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慕葭接過紙條看了一眼,「裝神弄鬼的,不必理她。」
慕越點頭,「我也是這麼想,卻又怕有什麼不妥,既然姐姐這麼說,我就安心了。」
藍慕葭掩嘴輕笑。「我記得她的親事已訂,還針對著你來,也不知是何意?」
「大概覺得我不堪為順王良配吧!」慕越聳聳肩,並不以為意,但隨著她在京里時間越長,之前靖南侯外孫楊瑞祥擄走她的事情,也被翻出來,當初傳言是道藍慕越的師兄前去搭救。
也不知這些人的腦子是怎麼轉的,竟無人將流言中的師兄與東方朔聯想在一起,就有人當面質疑慕越,她周旋在三個男人之中,如何堪配順王?她們不用慕越反駁,自顧自的給人訂罪名,就隨意散布不利慕越的閑話來。
流言一開始流傳時,藍慕葭就感好奇卻不好問,幸而藍慕金是個直性子,直接張口就問了那件舊事,本以為慕越不會回答,不想她竟不以為忤,還對藍慕金有問必答。
藍慕葭才听慕越說了幾句,就反應過來了,順王待在寧夏時,竟是隱姓埋名待在西寧衛中當個校尉?流言中的師兄,就是東方朔,也就是順王本尊,那有周旋三個男人之間?慕越是無辜被牽連的,楊瑞祥要對付東方朔,偏他身邊時時有親衛在,趁那時他們面對焰族威脅時,綁走慕越,引東方朔出面相救。
這才是真相。
根本與男女之情無關。
藍慕葭將茶碗放下,對慕越道︰「總是有人自以為是。」
外頭丫鬟迭聲問安,不一會兒就見藍慕金和藍慕意一起進屋來。
「咦?原來大姐早就來了。」藍慕金嬌嗔道。
慕越請她們堂屋坐。藍慕葭搖頭,「那兒不是坐?在這兒坐就好。對了,我方才進來時,妹妹正在作畫?」
白露侍候藍慕金和藍慕意坐,听到藍慕葭這麼問,忙回頭張嘴欲言,慕越看她一眼,她只得把話吞回去。
「這是誰寫的字?」藍慕意眼尖,已看到放在書架前的小幾上的字,起身走過去細看。
見藍慕意拿著那字看得入神。藍慕金出聲招呼她。「拿過來瞧,別自個兒一個人看。」
藍慕意抬頭一笑。面上難掩心中驚異,「這是誰寫的?」藍慕意心里隱隱覺得是慕越,卻有些不敢肯定。
「我寫的,寫的不好,還請姐姐們指教。」
慕越寫的是涼州曲,字體並非她平常慣寫的楷書,而是草書,藍慕意嘴角微微顫抖。藍慕意從她手里接過那副字。瞧了字又看慕越,「也該是你寫的,要我們來。可寫不出那種悲憤淒涼,雄壯慘烈之感。」
藍慕葭撫著小月復,歪著頭看了下,道︰「這手字是佟軍師教的?」
「嗯,簪花小楷是父親身邊的幕僚所授,草書則是佟先生教的。」
「那順王也學了?」
慕越頓了下才道︰「順王寫得比我好,寧夏城里有不少人跟他求過字,不過他都開價很高。」
听到開價二字,藍慕意很明顯的怔愣了一下,藍慕葭掩嘴淺笑,藍慕意則大聲朗笑道︰「堂堂皇子的字,當然要開價才給啦!不過那些人也不算虧……」
「那是。不過,順王缺錢嗎?需要這樣……」藍慕意沒將後半截話說出來,但慕越能听出她隱含的鄙夷,藍慕葭謹慎的打量著慕越,藍慕金原本在笑,听到她這話,頓時收了聲,轉頭看著慕越,見她並無惱意,便笑指著慕越道︰「怎不缺錢?這個還沒過門呢!就天天送東西過來討好,連咱們都受惠,家底不厚些,能這麼撒錢嗎?」。
慕越微笑接著說︰「其實跟那些索字的人開價,不過是想讓他們打退堂鼓罷了!要不是先生嘴快,在那些士子面前夸了順王的字,也不會引得那些人想討字。」
東方朔相貌俊美,雖臉上有著老大的紅斑,但與他攀上關上,就等于跟藍府及佟軍師一家拉上關系,因此有不少人家想要將女兒嫁給他,後來瞧出端倪,藍將軍這般栽培個毫無關系的外人,除卻受人之托,也有招婿的想法在內吧!
