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來到大夫人平日理事的小議事廳,此處說是議事廳,其實也不過是將穿堂改成的小花廳,這穿堂連接夾道,可通往外院的角門,方便大老爺上朝。
才走進小議事廳,就看到藍慕葭姐妹在座,藍慕金見慕越過來,忙朝她招手,藍慕葭卻是起身與遠大女乃女乃見禮,見妹妹未與堂嫂見禮,忙咳了一聲提醒她,藍慕金才反應過來似的,朝遠大女乃女乃福身見禮,嘴里還道︰「遠大嫂嫂大人大量,不會與妹妹計較吧?」
遠大女乃女乃輕笑回答︰「妹妹是見慕越來高興的吧!」雙方落坐後,丫鬟上茶送來新鮮的女乃酪,藍慕葭不好意思的對遠大女乃女乃道︰「也不知是怎麼了,這幾日就喜歡吃這個。」
「吃這個好,養人,對孩子也好,只是有些人吃不慣。」
「那是。」
見面才閑聊幾句,門邊有一嬤嬤不安焦燥的朝里頭張望著,藍慕葭沒看到,遠大女乃女乃瞧見了,便問︰「那是何人?」
藍慕葭抬頭看了眼。「哦,我倒忘了,二嬸的表妹找上門來,也不知是在鬧騰什麼,偏偏老夫人帶著母親和二嬸出門去了。」
藍老夫人出門,遠大女乃女乃也是知道的,這會兒問一句,不過是表明自己不是有意插手的,畢竟是大夫人當著家,她雖是三房長媳,卻不好越俎代庖管太多,可是大房兩個在家的姑女乃女乃皆有孕在身,她當堂嫂的總不好什麼事都不理,由著她們兩出面。若理的好沒事便罷,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她這個當堂嫂的也說不過去。
藍慕葭也知道,便道︰「表姑太太素來是知禮的。今日也不知怎麼了,一來就在門上跟門房吵起來,我和妹妹兩又身懷六甲。實在怕那表姑太太一言不和沖撞過來,還請嫂嫂相幫,在旁邊壓陣。」
遠大女乃女乃點頭應了,藍慕葭才讓人去請表姑太太進來,過了好一會兒,表姑太太趾高氣昂的進來,身後還帶著兩個姑娘。還有兩個梳著婦人髻的少婦。
兩姐妹長得眉清目秀,不過年紀稍長的那個眼露戾氣,趾高氣昂的揚著下巴,,年紀較小的那個圓圓的臉。笑起來怯生生的,很討人喜歡,少婦們則是小心翼翼,眼楮不時瞄向表姑太太。
藍慕金在她們走進來時,悄悄的與慕越咬耳朵︰「那個較長的是我表妹,叫李長秀,小的那個叫李長清,另外那兩個是表嫂,不過我分不出來誰是大表嫂。誰是小表嫂。」
不怪藍慕金分不出來,因為這兩妯娌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同樣的怯懦怕事,慕越隨藍慕葭姐妹起身,朝表姑太太福身見禮,李家姐妹也跟著母親行禮。待雙方坐下後,表姑太太就開始掏帕子抹淚,哀淒的哭訴自家的苦處,慕越听得心不在焉,藍慕金又時不時與她咬耳朵,所以她真的沒搞懂表姑太太到底是來干麼的。
「不都說家丑不外揚的嗎?她倒好,自家男人好賭,她還拿出來說,是想干麼?」
慕越苦笑,問題不在她說什麼,關鍵是她打算把這問題丟給人替她出頭處理。
忽地,她感覺到有人在瞪她,她飛快抬頭看過去,逮著了正朝她怒目而視的李長秀,李長秀抿著嘴雙眼幾乎要在慕越身上挖出洞來,她沒想到冷不防被慕越逮個正著,有些狼狽,也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在里頭的瞪視著慕越。
那目光銳厲如劍,坐在慕越身邊的藍慕金也有所感,她若有所思的打量著李長秀,「我听說,表姑太太允諾她女兒,可以嫁到順王府當側妃,你說是不是因為這樣子,她才視你如眼中釘啊?」
慕越不以為意的聳聳肩問,「她家有人當官?」
「沒有。」
「祖上是勛爵貴戚?」
「不是。」藍慕金掩嘴輕笑,「她家不過是商戶人家,也不是什麼高門,看樣子似乎也沒學過什麼規矩禮儀的。」
慕越點頭,有點明白表姑太太今天來鬧什麼了,不過是想趁老夫人她們都不在,把她家女兒留在藍家,至于後續她們要怎麼做呢?等著她出閣後回門時,再來設計順王?還是說,想讓她女兒與自己打好關系,姐妹情深的,然後來個姐妹共侍一夫?
想拿自己當梯子往上爬,卻擺臉給自己看?慕越不禁想笑,這李長秀的心思這麼明晃晃的展露于外,其母言行這般淺顯,讓人一看就知她母女打的什麼主意。
「你要不要收斂一點,不然我怕表姑太太見了你的笑容,會活活氣死。」嘲弄之意這麼明白展露出來,是在扯遠大女乃女乃和姐姐的後腿啊?沒看到她們兩快要應付不來那撒潑的表姑太太了嗎?
