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馬賊（三）
風已停，天色仍是陰沉，壓在頭頂讓人莫名覺得不舒服。莫陽的商隊中卻是人人臉上都露出興奮神色。這次運氣真是不錯，躲風都能遇到貴人，看來，這些貨物是保住了。
莫陽回頭看一眼同行的商人和馬背上的貨物，再看看前方雲出岫步履間奇異的節奏，覺得異常安心。
雲出岫突然停住，翻身上馬，轉頭沉聲喝了一句︰「退後！」
話音剛落，羽箭破空而來，發出淒厲聲響，似是鳴笛示警，眼看那箭矢漸近，卻歪歪斜斜踉蹌落地。前方塵土飛揚，蹄聲如雨。
風墨宇、風墨清、凌無雙幾人幾乎在雲出岫突然停住之時就迅速翻身上馬，互看一眼，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風墨宇和風墨清迅速退後到了商隊跟前，司空景護著楚芊芊也退到商隊一旁，護著商隊先向後退去。
雲出岫臉色不變，指揮坐下駿馬斜斜跨出，擋在凌無雙身前。凌無雙看著那響箭，知道對方這並非無力傷人，而是鳴箭炫耀，告訴商隊︰乖乖交出你手上東西的時候到了。
遠方塵土漸漸散開，數十騎馬上，裹著獸皮的大漢威武雄壯，單手持韁，眼中露出狼看到獵物時的興奮光芒。
雲出岫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幫馬賊。與普通馬賊比起來，這些馬賊實在太安靜了些，太規矩了些。數十匹馬看起來似乎雜亂無章，其實兩翼與中心分得清清楚楚，動起手來無論包抄還是沖鋒都可以隨時形成最適合的隊形。
對面馬賊最中間一騎上帶著一頂獸皮大帽的漢子舉起右手，霎時眾馬賊癲狂怪叫，蠢蠢欲動。
雲出岫伸出手，說了兩個字︰「石頭。」凌無雙迅速將裝滿石頭的布袋放到師父手上，自己模出一把毒針，往師父身邊湊了湊。
帶著獸皮大帽的漢子嘶聲一句「上」，數十馬賊分散開來，兩翼展開，坐下駿馬狂奔，口中大聲吆喝，以合圍之勢狂奔過來。沖在最前方的兩個大漢目露凶光，猛夾馬月復，
似乎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眼前之人拿下，奪了他身後那一隊馬匹貨物。
「嗖」「嗖」兩聲劃破陰沉天空，猛力沖鋒的兩個大漢突然身子一歪，掉下馬去，眉心各嵌著一枚石子。馬兒兀自不停，繼續狂奔而過。
眾馬賊看著兩個同伴死在眼前，不僅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反而更加發狠，重重的皮鞭聲響起，速度不減反增，想要盡快拉近雙方距離，從而讓對方的石子沒有辦法施展。
「嗖」「嗖」「嗖」，又是幾聲，幾個馬賊應聲倒地，換來的卻是剩余眾馬賊更加發狠的狂奔。精于騎射的馬賊將身體縮入馬月復，轉瞬之間就似狂風般席卷而來。
雲出岫「嗆」一聲抽出墨劍，轉頭淡淡叮囑凌無雙︰「用你毒針射他們雙眼，若是有人近前，見賊就砍，不可猶豫。」
凌無雙點點頭，從腰間抽出桃夭劍，知道此時不可有絲毫怯意，否則自己就成了師父的累贅。或許是自己一定要跟著師父讓師父心軟，或許師父一直就以為只有呆在他身邊自己才最安全，總之這次師父答應帶她在身邊，就一定不能成為師父的累贅！她可是要和師父一起走下去的！
馬賊的彎刀挾著風勢而來，似乎還夾雜著淡淡的血腥味。凌無雙皺著眉頭專注盯著眼前，一把毒針揮出，只听一片慘嚎聲想起，最前方一排馬賊滾落馬下，雙手捂著眼楮，轉瞬被狂奔的駿馬踩得沒了聲息。
雲出岫一拉馬韁壓低身子沖入馬賊群中，墨劍或劈或刺挑翻數個馬賊，直沖著帶著獸皮大帽看著應該是馬賊首領的大漢沖去。
跟著師父習武五年，凌無雙這一次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出手。顧不得第一次殺人的糾結與驚恐，在這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境中，桃夭劍畫出絢麗弧線，直欲開出灼灼桃花。
莫陽伸出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身子控制不住顫抖，牙齒打著顫開口︰「只只有他他們兩個，會會不會很危險你們過過去幫幫忙吧，我我們在在這里沒沒事的。」
司空景斜著身子拍拍莫陽的肩膀︰「莫老板，放心吧，那幾個人，他們兩個人綽綽有余了。那是雲小子故意讓無雙小笨蛋練手呢，否則那馬賊根本就沖不過來。你別怕了，安心看戲吧。」
凌無雙覺得耳邊呼嘯喝罵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遠，她的世界越來越安靜，眼前每一個馬賊的每一個動作都清晰無比，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想從左側劈過來還是想從右側刺過去，氣息流動的聲音是如此清晰，對方任何一個輕微動作她都了如指掌，桃夭劍要做出相應的反應，實在不費什麼力氣。
這就是破雲訣第六層麼？練成之後還從未有機會真正體會過。現在，這呼吸之間盡可以清晰感受的氣流流動，讓凌無雙的五感十分之靈敏，只要循著感覺順從本能出手就是。
漸入佳境的凌無雙沒有注意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身旁橫七豎八躺著二三十具馬賊尸體，而雲出岫則手里拎著那馬賊首領模樣的大漢，騎著馬緩步過來。
那馬賊首領似乎被雲出岫出手制住了穴道，瞪著銅鈴般，布滿血絲的大眼，一動不動。雲出岫驅馬到了凌無雙身側，拍一拍她的腦袋︰「做得不錯。」
說實話，回過神來的凌無雙看著腳下堆了一地的尸體，心里還是有些發毛，方才生死之間沒有細想，此時一看這個情景，著實心底發 。一直到師父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頭，凌無雙才安下心來。
是啊，這不是那個法制的時代了，這里是古代，是弱肉強食的江湖。生死之間，容不得你猶猶豫豫婆婆媽媽。凌無雙，你要和師父一起走下去，就不能任人宰割。
抬起頭沖著雲出岫一笑︰「師父，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