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醒過來時,天才剛翻魚肚白,她輕手輕腳的下床,淨面洗漱,換上前一晚自己特意挑的短打換上,將她的兵器系上,然後披上大紅猩猩氈披風,踩著小蠻靴就要出門,外間窗前大炕上睡著上夜的丫鬟,她看了她們一眼,遂輕輕的掠過她們,她將門打開,屋外一個未留頭的丫鬟正在澆花,看到她出來,驚訝的張大了嘴,眼看就要叫出聲,慕越朝她笑下,示意她閉嘴。
澆花丫鬟傻傻的閉上嘴,慕越才笑著點點頭。
「越姑娘您要上那兒去啊?穿這樣會不會太單薄了些?」
「一會兒你那些姐姐若找我,就跟她們說,我去練功了,早飯不回來吃,讓她們先幫我備好出門的衣服,吃過飯回來,我換上就走。」
「是。」澆花丫鬟應道,然後就看著慕越轉身走了。
「金花,你發什麼怔啊?花被你澆死啦!」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被罵醒,「唉呀!你這笨蛋,鞋都濕啦!真是的,這幾盆菊花是老夫人最喜歡的,要是它們淹死了,你也甭想活了……」
負責管花草的丫鬟氣急敗壞的數落著澆花丫鬟,見她傻呼呼的由著自己罵,一句話也不曾辯駁,心里倒也有些過意不去了,「好了,好了,這兒不用你啦!你先回去把鞋換了吧!」
「哦!」金花拖著濕答答的鞋慢慢的往回走,忽听見有人在細語。
「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唉喲!我說二夫人這人啊!真是個傻子,她那表妹這些年從她手里挖了多少好東西。她也不知道給意姑女乃女乃攢著些,就這樣大手大腳的給她表妹添炕去。要不是命好,老夫人和大夫人容著,換別家去,早被人算計得尸骨無存啦!」
「可不是嘛!偏偏還不識趣,意姑女乃女乃這麼個聰明人,偏攤上個這樣的娘親,真是苦了她。」
金花細听了一會兒,原來說的是二夫人又犯渾了,她跟著說話的人嘆了口氣。然後繼續踩著濕漉漉的鞋往前走,一陣風吹來。金花鼻子發癢,狠狠的打了個大噴嚏,鼻水流了下來。
正好太夫人撥給慕越的大丫鬟琉璃挑簾出屋,就這麼被她嚇了一大跳!
「金花,你怎麼了?」琉璃有些嫌惡的抽了帕子遞給金花,「受涼啦?」
「沒有。琉璃姐姐,我濕了鞋,要回房去換。」金花接過帕子用力的擤鼻涕。
琉璃見她要把帕子遞回來。忙道︰「不用了。那帕子就給你吧!對了,我記得你負責澆花的,可看到越姑娘了?」
「看到了。看到了,越姑娘讓我跟姐姐們說,她去練功了。」金花將慕越交代的話說完,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看著越姑娘的背影發起怔了啊!
琉璃見她說完話,就兀自在那兒傻笑,不由暗搖了頭,這金花老是發呆,「我知道啦!你不是鞋濕了嗎?快回去換鞋吧!別穿著太久染了風寒就不好。」
說著推她一把,金花才回過神,憨笑著點頭離去。
白露撓著頭走出來,「姑娘又自己洗漱過了,你問人了嗎?知道姑娘上那兒去了?」
「姑娘去練功啦!」琉璃回頭溫婉的笑道。「咱們這位姑娘真是與眾不同。」
「嗯。」白露頜首,心里卻想,是不習慣她們侍候吧!「不知道原本姑娘身邊侍候的姐姐們是如何侍候的。」
琉璃淡笑。「之前不是說陛下恩封三老爺為衛國公嗎?那三老爺豈不就要另行開府?」
總不能將藍府直接改成衛國公府吧?
