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琪驚訝迭聲反問︰「你怎麼知道的?」
隱龍衛頭領但笑不語,轉身帶著楊倩思退出去,出了門,他立即朝門邊兩個打扮成丫鬟的部下頜首示意,那二人領命而去,隱龍衛頭領帶頭走進鄰房,隔著隔板,能清楚听見阿琪與那兩名部下的對話。
許是年齡相近的關系,不多時,阿琪便與她們說笑開來,不過間中阿琪試探著與她們套話,她們二人都是訓練有素,阿琪與她們對話,不但沒套出什麼消息,反被她們套出許多事,連陸三娘有妊,逆王已久不親近她的事也全說了。
楊倩思听得咋舌,她從不知道隱龍衛中還有這種人才,能在短時間內,讓目標對她們掏心掏肺的。
待阿琪用過飯,因被下藥沉沉睡去後,隱龍衛頭領才與她一起出了門,轉往他平常理事的屋子,進屋後示意她坐,又命人奉茶,楊倩思看他不打算立刻說話,便沉著氣,喝茶嗑瓜子兒,隱龍衛頭領見了暗笑,待喝完一盞茶,才道︰「楊姑娘可有什麼感想?」
感想?「頭領手下能人實在了得。」這麼輕易就把人家的底給套完了,不了得嗎?
隱龍衛頭領好脾氣的笑了下,問道,「楊姑娘可知逆王的習性?」習性?楊倩思怔愣了下,逆王有什麼習性?
「說起來,秦王和逆王都擅于用人,尤其善于利用女人來為他們做事。」
楊倩思立刻想起秦王送了不少官員美女,她們便曾利用這一點,假扮成丫鬟,跟在秦王送給其下屬,及欲拉攏的官員們的美人兒身邊,伺機搜集罪證,不得不說,有秦王這張虎皮在,他們隱龍衛行事可順當許多。
逆王嘛!
「他的做法較之秦王還要不入流。秦王用那些美人兒為他做事,卻不曾與她們許諾什麼,但逆王則不然,你曉得寧夏城中有他的人?」
「知道,那位影族姑娘不就是從他的人置的產業那兒出來的!」楊倩思沒好氣的道。
「那宅子是華大女乃女乃陪房的產業,這位華大女乃女乃在閨閣中,就曾與他過從甚密。」說完話之後,隱龍衛頭領意有所指的朝她笑開了。
楊倩思想了好一下。驚呼道︰「難道她就是助逆王避開我們追捕的那個人?可是近來,逆王的人折損不少,這又是怎麼回事?」
隱龍衛頭領面帶笑意,「也許是她吃味了!你方才也听見她的話,對陸三娘有孕的事,她心里不痛快,卻不明白自己為何不快。」
楊倩思覺得頭痛,「那又如何?」
「你覺得她若懂得感情事,還會傻呼呼的舍命,為個薄情郎卜算事情嗎?」。
※
「隱龍衛頭領這麼說?」
「嗯。」楊倩思將事情說給慕越听。「王妃,您說他這是想做什麼?」
慕越若有所思的道︰「他還押著阿琪姑娘?」
「不。他將她放回去了。」楊倩思搖搖頭,表示萬分不解。
慕越好笑的看著她幾成搖頭獅子了!圓兒放下手里的繡棚,小聲的問︰「王妃,既然那位影族姑娘這麼厲害,為什麼還放她回去?」
「頭領可跟你說了,為何阿琪姑娘的娘親沒有勸阻她爹留下,反看他去送死?」
楊倩思用力點頭。「頭領大人一知道逆王身邊跟著個影族的人,便立刻去信叫人杳探清楚來,原來阿琪姑娘的爹在外頭有了女人。還給他生了個兒子呢!听地方上老一輩的人說,阿琪姑娘的娘親被蒙在鼓里,外頭的女人抱著孩子上門要認祖歸宗,說話很不客氣,把她娘氣出事來,肚子里才剛滿三個月的娃掉了不說,她爹回來還打了阿琪一頓。」
「等等,她爹打孩子?」
「是啊!好像是說,阿琪推了他外室一把,那外室和兒子都跌傷了。」楊倩思嘆道︰「那男人花言巧語拐了阿琪姑娘的娘下嫁,結果又嫌棄她沒生兒子,又不肯為他卜算,害他出門打獵時,常常白費功夫。」
慕越忽然想明白了!「難道頭領是打算讓阿琪姑娘回去當內應?」
這可能嗎?與她跟逆王相比,隱龍衛頭領的人跟她不過是一面之緣,阿琪姑娘怎麼可能替她們做事,對逆王不利?「這樣子利用人不好吧?」
佟雪幾個人跟著點頭,「如果逆王知道了,那個阿琪姑娘肯定落不著好。」
倒是紀芳亭持平的道︰「其實阿琪姑娘她早已做了選擇,不是嗎?」。見大家疑惑的看著自己,紀芳亭忽然覺得好孤單。「之前逆王能避開重重追捕的人,應該都是托這位阿琪姑娘之福吧?你方才不也說了,她們影族卜算是拿命來換,所以才會十分靈驗!」
「嗯,對了!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頭領不是讓人去查探阿琪姑娘的事嗎?听說,打從慶豐貨棧大火之後,阿琪姑娘便不肯再為逆王卜算事情了,雖然仍是拗不過,算了兩次,但那兩次都不準,逆王為此還不痛快了幾天呢!」
「咦?這是為何?」
「听說影族人雖善卜筮,但唯獨有幾種例外,一是不存在這個世上的人,如已死之人,二則是卜算者天命注定的伴侶,三則是天神眷顧之人,有天神眷顧者,遇到凶險,也能出人意料的轉危為安。」
慕越听著心頭一動,便問︰「可知逆王要她卜算何事?什麼事算不準?」
「一是皇帝壽元,二是王妃您那次中毒的事。」
「欸?他算咱們王妃做什麼?」草兒驚呼!
