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玩了。」東方朔瞪她一眼,慕越卻朝他扮個鬼臉,他臉色微沉正想說什麼,藍慕攸沒讓他們有機會多說幾句。
走上前問︰「咱們上過香就該回了吧?」
東方朔點頭,由阿留她們帶路,領他們前去靈堂。
軍營中為那些犧牲的將士,設置了簡易的靈堂,慕越帳下的人最重的不過是折了腿,但其他人麾下傷亡皆有,其中重傷不治者近一百多人,當場故去的足有五十幾人。
靈堂設在營地一隅,帳外立了兩名軍士,見他們過來,忙立正行禮,將人迎進靈堂,靈堂很簡單,香案上放著一塊牌位,只簡單寫了西寧衛所屬軍營、進宮救駕日期及犧牲人數而已。
東方朔接過守靈軍士遞過來的供香,恭敬的上了香,慕越和藍慕攸也跟著上香,上過香後,東方朔對守靈軍士道︰「陛下已下旨要厚葬他們,對他們的家人從優撫恤。」
守靈的幾個軍士板著臉,重重的點頭,「王爺放心,俺幾個會把話傳出去,讓大伙兒放心的。」
東方朔又寬慰他們幾句,問了這些天的情況,一名三十多歲的軍士就聊開了,畢竟是看多生死,得知戰友死後,身後事有著落,家人也有安排,他就放心,與東方朔說起這些天,大伙兒跟著將軍們出營邊玩邊追捕的事。
其實,西寧軍死亡的人數,比藍守海原先預估的少很多,這得感謝豫王的人馬是烏合之眾。那幾個跟著造反的將領心里各有盤算,對陣時便多了幾分猶豫,再有同室操戈劍指君父,這在大多數人的心中都是大不諱之事。而入選為京營、御衛的軍士,自小受的庭訓便是忠君愛國,皇帝並無虧待豫王。可豫王卻因皇帝遲未立太子,而起兵造反……
頂頭上司們要隨豫王,他們也只能從命,但面對勤王的西寧軍,他們就不免先氣虛幾分,偏偏西寧軍老賊的,邊打還邊喊話。點出他們一直刻意不去想的後果,才動搖了下,後頭又補上陛下大度,知他們的難處,只要他們棄械投降就從輕發落……
另一邊卻又下手狠厲。震懾了那些心思不穩的軍士,否則這香案上列的人數只怕還要再翻上一翻。
藍慕攸走出靈堂時,就忍不住與東方朔討論起這事來,「……佟軍師這招實在很賊。」
東方朔卻不覺這有什麼不好。「都說兵不厭詐,能減少死傷,又能把人拿下,有何不可?」
藍慕攸轉頭向慕越尋求支持,慕越卻搖搖頭。「六哥覺得他們罪大惡極,不應輕饒?」
佟軍師這作法。確實有人說他婦人之仁,不過也有人道慈悲,反正最終目的到了,人員損傷減到最低,又何需計較手段如何?
慕越和東方朔是佟軍師教出來的,藍慕攸卻深不以為然。
「對這些人不下狠手。怎能到殺雞儆猴的效果?將來若又有人依樣畫葫蘆的造反,苦的可是百姓們和那些將士。」藍慕攸覺得,大可不必對敵人仁慈。
慕越看了東方朔一眼,道︰「畢竟是天下腳下,我們不好壞了四皇子仁厚名聲。」
此話一出,藍慕攸悚然一驚,「不是吧?連這也……」
「西寧軍是奉四哥之命進京的,解父皇之危,平逆賊之亂,耍些手段,彰顯四哥仁厚之名,有何不可?」
不趁機造勢的,才是傻子。
豫王謀逆,白白為四皇子搭橋,自己還落不了好!也就莫怪他逃走之際,還不忘把秦王干掉!
藍慕攸撓撓頭,「原來還趁機造勢啊!」他倒是沒想到這點,他不笨,從四皇子拿出密旨調西寧軍進京,他就看出來,皇帝屬意的太子是四皇子,否則怎麼會早早給他能調動西寧軍的密旨?
老實說,雖然他家與四皇子、阿朔相熟,所以他清楚,四皇子與二皇子、三皇子之間,差距實在太大,真要爭太子之位,真沒多少勝算,再說,皇帝屬意又如何,他也得衡量局勢,要如何越過年長的二皇子,母妃位份最高的三皇子,立四皇子為太子?
想來皇帝一直拖著,也是在為這個頭痛吧?
他在京里待過,自是明白,朝中支持四皇子的人最少,而舉足輕重的那些,早就選邊站隊了,三個皇子才能相當,四皇子就差在起步晚,母家早已破落,誰會想到豫王等不得了!