「三老爺婉辭了,你忘啦?」白露轉身回去收拾東西,「今兒晚上姑娘還要歇在這兒嗎?」。
琉璃走去淨房端了銅盆出來,聞言道︰「那得看順王今兒會不會留宿吧!」她粉面微紅,雙眸含水,白露瞄她一眼沒說什麼,走向高櫃取出一套鴨卵青地繡粉紅櫻花的襦衫裙。
「那會不會太素了些?」琉璃倒完水回來見了,不由問道。
「素嗎?」。白露轉頭問甫進門的琉瓏和夏香,夏香看了眼道︰「這是姑娘挑的吧!」
琉璃素手在布料上滑過,粉紅櫻花小巧玲瓏很是可愛。「是應景,可這櫻花也太小了些。」
琉瓏歪著頭想了下問,「姑娘今兒要上那兒去?」
其他三人面面相覷,「姑娘沒說。」
「待會姑娘回來,是不是問一聲?」夏香怯怯的道。
「那姑娘挑這衣服,定有她的道理。」琉瓏直言,「咱們這位姑娘看似好說話,其實心里是個有主見的。」
白露悄聲的道︰「我听說,姑娘和順王同為佟軍師的學生呢!」
其他三人朝她嗤了一聲,「這事大伙兒早就知道了!」都不知道何年的舊聞了,還拿出來說。
「不是啊!你們道這佟軍師是何人?」
「不就是西寧衛一個營的軍師嗎?」。琉璃一副這有何值得大驚小怪的樣兒。
白露急急道︰「欸!不是啦!你們知道竇將軍吧!佟軍師就是竇將軍的夫婿。」
「哦?」她們只知慕越與順王同拜一師為同門,卻從未注意這先生為何人,「那又怎樣?」琉璃壓根沒注意這個,她關注的是順王,這麼一個年少英俊身居高位的少年郎,就要成為自家的姑爺……
以前她沒想太多,可昨晚見著了順王,一顆少女芳心不禁開始蠢動。
「你們沒听說過竇將軍和佟軍師的事?」白露見她們搖頭,便將自己打听來的消息說予她們听,正說得興起,忽听到外頭此起彼落的對慕越請安,她們才驚覺事情還沒做完。
慕越練功一身汗,進屋後見幾個大丫鬟臉色有些訕訕的。好奇的掃了她們一眼,不過此刻沒時間讓她去問。她進淨房更衣,換上那襲鴨卵青地遍繡粉櫻的襦衫裙,連發式也要求簡單,白露看到慕越選的簪子,不禁問︰「姑娘這會不會太素淡了些?」
「不會,若不是住在府里,穿全素的不妥,我也不會挑這件。」慕越語氣有些黯然,琉瓏和夏香對看一眼。夏香幫慕越插上白玉荷花頭的簪子,邊問︰「姑娘今兒是要上那兒去?」
「去西寧衛營地。」
白露她們不再言語。侍候慕越梳妝好,琉瓏知機的拿了件松花綠的斗篷來,為慕越穿上後,四個大丫鬟靜候著慕越點何人隨她出府。
「白露和琉瓏再委屈一天吧!夏香你回院子去看著,幫我把明日要用的帶過來,琉璃就先把廂房整理好吧!」
琉璃有些失望,琉瓏瞄了她一眼,似不解她失望什麼。夏香則是點點頭。細細問了慕越要帶什麼過來,慕越交代完,便出門去與祖母請安。
到正屋時。藍老太爺夫妻已在座,藍守山兄弟剛領著藍慕遠兄弟,伴順王過來,見到慕越走過來,藍慕攸笑道︰「你動作倒是麻利啊!」
「跟六哥相比,是不慢。」慕越利落的響應,上前向祖父母磕頭請安,然後向父親和大伯父請安,之後各自安座,藍守山將寫好的帖子交給藍慕攸,藍老太爺又交代他們幾句才放行。
順王起身告辭,身後帶著藍慕攸和慕越,往西寧衛營地去。
來到垂花門,順王和藍慕攸利落翻身上馬,慕越看著自己的坐騎,上前與牠親膩了一會兒,才讓人將牠牽著,自己上馬車去。
順王策馬到車旁道︰「出了城,就能騎馬了。先忍忍。」
「嗯,」慕越的聲音有些悶,讓東方朔目露憂色,藍慕攸撓撓頭,上前重拍東方朔的背,「得了,你再拖下去,什麼時候才出得了城,好讓慕越騎馬?」
順王應了聲,朝身後跟著宮女道︰「你們先回去吧!本王出城,用不著你們。」
「王爺……」宮女們沒想到順王不帶她們同去,不由嬌聲驚呼。
坐在車里的慕越听聞,忍不住冷哼一聲,白露和琉瓏驚恐的對望,車外的東方朔听見了,卻露出一抹微笑,藍慕攸拍拍東方朔的肩頭。「你啊!小心別把我妹給寵壞了。」
「不會的。」
「不會什麼?你不會寵壞她?還是她不會被你寵壞?」
東方朔不跟他抬杠,轉身就走,馬車也跟著動,藍慕攸居高臨下,見那十個千嬌百媚的宮女們目露哀懇的眼,頓覺頭皮發麻,阿朔沒說錯,女人是水,不過女人太多,可是會讓男人淹死的。
東方朔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他將內侍、御衛全帶走了,叫這些宮女回去,她們怎麼回呢?嘖!
「勞駕大總管派人將她們送回誠王府。」他朝大總管道。
「應當的。」
大總管應下後,藍慕攸點個頭掉轉馬頭策馬離去,大總管目送他遠去後,才轉頭讓人將這些宮女送回誠王府。
此事傳到外書房,藍守山面露不贊同的對藍守海說︰「他畢竟是皇子,你怎能連宮女都不讓他踫?」
「嘿!大哥,這你可冤了我,我從沒不許他踫那些宮女,或是丫鬟的,是那傻小子自個兒跟我說,他這輩子只要慕越一個,旁的一個都不要。」
「你信他?」藍守山問。
「我信不信不重要,他自己要不要,是他的事,我那時就跟他說了,我不希望他說一套做一套,也不要求他一輩子只我女兒一個女人,那不實際,我只要他不可讓慕越受委屈。」
藍守山呵笑︰「結果他連宮女都不讓近身?」
「他吃過宮女們的虧,對那些看似柔弱無害的女人,其實是吃人的毒花,他自小在宮里長大的,又曾被皇後養在跟前,對于那些有所求的女子,他見多得了。」
藍守山想想也是,「那就難怪他會相中慕越,知道母親幫忙挑嬤嬤,還動用不少關系,把顧嬤嬤送來,你不知道,你二嫂一知道母親挑中顧嬤嬤去寧夏,她軟硬兼施了下了好一番功夫,想把人搶過去。」
「有時候,我都替二哥慶幸,幸而他走得早,不然也得被那女人活活氣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