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後來又連指了幾處,黃嬤嬤常年幫老夫人算賬的,知道老夫人又指的這幾處,收益都不少啊!
黃嬤嬤不免額角冒汗,「老夫人,這,這太過了吧?」
「太過?」老夫人怔了下,又看了自己勾選的那些鋪子、莊子,不由失笑。「老貨,你以為我這都要給她?雖然她要嫁入皇室,可不能越過太子妃去,我挑揀這幾處,是打算將這幾處分出去。」
「分出去?」這話一出,不止黃嬤嬤驚詫,就連一旁的丫鬟也都訝異了。「老夫人您這是?」
「我也有年紀了,能四代同堂也算福氣,總把這些攢在手里頭,長年勞心勞力的,我也累了,不如先分些出去,余下的當我和老太爺的棺材本,待我們兩百年之後再分,而這些,讓他們自個兒去管著吧!我總不能管著她們一輩子不是?」老夫人有些意興闌珊,黃嬤嬤和屋里侍候的幾個人交換了眼色。
眾人心中都在想,老夫人肯定是被二夫人給氣著了,想到這位主子,眾人忍不住在心里重重的嘆息。雖然只有一個女兒,但藍家厚待她,大老爺和大夫人因老夫人交代,什麼好的都緊著二房的慕意姑女乃女乃,饒是如此,二夫人猶不滿足,什麼都要爭。
「慕意丫頭呢?昨兒不是被她娘留著過夜嗎?」。
「意姑女乃女乃去園子散心後,就打道回府了。」老夫人聞言嘆了口氣,「這孩子怕是勸不住她娘了。」
黃嬤嬤陪著笑︰「意姑女乃女乃是個機靈的,她與慕越姑娘處得也不錯。日後應該不會生份了的。」
老夫人皺著眉頭道︰「我哪兒是擔心日後,眼下就要結仇了。老二家的這腦筋認死扣,也不知她怎麼想的,怎麼會以為慕越訂這門貴親。是搶了慕意的,要知道皇室選媳,父母不全的不要。」
站在門邊的小丫鬟愣了下。心道,可前頭的三夫人不是已經死了嗎?她悄悄挪腳步,低聲問同站在門邊的同伴,那同伴翻了白眼,低聲回應︰「三老爺娶了新夫人啊!二夫人可不能再嫁啊!」這怎麼會一樣呢?
「怪不得了!」
「怪不得什麼?」沒頭沒腦的迸出這一句,誰知道她在說什麼?同伴瞪她,那小丫鬟呵呵笑了兩聲。湊過去悄聲道︰「怪不得老夫人明明不待見三夫人,三夫人患了重病,卻還是硬把她救回來,是怕會影響慕越姑娘的婚事吧?」
「也是,否則她年前鬧那一場。又處置了那幾個婆子,于她卻是毫發未傷,我還以為老夫人轉了性子呢!」
兩個小丫鬟吱吱喳喳的,里屋的老夫人又吩咐黃嬤嬤,「這些先不跟他們說,免得有人又多心了。」
黃嬤嬤含笑點頭。
※
五月五,雖然豫王還是下落不明,靖南大軍卻已傳捷報,不過並非是靖南大軍進展神速。才出發幾天就有成效,是海賊猖獗的當地衛所立了大功,每處衛所都有捷報傳來。
太子在御書房里侍候筆墨,皇帝邊看軍情邊嘴角噙笑,「你怎麼看?」將軍情交給兒子後,皇帝沉聲問。
「兒臣覺得。這些人怕靖南大軍一到,就沒他們的站地了,所以才會急著建功。
皇帝微頜首。「這些人放任海賊肆虐境邊,卻不采取動作,要不然就應付了事,完全沒把朕的疆地安靖放在眼里,只想著一逞他們私欲,哼,以為朕是傻子不成?」
皇帝當然不是傻的,先前之所以不出手懲戒他們,是因豫王和秦王都在當地建立了不少人脈,他怕處理不好,這些人若是干脆撂挑子,他找不到人接上手,難道要放著海疆不管嗎?讓他們有油水可撈,他們才甘願耗在那種偏僻的海疆防守著。
他早就想派人接手換防,可是軍中將領雖多,優秀的也不少,但全心忠于皇帝的,卻是不多,因為皇帝年歲有了,而皇子們青春正盛,若是站對了邊,日後的富貴可就指日可待,所以皇帝不敢貿然起用新人,也不敢草率的換下那些衛所主將。
每個人都有其長處,不過防守地方不同,擅長的戰法也有所不同,像藍守海長年駐守西寧衛,他帶的兵擅長的陸戰,讓他們去打海盜?想到這兒,皇帝不由看了太子一眼,他倒聰明,不曾為他們請戰,若藍守海是豫王或秦王的人,他們定會不管藍守海擅不擅長,都會請旨讓他領兵出戰。
「你怎不問朕,為何不派西寧衛去掃蕩海盜?」
「藍將軍他們對海戰不熟,貿然派他們前往,除可能平白折損將士外,還可能影響士氣,除此之外,北方不也不安寧嗎?讓他們回防才是最好的作法。」
皇帝暗點了頭,又問他對江浙一帶的衛所,現在屢屢建功的看法,太子小心斟酌著用詞,說了自己的看法,皇帝嘉許的拍拍他的肩頭,「那麼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置他們?」
