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窗欞灑進屋內,燭火在桌上靜靜的燃著。
言言一陣風似的跑進了房間,燭火頓時竄的好高,撲騰撲騰的閃著。
房間里的衣櫃頓時被言言翻的一片狼籍,她手指顫抖的將衣服捆在一起,已經來不急疊好,拿起匆匆準備的幾件衣裳就轉身朝屋外跑去。
才剛跑至門口,就與迎面跑來的夏樂樂撞在一起,他小小的身影因著這一撞,硬生生的跌坐在了地上。
言言慌忙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抓著他的手就跑。
「娘親,等一下。」夏樂樂死死拖住言言,人小力氣卻大的驚人。
「樂兒,別鬧了,快跟娘親走。」言言喘著氣說道,感覺自己的心跳狂亂的在跳著,呼之欲出。看著緊緊抓著自己手心的兒子,言言伸手就要抱他走。
可是,他似乎知曉他娘會有的動作,一個閃身擋在了她出去的方向,張著手,眼神堅定的看著言言,「娘親,你為什麼要跑?還是,我猜對了,那個男人就是我的爹爹,所以你才想要逃跑。」
言言看著他眼楮里的眸光,像極了天上的星星,他已經認定祁楓就是他爹了。不行,她不敢面對他,這麼多年未見,到如今他真切的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她卻只想逃走。
六年的時間足已改變一個人,她沒變,他不一定沒變,或許他已經有了妻室了。她不能讓他再擾亂她平靜了多年的心。
「娘親……」夏樂樂喊著不說話的言言,小小的身體依舊擋在她的面前。
「樂兒,娘親知道你最乖了,所以娘親才會這麼喜歡樂兒。現在,娘親說的話你也會听,是不是?」回過神的言言開始誘哄著樂樂。
他點了點頭。
「那好,現在娘親要離開,娘親要帶你一起離開,你跟娘親走不走?」言言伸出了手抓著他舉在空中的小手,慢慢的拉著他走。
樂樂畢竟是一個小孩,由言言牽著手走到了偏廳,樂樂頓時反應過來,立在原地不肯走了,還哇哇大叫起來。
眼看著就要帶著他走到庭院去,卻見他突然停了下來,生怕他大叫會吵醒祁楓,言言不由的抬頭看著床榻上的祁楓,他還處在昏迷中。
顧不了那麼多了,言言伸手就將樂樂抱在了手里,轉身就朝屋外走去。懷里的人突然停止了哇叫,卻伸著他的小手覆蓋在了她的眼楮上。
言言立刻止住腳步,怕看不見路而摔傷了樂樂。
「娘親,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跟你一起走。」
言言剛想伸手將他的手拉下來,听到他向她提條件,本能的想點頭,忽然想到他以前也是這樣子騙他,問道︰「你先說是什麼條件?」
樂樂的手從她的眼楮上移開了,伸手指著床上的祁楓,鄭重道︰「我只要娘走過去仔細看看他的臉,然後再看看我的臉,看看我們是不是真的很像?」
言言本想搖頭,很了解自己的兒子,如果不答應他,他就會有很多招在那等著她。反正祁楓現在處在昏迷中,她只要過去看他一眼,滿足樂樂的要求,這樣樂樂就會甘心跟著她離開了。
想著,言言將樂樂放在了地上,朝祁楓走了過去。樂樂早她一步跑到了祁楓的身旁,笑嘻嘻地看著走近的她。
剛走到祁楓床邊的他看到那抹熟悉的笑容,知道自己又中他的計了,轉身就想走,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祁楓突然睜開了眼楮。
時間在這一刻凝滯,四目相對,言言看到那琉璃色的眸內由無光到震驚,最後是排山倒海的狂喜。
言言在那目光中動彈不了,直到他緊緊的將她抱在懷里,炙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脖頸間,她才驚愕的想要逃開。
他卻是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緊緊的抱著她。
祁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翻騰,仿佛這一切都是他在做夢般。他全身顫抖的抱緊她,只有當她的身體壓在他的傷口上,讓他感受到裂骨的疼痛,他才能相信,這不是夢。
那目光是他重重刻入到心尖,深深印入到腦海中的眸光,那目光是夜夜在夢中出現的目光。
「言言,我終于找到你了……」
他沙啞的聲音響在耳跡,像一塊烙鐵般燙著她的每一寸肌膚,言言覺得透不過氣來,驀的用力猛的一推,朝屋外跑去。
不顧身上無數處傷口的撕痛,祁楓從床上跳下來,向著遠處那抹如煙似霧逃走的身影追去。