在營區盤桓至午後,與各營將領一起用過飯後,東方朔他們便打道回府,竇將軍夫妻也隨慕越一道回府。
「本該請先生和將軍去我那兒住的,可是……」東方朔有些羞赧的道。
「得了,知道你那王府還在整呢!待春宴後,帶我們去逛逛吧!得趁陛下覺得我們西寧軍煩膩,趕我們回去前,去好好瞧一瞧。」竇將軍用力拍了東方朔一記,然後睨著慕越道︰「師娘去幫你瞧新房,他若虧待你,師娘幫你出氣。」
「謝謝將軍。」慕越笑彎了眼,大聲的道。
「好!我還以為你進京,當了幾日大家閨秀,就跟那些女人一樣,裝賢惠了!」
慕越面對竇將軍嘲弄只能笑,不然她還能怎麼樣呢?她姓藍,上有祖父母、父母,下有兄弟姐妹,更有甥佷子女們,她若毫不顧忌這些禮教規矩,立馬就會有人彈劾她恃功而驕,恣意妄為目中無人,接踵而來,只怕連皇上賜婚阿朔的事,也有人非議了。
一行人來到城門外,慕越下馬進馬車去,才坐定,就見竇將軍也鑽進來。
「將軍不騎馬了?」
「本來想就騎馬進城,後來想想,我可是要來相媳婦兒的。」竇將軍嘆了口氣,「就不知道你兩個師弟領不領情。」
慕越與兩個師弟不熟,笑著從銀里倒了杯熱茶給竇將軍。「我爹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幫他們著想,他們怎麼會不領情呢?」
「真如你所說就好了。」兩人說說笑笑的,很快就來到藍府。
去見過老太爺、老夫人後,便各自散去安置。
大夫人這回有準備了,在外院整理了兩個院子招待貴客,誰知佟軍師大手一揮,「我們兩用不了一院子,咱們就跟阿朔擠一院子吧!」
就這樣,東方朔又留宿啦!
前一晚藍守海兄弟,帶著藍慕遠兄弟與東方朔夜聊,這一夜則換到外院安排給東方朔住的院子,還多了佟軍師兄弟。
竇將軍和阿留兩妯娌則是留宿三房,慕越將自己的衣服、首飾都貢獻出來,讓竇將軍兩來挑。
阿留皺著眉頭閃來躲去,不讓白露幫她更衣,「別別別,別弄俺,俺這樣就好。阿嫂啊!你讓她別追著我!」
「你個沒出息的,給我過來坐下,沒的讓人瞧笑話了。」竇將軍直接把她孩子訓,慕越笑眯眯的拉阿留坐下。
「沒事,只是試試衣服嘛!」
阿留苦著臉嘴里求告著︰「阿嫂啊!你要給佷子們挑媳婦兒,我跟來干麼啊?」
竇將軍凝眉道︰「挑佷媳婦你怎能不在場?日後她們跟你相處的時日,只怕比我這正經婆婆還長呢!」
阿留拿眼跟慕越求救,慕越安撫阿留,「你放心,我家老夫人、大伯母和姐姐都是好的,明日會派丫鬟陪著你,不會讓你出糗的。」
竇將軍見阿留聞言松了一大口氣的樣,不禁笑罵︰「你個沒出息的,就這麼點膽子啊!」
慕越將阿留緊揪著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開來,邊還笑眯眯的對阿留道︰「不用怕,我和將軍也在,別人問你話,你答得上想答就應她聲,答不上,或不想理就不應聲,真問急了,就笑而不答,她們總不能拿東西硬撬你的嘴,要你回話吧?」
阿留這才稍稍放松下來。
因竇將軍身邊沒人侍候,大夫人又將身邊的丫鬟撥兩個過來暫頂著,實在不夠人用了,只得從二夫人那兒借調兩個丫鬟來侍候阿留,阿留被侍候的渾身僵直發顫,慕越本想就順著阿留,把侍候的人退回去,竇將軍卻道,「不成,她得學著適應,二弟如今升了副將,家中不能太過寒酸,早該有人侍候她了。先前我沒空,就算想找人來教著,也沒那功夫,現在好,這兩丫鬟是侍候人慣了的,也不用我費心教她們如何侍候人。」
也是借機讓阿留開眼界,她已是佟副將的妻子,不可能一直待在軍中當個伙頭軍,一旦佟副將挪窩,她得學著掌家理事,副將離將軍只一步之遙,有的人苦熬幾十年,熬到壽終正寢也跨不過那道崁,有的人卻是三兩年就上去了,竇將軍身為長嫂,不能放著不管,什麼都不教。
「你若熬得過京里的這些專愛挑刺的婆娘們刁難,那寧夏城那些婆娘們,你就不用怕了。」竇將軍話說的直,阿留听著反覺親切,打一進藍府後,一直緊繃著的精神這會兒才終于放松下來。
白露她們被竇將軍的話嚇了一跳,紛紛看向慕越,只見慕越笑眯眯的點頭附和。「那些婆娘還特愛揚高下巴,眯眼看人,嗯,有句話形容的好,叫狗……」
「狗眼看人低。」阿留接得溜,說完後隨即皺著眉頭,似乎覺得不妥。「俺俺俺好像不該說她們是……」
竇將軍哈哈大笑。「放心,這兒都是慕越身邊侍候的,要是有人將這話傳出去,那就是你大哥徒兒手段差。」
「听見了啊!方才听到的這些都得給我爛在肚子里,要是傳出去,可別我心狠手辣。」慕越笑容不變,但說到後頭,殺氣盡現,將屋里的大小丫鬟們抖若篩糠,怯怯的應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