攀親不成,能拿到備受佟軍師稱頌的墨寶,也成啊!一般遇到人討要自己的墨寶,誰會不樂意給啊?那是對他的一種肯定,可是誰知這廝竟開價。
「順王開價多少?」
「一字千金。」慕越嘴角微勾,一說完藍慕意便是一陣劇咳,她方才正喝茶,被嚇得被茶水嗆到了。
藍慕葭想伸手為她拍背,慕越已一個箭步上前,「慕意姐姐當心。」
「那有多少人拿到他的墨寶?」藍慕金問。
慕越呵笑,「一個也沒有。」
「欸?」
「因為他賊啊!他又不先寫給他們看,還說他有三不寫,一心情不對不寫,二人不對不寫,三地方不對不寫,可直到我們離寧夏城,這三項都沒有同時符合過。」
藍慕金笑得花枝亂顫。「真賊。」
「沒人把他以前練的字拿出去賣?」藍慕葭這話一問,其他姐妹也引頸以待答案。
「沒有,他住的小院全由他身邊的人打理,要是……她還在,那還有可能,不過後來都是大嫂她們理家了,她隨祖母回京,她的陪房都送回嚴家去,幫忙侍候嚴家二老了。」慕越說得隱諱,但大家都听懂了,
慕越這麼說,不啻是說,嚴氏自個兒人品不正,連她的陪房也頗有疑慮。藍慕葭三姐妹對嚴氏,只約略知道一些,這位三嬸非常不受祖母待見,年前還犯胡涂,祖母勃然大怒,發落了不少人,連大夫人都吃了掛落。
「順王與你同住府中?」藍慕意原沒注意這些,是近日流言四起,才讓她想起此事來。
「是同住府里。」慕越淺笑道︰「不過他打一住進府,父親就將大哥成親前,在外院的院子給他住。一來方便他的人手活動,二來他畢竟是客,不好讓他住進內院去。其實順王早就備好宅子,原就打算陛下一準他住下,他就住進去,是父親覺得不妥。」
慕越端起茶盞,雙手摩挲著杯身,「名義上,阿朔是我爹受十二皇子所托才收留的孤兒,他如何有錢置私宅?再來便是,他身子弱,請了師父教他練武,不過一個人練,總比不得有人陪著一塊練,來得有趣!六哥和他可是一塊練武,打出來的交情呢!」
成果很明顯。
順王身子骨強健起來,還能領兵救駕呢!
慕越這麼一說,藍慕意面上有些訕然,「六哥也與你們一起?」
「是啊!不過六哥是拜竇將軍為師,習武,他說跟著佟先生學文,會要了他的命……」
慕越很大方的將六哥的底給賣了出去,藍慕意見了慕越的字,又看了她的畫,心里隱隱有些羨慕,也有些嫉妒,在藍家這一輩里,她不敢與大堂兄他們相比,但女孩子里,她認了第二,就無人能稱第一,可是,看了慕越的字與畫之後,她有種被比下去的感覺。
藍慕葭年紀最長,又與藍慕意一塊長大,如何看不出她的心事,藍慕金也看出一二,她只高興姐妹里,終于有人能壓藍慕意一頭。
慕越將章家小姐相邀一事拋諸腦後,日子照常過。
※
四月初時,濟州商會的內斗總算有了結果,原本的會首修二老爺,因教子不嚴,出了大庇漏,自請下台,原就爭著會首大位的大老爺敵不過天命,因暴病而亡,四老爺不戰勝出,他一取得當家大權後,立即找上藍守海輸誠。
四老爺是一直待在京里的,因修大公子的事親赴寧夏城,後又去了江南,最近才回到京城。他一回來就投帖前來拜見藍守海。
藍守海讓人領他進書房來,而非一般見客的花廳。
雙方見禮各自落坐後,他斟酌著用詞謹慎的道︰「草民曾與豫王有過數面之緣,此番回城時,在路上遇見一人,與豫王極為神似。」
藍守海心底一震,面上卻未顯露半分。「是嗎?看來豫王當真是了得,朝廷派了多少兵馬在追緝他,一直徒勞無功,原來他已然逃出京城。」
修四老爺陪著笑,「這也可能是小人看錯了,不過我瞧著那人是往南邊去的。」
「哦?修四老爺看見那人時,可有人護衛在此人身側?」
修四老爺沉吟半晌,似在回想當日情況,最後他搖頭道︰「倒看不出來,小人當時坐在車中,會瞧見他,也純屬偶然。」
他粗略描述當時情景,原來是坐車悶了,開了車簾往外透氣時,正好看到路邊有人的相貌與豫王極為神似,他還未想明白時,馬車就已駛離,自然對那人的情況不甚明白。
藍守海頜首,接受了他的說詞,謝了他的消息。「……回頭我就呈報上去,雖然陛下也有令京城周邊州府縣道留心注意,卻一直把搜捕的重心擺在京里,現在看來,豫王可能早在還未封城前,就已逃出京去了。」
修四老爺還帶來一個消息,北胡王重病,太子監國,前大將軍疑似勾結蠻族,頻頻擾北胡邊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