佟雪想了下問︰「莫不是問王妃能否平安月兌險?」
「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他主要的目的,應不在王妃身上,而是在皇帝的壽元。」
皇帝的壽元……慕越記得,前世皇帝在她生完智兒之後,不到一年就駕崩,緊跟著四哥登基,而為亂的逆王卻消聲匿跡,讓人幾乎以為他早已伏法,四哥也就傾全力在拉攏秦王舊部,與皇太貴妃搶人,阿朔也被扯進去。
這世的逆王卻囂張至極,到處為亂不說,還對自己的妻兒下毒手,種種作為形同瘋狂的野狗,只是令慕越想不通的是,竟然還有人願追隨他?
「京里可有送消息過來?」慕越問佟雪,十七公主見她滯留寧夏不歸,便常常讓人送東西去順王府,再叫順王府派人送東西來寧夏,除此之外,她還時時修書,叫慕越的親衛送給她,京里的隱龍衛頭領為此頭疼不己,因十七公主天天追著跟在她身邊,掛名慕越親衛的隱龍衛們問,頭領逼不得己只好拿著信去請示皇帝,皇帝得知此事,覺得十七公主和慕越這對姑嫂很有趣,便讓頭領送信,不過要騰一份給他老人家看就是。
頭領心里嘀咕著,皇帝日理萬機,怎麼有閑功夫理會女兒和媳婦通信的事。但這事他實不好交代屬下代勞,便自己親自騰抄,不想,他越看越有趣,雖只是姑嫂間一些日常小事,但其實從十七公主的信里,看出許多後宮事來。
如某封信里,十七公主寫道,某日,天氣炎熱,薛嬪吵著太熱,冰不夠,德妃回,依例,位份不高者,不貢冰,薛嬪氣惱,指著德妃所住宮院怒罵不慈,德妃曰,姐姐愚頓,萬及不卜妹妹之慈。
又如十九公主與雲嬪上門尋釁,十七公主寫道,我听十二嫂嫂的,笑臉以對,任她們吵嚷皆不動怒,未幾十九皇妹反氣極拂袖而去,我總算明白,敵動我不動的道理,忽覺夫子所教之事終于找到用處!
十七公主隱約知道她與慕越往來書信,皇帝都看過,但她不敢在信里跟慕越提,慕越回信時,則總是寫家中佷兒、佷女的趣事,對十七公主所提之事,不做任何評論。
對十七公主來說,藍家小輩們之間打打鬧鬧,反是新鮮無比,而慕越這方,眾人對宮中八卦興致極高,慕越本對這些宮闈事不感興趣,但養胎實在很無聊,嫂嫂們和嬤嬤們都不許她多看書,怕傷眼傷神,她又不擅做針線活,現在有孕,大家也不敢讓她動針線,當然更不可能動刀動槍的了!
所以听圓兒她們念十七公主的來信,成了她最大的消遣,這倒是她兩輩子合在一起都想象不到的事!
佟雪見慕越問起,忙道︰「有有,有,昨兒半夜剛送過來一封信。」佟雪忙將信取出來朗聲念信。
皇帝自西山遷回宮中,薛嬪當天求見皇帝,哭訴自己種種委屈,控訴秦王妃不孝,秦郡王年巒不小該定親事了,薛嬪求皇帝恩準,讓她操辦親孫婚事,皇帝不置可否,十七公主十分憂慮,因為她的婚事也被提及,十八公主和十九公主與她相差月份,也一並提上日程,十四皇子、十五皇子要娶妻了!
京里趕在年前要娶媳嫁女的人家著實不少,十七公主寫了滿滿六、七張信紙,全是婚嫁大事,另外,也有幾樁白事,其中以工部尚書之母、左郎中之父及右侍郎之妻的信訊最為人注目,右侍郎喪偶,倒也還好,尚書母及左郎中父過世乃大事,此二人都需丁憂,于是工部尚書及左郎中之位就空缺了,誰來補缺呢?
雖然工部不如戶部吃香,但總是六部尚書大位,有資格補缺的,誰不眼熱?不只官員們活動,官眷們也頻往嬪妃處走動,十七公主抱怨,去賢妃處請安時,總是會遇上幾位夫人,她們除對賢妃巴結討好,還會打量著她,似在衡量著她的份量,令她十分著惱。
「想不到十七也到了說親的年紀啦?」慕越撫著肚子輕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