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迷迷糊糊地只感覺到自己好像被抱起,躺在了一個異常溫暖的懷抱里,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千嬌百媚的花燈如繁星綻放,片片雪花在橘色的燈光下紛飛繚繞,異常的美麗……朦朧中,仿佛看到了祁楓的身影,那樣絕美的容顏在沖著她笑,美的恍若不似世間所有,她感覺到自己唇角的張揚,然而卻在下一秒凝滯,他看著的並不是她,而是突然從她背後走出的昭玥,她伸手想喊,咽喉卻只是「咯咯」的嗚咽著發不出任何聲音,眼睜睜看著他們攜手離去。
忽然很想化身雪花,可以隨著風的方向瀟灑的離去。沉重的睡意讓她所有的意識都在瞬間碎成千片,萬片,每片照映著虛幻的微笑,灰飛煙滅,沉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有了意識,倦怠的身軀仿佛躺在很舒服很溫暖的床上,全身的疲倦如百丈海水壓迫著她,泛起濃重的酸苦,昏昏沉沉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身邊低低的說著話,想睜眼,卻一點力氣都用不上。
她是死了嗎?陰曹地府不應該這麼溫暖?那她就是被人救了嗎?
忽然唇邊傳來一片溫熱,隨之一股淡淡的藥香充斥整個口腔,又苦又甘的一種奇異香氣,像流水般慢慢滑過唇舌、咽喉……直到抵達胃部後,附在唇上的那股壓力離去,緊接著唇瓣又是一緊,依然是那種又苦又甘的香氣隨之而來,一口又一口……
強壓著痛苦的低吟傾流而出,眉心絞的扭曲,細密的睫毛努力撐開了眼簾。眼前一片混沌,漸漸幻化成了一個模糊的身影,一高一低,將又苦又甘的流粥送進她的嘴里,忽然她的身影一滯,耳邊傳來急切的聲音,「言言,言言,你醒了嗎?」
這個聲音怎麼那麼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過……
她定定的注視著面前的這個人,腦中一片空白,沉痛的閉上眼楮,酸痛難耐。
「言言,言言……」耳邊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急切的響起,肩膀仿佛被他抓住,忽然听的他又大喊著,「太醫,太醫,太醫在哪,快進來看看她」
他大吼的聲音落下,緊接著又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手被人按著,一會過後,緊接是她的眼楮被強制的打開,然後就听急切的聲音響在耳邊,「快說,怎麼樣了?」
隨後听得一聲跪地聲音,一聲蒼老卻有力的聲音響在耳邊,「恭喜殿下,這位姑娘的身體已無大礙,只需發生休養幾日便可康復,只是……」
「只是什麼……」那個急切的聲音驚吼道。
太醫嚇的一哆嗦,沉默了一小會忙開口道︰「奴才該死,只是見這位姑娘的脈像還是有點混亂,應是姑娘感染了風寒加上突然的過勞累,又沒吃一點東西才會這樣,奴才這就去開一個藥方,喝點藥便會沒事。」
「那還不快去!」
「是,奴才先退下了。」
「等等,風蘭,隨太醫下去拿藥,煎好了馬上送過來。」
亂了,亂了,她這是在哪兒?身邊都是些什麼人?言言一片混亂,眼皮沉重,眉心絞的扭曲,忍著酸痛,她再度掙扎著睜開了眼楮,眼前出現一張俊美模糊的臉,感覺一切都好模糊,言言伸手觸著那張模糊的俊臉,那人一雙琥珀色的雙眸,卻因心痛而迷亂,仿佛掩藏著太多的痛楚,看到她睜開眼,忽又涌現著一抹驚喜。
眼前漸漸清晰,她的思維也開始逐漸恢復,她忽然意識到她也許進入了一個比閻羅地府還恐怖森寒的地方,因為眼前的男人居然她最不想見到的人祁裕。
他看著她,這男人的目光溫柔如水,一手端著碗碟,一手按著她的肩膀,俯身與她的臉只有一拳的距離,嘴里含著流粥正要往她的嘴里送。
「啊」
言言突然一聲慘叫,瞬間恢復了力氣,手用力推開祁裕,一個不穩,他手上的碗碟掉在了地上,發出了「砰」的一聲碎裂聲。
「言言,你醒了,你醒了,你終于醒了」祁裕滿心驚喜,十指緊緊扣住她的肩膀,因為激動,嘴里接連念著同一句話。
言言看著眼前的他,還處在震驚中,睜大著眼楮,「怎麼會是你?我又是在哪里?」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周圍,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除了他。她不會是又回到皇宮里了吧,掙扎著要起來,卻被他按在了床上,「你別動!」
他掙扎著要起床,卻發現所有的力氣似乎都在剛才醒來的那一推消失,渾身軟綿綿的,幾乎使不出什麼力氣了。
「別亂動,你都昏迷了兩天了,現在需要好生休息。」他溫柔的將她扶著躺下,眼里的柔情似水,手指似乎還因為驚喜而微微顫抖著扶在她的身上。雖然知道她沒事了,但她昏迷了兩天還是讓他擔心的睡不著覺,只有看到她安然在他的面前笑著鬧著,他才會安心。
言言有點驚詫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是她所認識的那個冷酷殘忍的三阿哥嗎?為何他的眼里有這麼多復雜多變的情緒交織,驚喜,激動,釋然,幸福……她完全不懂了?她又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個地方?這里又是哪里,還是這里就是華陽宮,她從來沒有到過他的房間,難道她真的回到的皇宮了嗎?