慕越低下頭喝茶,遠大女乃女乃和藍慕葭一個繼續奮斗,一個則招自己的大丫鬟過來,悄聲吩咐幾句,大丫鬟面色微凝鄭重點了頭轉身出去,表姑太太看著,忙朝自己女兒和媳婦使眼色,不希望讓那丫鬟出去討救兵,不過李長秀不知怎麼攔,李長清不解其母之意,兩個媳婦都低著頭發呆,完全沒留意到婆母的暗示,見那丫鬟身影遠去,表姑太太氣的咬牙切齒,端起身邊的茶碗大大的喝了一口。
遠大女乃女乃說得累了,不想再搭理表姑太太,可又不好當甩手掌櫃,與藍慕葭交換了一眼,在對方的眼中看到無奈,低低的嘆口氣,提振精神再應戰。
「表姑太太家中的長輩住得很遠嗎?」。
「不遠,都在京里。」
「哦。」慕越說完又低頭喝茶,藍慕葭眸光一閃,朝站在門邊的嬤嬤示意,那嬤嬤悄悄的轉身離去,並未引起表姑太太注意,李長秀又轉回去瞪視慕越。李長清注意到了,卻沒說話,只好奇的看著母親,她只看過母親高聲罵人。抽棍子打人,倒是沒看過母親哭得聲淚俱下的模樣,不過不知為何。她老覺得母親這副模樣,跟廟會時戲台上唱戲的戲子演哭戲時好像。
不一會兒功夫,就見二夫人留下來看家的嬤嬤過來,她朝藍慕葭姐妹等人福了福,「表姑太太這是怎麼了?怎麼哭得這般模樣啊?」
听到這聲音,表姑太太噎了一下,抬起模糊淚眼看向自門口走來的嬤嬤。那嬤嬤瘦高個兒發髻梳得油光水亮的,身上的穿著件茶色長比甲,表姑太太看著她,似乎認不出她是誰,那嬤嬤朝表姑太太福了福。「虧得表姑太太有心了。大老遠的來看我家夫人,不巧夫人隨老夫人去廟里上香了,要是她知您來看她,肯定很高興。」
「你是……」
「表姑太太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夫人身邊的向嬤嬤啊!」表姑太太這點了點頭,道︰「原來是向嬤嬤。」
「您不知道啊!我家夫人自上次您來過後,就病倒了,唉!大夫開了藥,吃了也不見好。後來上門的客人知道了,猜說是二老爺不高興,所以作弄我家夫人哪!」
向嬤嬤頓了下,表姑太太卻是張大了嘴不知如何回應。
「說來也奇了,二老爺去了那麼多年,也不曾見他托個夢給我家夫人。偏偏夫人擔心著姑女乃女乃子嗣的事情,二老爺就顯靈了。」
表姑太太听這向嬤嬤東一句西一句的,卻是句句不離二老爺,心里就有些發怵,她想從二夫人那兒挖錢,又想藉二夫人之手,把女兒送進順王府去,可是她不是都還沒說,也還沒做嗎?這二老爺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的打算,然後讓二夫人生病呢?
她不曉得二夫人托病不見她,還以為二夫人是真病了。
現在听向嬤嬤這麼說,不免有些心驚,難不成這世上真有鬼神之說?這二老爺當真知道自己的盤算?所以故意不讓自己見二夫人,才讓二夫人生病的?
慕越朝藍慕葭看過去,只見她嘴角噙著笑,看著表姑太太被嚇得止了哭,一臉驚惶的樣子,這向嬤嬤是不是真是二夫人身邊,她不知道,不過大堂姐這麼短的時間里,就安排了這嬤嬤信口開河的嚇唬表姑太太,確實了得。
表姑太太被嚇得臉色發白,遠大女乃女乃和藍慕葭安撫她幾句,「那天祖母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就跟二嬸約定今兒去上香,順道請廟里的師父給二叔做法事,說來也巧,二嬸的身子就慢慢好轉了,這不,今兒才有精神與祖母一同出門。」
表姑太太期期艾艾的說了幾句應酬話,卻是沒說走,遠大女乃女乃情知她既求上門,沒有到目的,可能難以打發她走。
藍慕葭也不急,慢悠悠的與她耗,李長秀姐妹在家從未正襟危坐這麼長的時間,坐了近半個時辰,就已經直不起腰,倒是兩個媳婦依舊維持原樣,坐的筆直,看的藍慕金直呼了得,轉頭一看,慕越身姿如松,姿態更是優雅,不比那兩個媳婦坐得雖筆直,卻是不敢抬頭。
「瞧,這位表姑太太把媳婦制得死死的,卻把女兒養得這般沒分寸,我听我娘說過,要是與誰家有仇,就要女兒嬌慣著,然後嫁過去禍害對方。」
「哦?大伯母說的?」看不出來,那位大伯母會在女兒面前說這話。
「我偷听到的,那時我娘在給我哥他們相媳婦,也不知說到誰家的女兒,我娘大概是不喜那家姑娘,偏那家主母又拚命想把女兒嫁過來…」
「那家,該不會是大伯父朝廷上的對頭吧?」不然大伯母怎麼會說這種話。
「大概是吧!我就總是看不懂,明明私底下罵對方罵得可狠了,見了面卻是一團和氣,活像是好兄弟一般。」藍慕金雖已出嫁,又將為人母,可是她還是有些孩子氣,莫怪大夫人會與女婿家商量,讓她在家里養胎,待胎象穩了再回去。
藍慕金的夫家得知小媳婦有孕,可是喜壞了,但也發愁,他們希望藍慕金能與準順王妃多相處些,但她懷了身孕,就不好在娘家與夫家間跑來跑去,大夫人這麼一開口,正中他們的意,自然是大方允諾讓小夫妻在藍家住著,等藍慕金胎象穩了再回去。
後來婚期定下後,他們更是慶幸,這段日子讓她們姐妹多相處著,不然大婚之後,要見到順王妃可就不比現在這麼方便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