是來求和的,卻被她嚇得渾不附體……可憐啊!
慕越毫不在乎那些人的眼光,只溫言與龔珍珠閑話家常,「……真的?我哥也很討厭,管得既寬又嚴,比我爹管得還嚴呢!」慕越笑嗔著。
龔珍珠漸漸放下心防,她原擔心會被質問為何對順王存有覬覦之心,沒想到藍慕越根本沒提此茬,只與她東扯西聊,想到什麼說什麼。
「我哥也討厭,不過他是把自己的功課丟給我做,你說可惡不!」
「可惡!哈哈,好險我哥沒法子把他們的功課扔給我!」
「他們不用寫大字嗎?」。
「要啊!不過他們大我好幾歲,我八歲,大嫂就進門了,說我是大嫂帶大的也說得過去。」
「咦?你也是大嫂帶的啊?」
慕越笑得眼露星光,「是啊!母親身子不好,妹妹過世後,她身子更加不妥,家里的事只能交給我嫂子管,我大嫂是京城莫氏,你听過嗎?」。
「莫氏?」龔珍珠露出一臉欽佩的神色,「莫氏曾出了位大家,還在蘇州開起女子閨學,專教姑娘們規矩禮儀呢!」
「真的?大嫂竟然都沒說過……」
兩個人越說越來勁,藍慕葭原以為慕越不過做做表面功夫,想讓大家看到她們兩好的有如手帕交,沒想到她竟真跟龔珍珠聊上了,就連龔大少女乃女乃也覺驚訝,她還以為藍慕越就算看出自己想利用她,來幫龔珍珠挽回閨譽,也只是礙于面子情,不好在大庭廣眾下給自家難堪,听到她與珍珠聊得起勁,龔大少女乃女乃有些羞澀的紅了臉。
鄭大女乃女乃對這位表妹的表現很欣賞,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仇人好,龔珍珠算來是無辜受累,皇帝送了汗血寶馬給慕越,順王又日日不綴的往藍家送東西,那流言不攻自破,其中唯一名聲受影響,就只有龔珍珠一人,加上龔夫人挑媳婦那時,明的暗里不知得罪多少人家,才會讓龔珍珠的處境雪上加霜。
但這小姑娘本身並無過錯,慕越這個時候對陷入谷底的她伸出援手,那是雪中送炭,世人向愛錦上添花,但雪中送炭卻會令受惠的人銘記于心,只是雪中送炭的人少!
鄭大女乃女乃覺得慕越這事做得聰明,龔珍珠的婚事還不知落誰家,但龔大少女乃女乃及她的娘家人都會覺得藍慕越寬厚,無形中,就為太子拉攏了人。
想到這兒,鄭大女乃女乃朝長女鄭宛如招手,「你領你表姑和龔姑娘去尋你們那些姐妹們頑去吧!」
年方十五的鄭宛如頗為詫異,「祖母不是讓您帶著表姑姑的嗎?」。
「我瞧著啊!她行事頗穩重的,再說,你祖母讓我帶著她,是怕她們找麻煩,現在你表姑都跟人家聊開了,還怕人找麻煩嗎?」。
鄭宛如雖已訂親,但難得出來一趟,自然也是想跟自己那些小姐妹們聊聊,只礙于祖母和曾祖母的交代,才不敢稍離,既然母親這麼說,她樂得從命,上前與慕越和龔珍珠她們說了幾句,便與在坐的夫人們告罪一聲,隨丫鬟去姑娘們待著的廂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