看著她的眼珠子轉個不停,祁裕將手附在了她的眼楮上,輕聲呵道︰「才剛醒來,就動個不停,你現在需要安靜的休息下。
言言伸手去拂開他的手,帶著審視盯著他,「這里是哪里?」
「我的府邸。」祁裕的嘴角快樂的張揚著,掛著滿滿的幸福。
「府邸?」言言不解,依她所知,阿哥只有在成親後才可在宮外有自己的府邸。
「恩。」他伸手點了下她的鼻子,笑的很開心,「這里是我在宮外的府邸,知道你不喜歡皇宮,所以我早早的在宮外選擇了府邸,準備帶你出來的時候卻發現你跟太子逃出宮了。」
言言還是有點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我明明記得我是昏倒在大街上的……」努力回憶著昏倒的那一幕,她躺在地上,所有的人都興奮的拿著手里的花燈,一臉漠然的看著她倒在地上,上千上萬的腳在她的眼前走過,卻沒有一雙為她駐足。
努力回憶著當日的情景,忽然想到了昏迷前為她駐足的那雙腳,她皺著秀眉看著他,「是你救了我?」
祁裕的嘴角忽然挑起了一絲笑意,「很明顯,是我救了你。」
言言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突然覺得不了解他,她一直就不曾了解他,但他的行為卻是讓她覺得奇怪。
她不愛他,他知道,他曾毫不留情的拒絕他,他知道,對于一個不愛自己還屢屢拒絕他的女人,他竟然還會對她這般憐惜疼愛,這讓言言有點適應不過來,他不是要追求皇位的嗎,怎麼可能會為了她還在宮外擇府邸?
言言只是覺得這里比皇宮還可怕,她不要單獨跟他在一起,這里有種壓制的空氣,讓她覺得窒息。
「你為什麼會救我?」言言問出了心里的疑問,她似乎越來越不懂眼前的這個人了,感覺一切都好像在做夢般,而他卻是真真切切的在她的眼前,還是救了她的那個人。
臉上忽然撲來溫熱的氣息,帶著藥粥的香氣,他的眼楮里有著執拗的堅定,臉幾乎已經快貼上她的臉,容不得她轉頭,「因為你曾經說過,我不懂愛。所以,我現在要學習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愛。」
話音剛落,他的唇角蜻蜓點水般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下,言言只覺得後背不由得冒起了一陣涼意。氣惱的瞪著他,嘴角一陣抽搐。
祁裕輕笑了一聲,覺得心情莫名的舒暢。
言言忽然有種心痛的感覺,什麼才是真正的愛連她自己也忘記了。她已經沒有力氣說愛了,她的愛早就給了祁楓,剩下的只有心痛。哪天她忘了他,或許還有愛的能力,只是最初的這份美好已經給了他,就再也找不回了。
她無力的嘆息了一聲,看著眼前的祁裕,無力的啟唇道︰「愛,只有靠自己感悟才能真正體會其中的美好,而我,愛早已經消失不見了,又怎麼能讓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愛。」
語罷,她轉過頭不想讓他看到她憔悴的樣子。然而他的手卻輕巧的拂過她的臉,正對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瞳孔,是她罕見的溫和和堅定,「沒了愛,那就一起再造。」
他幾乎是貼著她的面講的,鼻尖頂著她的鼻尖,一合一攏的熱氣呼在她的唇瓣上。言言忽然覺得嘴角很燙,他的呼吸烙燙著她,臉也很燙,那是來自他手指的熨燙,有種強烈的窒息感在翻轉。
就在她覺得快要窒息時,他坐直了身子,轉過頭朝外吼道︰「來人,都進來見過福晉。」
言言震驚的難以置信的瞪大著眼楮看著他,卻只見他的嘴角挑起一抹欣喜的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