盈盈的月光灑在庭院,他看到她已經快穿過庭院,祁楓狂奔著,快步追上了前方的人影,用力將她攬在自己的懷里,抵在了門板上。
他尋了她快七年,可是,人海茫茫,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
還來不及開口,言言就覺得他灼熱的手掌像烙鐵一般牢牢抓住了她。熾熱的氣息已經覆蓋在她的唇上。
唇瓣吸吮廝磨,炙熱的唇舌不知節制地攻城略池,在她的唇齒間肆意貪婪的來回,言言只感覺腦中一陣轟鳴。
反應過來的言言伸手推著他,已經刻意避開了他的傷口。可是卻招來更加強大的壓制,兩人的身子本就密切的貼合在一起,此時,因為她的抗拒,他貼的她更緊了。
他的氣息在她脖頸間流竄,她感覺到自己快要窒息了,而他的吻卻似乎抽走了她所有的力氣。
言言一動不動的靠在門板上,只覺得背後一陣冰涼,在他身子熾熱的緊貼下,她的背後卻透著細密的汗珠,夜晚的微風襲來,讓她渾身一個戰栗。
瞬間清醒的言言僵直的站著,看著這個自己想了千遍萬遍的男人,他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伸手推開他,這次她很用力的推著他的胸口,他頓時被她推的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看著臉色僵硬的言言,祁楓蹙眉喘息著,「抱歉,我情不自禁才想要吻你的。」
他知道自己剛剛的行為太過魯莽,可是再次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她,再次見到尋了多年的她,卻是忍不住地侵犯了她。
言言理了一下有些凌亂的衣衫和發絲,壓下心頭的狂跳,她不敢去看他那深邃的眼眸。那些關于他的回憶,在見到他的身影後,迅速的在她的腦海里閃回。
「爹爹,爹爹……」
夏樂樂清脆響亮的聲音傳了過來,言言震驚的匆匆掠過祁楓的身上,瞪大著眼楮看著夏樂樂小小的身影朝祁楓跑去,就像他以往跳進祁逸的懷抱一樣撞到了祁楓的胸口上。
祁楓的身影被他撞的退了一步,眉頭頓時擰在了一起。
「樂兒,下來,他不是你爹!」言言立時跑過去將他從祁楓的懷里抱了下來,聲音帶著她都驚訝的顫抖。
夏樂樂不肯依,雙手環住他的脖子不松,三人就以這樣一個混亂的姿勢站立著,言言伸著手抱著夏樂樂的腰,夏樂樂的手環著祁楓的脖子,而祁楓則是臉色愈來愈蒼白的看著她。言言察覺到不對,忙伸手扯開了夏樂樂的手,將他從祁楓的身上抱了下來。
只見他臉色漸漸難看了起來。
迎著她的目光,祁楓努力想扯出一個笑容,可是胸口一陣又一陣的抽搐著,悶悶的。突然有一股暖流驀的翻滾了起來,帶著濃烈的血腥味,直直洶涌而出,一口血水噴了出來,人也倒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看到他昏倒在地,言言感覺到自己的心也一沉,尤其是在看到他噴出那一口血水後,她仿佛也听到自己心底的弦斷裂開來的聲音。
夏樂樂小臉蒼白的大叫著從言言的手里沖了出來,趴在祁楓的身上哭叫著,「爹爹,爹爹,你不能死,你還要照顧我和娘親,你不能死啊。」
夏樂樂不知道他只是昏了過去。他一直以為,祁楓都吐血了,肯定是快要死了,尤其是臉色蒼白的在月光下散著寒光,眼楮也不睜開。
他一聲一聲的嚎啕大哭,小臉上已經淌滿了淚水,任言言怎麼拉他,他的小手都緊緊的攥緊祁楓胸前的衣襟不肯撒手。
「樂兒,你壓到他的胸口了。他只是痛的暈倒了,沒有死。你現在這樣壓在他的胸口,他會喘不過氣的。」言言將夏樂樂從祁楓的身上抱下來,心頭猶如冰稜滑過,涼涼的夾雜著一片莫名的痛楚。
听著言言的話,樂樂似乎還是不相信,雖然已經從他的胸口下來,手卻依然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襟不肯松手。
言言終究狠不下心離開,喚來夏蘭去叫大夫,自己則將祁楓重新扶回了床上。
樂樂一直緊緊抓著祁楓的衣服不肯松手,看著他躺回了床上,他也爬上的床,坐在他的身邊不緊緊的盯著他。
「樂兒,天色已經晚了,你先去睡覺,等他醒了,娘親再去叫你。」言言的嘴角泛著一絲無奈,他與祁楓長的太像,所以他才會見到祁楓後就認定祁楓就是他的爹爹。
夏樂樂自然是不依,一定要等到大夫來了確定祁楓沒事他才肯罷休。
她也不再勸他,只是用熱水浸濕的毛巾替他擦著嘴角的血跡,心底的最深處開始隱隱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