「什麼都不動。」
「哦?這是為何?」
「他們之前不動作,是在觀望京中的局勢,現在二哥雖還沒就逮,但他的同黨大都伏誅了,靖南侯已死,刑部還在審議其子的罪行,原本靖南侯的勢力如今四分五裂,且讓他們領頭的,自個兒去爭個頭破血流吧!鬧得過火了,就派大軍去壓制一番,然後拔擢幾個,壓幾個,京里安排一些人過去,讓這些人按兵不動不跟他們爭,看那些人去爭功,等他們爭出結果了,咱們安排過去的人也差不多能接手掌管衛所了。」
夢想很美好,但事情卻不如設想的那麼美好,皇帝也不戳破太子的理想安排,點了頭讓他去兵部挑人。
太子緩步走出御書房,半道上遇到了東方朔,「見過太子。」東方朔行禮如儀,卻讓太子一把拉起。「行了,你要去見父皇?」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太子要去那兒?」
「還是叫四哥听得順耳些。」太子伸了手指撓耳朵。
東方朔從善如流︰「四哥要去那兒?」
「去兵部,父皇方才問我了,我照那天我們想的那樣回答,父皇沒說什麼,只讓我去兵部點人。」
東方朔噙著笑。「那好,不管這些人堪不堪用,總是讓四哥多了些人手,四哥記得把那幾個親信也安插進去。」
「我知道。」太子應道,一只飛鳥劃過天際,藍天白雲天氣晴朗,重重宮檐在金黃的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你說,二皇兄如今躲在那兒?」
「不知道。」東方朔搖頭,「父皇並未狠下心要逮他,只怕下頭執行的人都瞧出來了。」
「我就怕父皇心軟,可是又怕他硬起心腸來。」
太子長嘆一聲,「皇貴妃這兩天頻召勛貴重臣的夫人進宮,當年為秦王、寧王選妃時,也不曾這般熱衷。」
「她在忙什麼?」
「還能忙什麼?當然是為汾王擇妃!難道還由著他起那等痴心妄想不成?當然是盡早給他訂親。」
東方朔卻覺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那里不對勁。
「怎麼?有什麼不妥?」
「汾王擇妃,怎麼會由皇貴妃來操辦?」
太子冷笑︰「當然是因為她是後宮中份位最高的一位,麗嬪身份不夠,她相中的,人家還嫌棄汾王如今成殘,皇貴妃出面,至少身份在那兒,她選定了誰,對方若不願,她只消拿身份壓人,豈有不從的?」
東方朔想到了秦王妃之弟,「我听說龍家稱自家女不堪良配,自請退婚?」
「這都什麼時候的消息了!」太子笑他消息不靈通。
「我最近成天都待在府里,盯著那些匠人趕工,那有心思去管這個?」
太子斜睨他一眼。「那這會兒又有心思了?」
「是謝工部侍郎昨日去我府里時,與我說起,那家伙似乎看上了龔尚書的女兒,日日往龔家送東西,不過沒敢留名。」
呃……送東西,听起來好耳熟啊!太子不由轉身盯著東方朔看。「他既未留名,那謝侍郎怎麼會知道東西是他送的?」
東方朔呵笑。「因為,伊三公子知龔家小姐喜歡牡丹,知謝侍郎府里有株珍貴的牡丹,便慫恿他兒子辦賞花宴。」
「謝侍郎好好的跟你說這個干麼?」
東方朔羞赧的道︰「他說,我天天往藍府送東西,送得一堆人都開始學上了,也是這般討好未婚妻,最重要的是,他兒子也跟著學,讓他來問我,要怎麼知道,送什麼對方會喜歡?」
太子撫額哀嘆,南邊海賊肆虐,北方蠻族蠢蠢欲動,而京里這些小青年們卻熱衷于討好女人!
「四哥覺得這些人醉生夢死,很不成材?」
「那可不!」
「既然他們想學,就讓他們學,我打听過,學我這手法的,都是家中嬌養大的,他們有心討好心上人,正好,讓他們報效國家求取功名,讓心上人高看他們豈不更妙!」
太子听得一怔,這是什麼打算?「你在想什麼?」
「他們都忘了一件事,我可不像他們,是養尊處優閑散度日的家伙!」
「怎麼突然上火了!」
東方朔搖搖頭,把謝侍郎與他的對話說給太子听,太子听完後,不禁冷笑。
「好笑了!他兒子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便將他學你的作為,而把這事怪到你頭上?他忘了你是順王嗎?」。
「他說得很委婉,也沒有明著指控,只是讓人听得著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