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落在了有些懷念的雲面上,那些紅色的雨水又落下來了。
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發現自己浮在水面上,紅色的雨水拍打在臉上,和他一起遭受這種待遇的,還有無數浮在身邊的蓮花。
水面上不滅的火焰,正一片一片舌忝噬花瓣。
確認自己還活著的骨火在這種奇特情景中起來,在發現自己並沒有處在水深中央,只是在淺水邊上後,她大松了一口氣,撩開濕透的劉海,開始有些習慣自己處境般的打量四周。
……我還在做夢?
感覺背後傳來了熟悉的氣息,骨火慌忙回頭,這一看讓她大吃一驚。
是晶殿的冊焱!
怎麼回事?
先前那種完整氣息的感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和自己一樣殘缺的氣息,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女,分明就是和自己一樣,那個只擁有半個魂魄的冊焱。
她們曾在晶殿見過面。
冊焱顯然也是一臉吃驚。
「……你為什麼會在夢之海?而且還闖入我的懷夢?」
懷夢?!
一語驚覺,骨火震駭至極的看著對方,同時生怕自己叫出聲來般的捂住嘴。
懷夢!
是懷夢!從前面到現在,她一直陷在懷夢的夢境中沒有出來,現在也是。
懷夢是在雲界生靈做的各種夢境,這麼說來,自己剛才也是被冊焱的懷夢所救,才逃過那個奇怪男人的襲擊。
可是,骨火為此刻心中的想法沖口而出︰「你原來,並沒有失去澄安子的記憶?」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的懷夢里,有以前澄安子的記憶……」
「不可能,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
冊焱的斷然否認沒有讓骨火死心︰「不對,不對!如果這是你的懷夢,就算你不承認,我也完全看到了!你為什麼要騙我們大家?你其實完全還知道澄安子!」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以為,只要替澄安子說點好話我就會對他轉變印象?沒有用的!雲君只創造了一個封印帝,整個三界六冥也只有我一個冊焱,我不知道你是什麼生靈幻化而成,但是我可不會像那個家伙蠢蠢的就相信你了!」冊焱抱胸,說到最後時,面對著骨火冷笑一聲。
懷夢的氣息濃郁起來了,骨火為此時看到的景象再次震驚著。
現在能看到了!
眼前的冊焱,和懷夢中那個冊焱重疊在了一起。
與骨火不同,
擁有雪蓮蕊的她,身體確確實實是屬于當年的冊焱。
就是那個被澄安子緊緊抱住,眼神中有著溫柔的冊焱。
意識到這件事,骨火一陣心悸,視線無法月兌離般的盯著冊焱。
她無法忘記,
在那個水藍色的臂彎中,耳邊流淌著如同水般的話語。
那個情景,
只是稍微的回想,胸口就如同流進了蜜,卻又全然痛苦。
好奇怪啊,明明自己並沒有經歷過,卻仿佛身同感受。
冊焱不再理會骨火,她顧自朝那片蓮花走去,血紅色的蓮花跟在腳邊延伸盛開出一條花路。
真的是在夢中吧,骨火看到雪白色的蓮花跟在冊焱的腳邊,一路延伸出去。
這個情景真的是很美,讓骨火覺得,冊焱這個人是天生很相配蓮花的,她的高潔和孤傲。
相比之下的自己就顯得……
「等等我,等等我啊!」
「不準跟來!」
被冊焱徹底冷淡的語氣給震住了腳步的骨火,不知所措的看著冊焱。
「我……我找不到回去的路,這是你的懷夢,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出去……」
「懷夢是出不去的。」
「什麼?」
「懷夢只有飄到夢之海自己消失,除了做夢的主人,任何人誤闖入懷夢只有死路一條。」
骨火白了臉︰「我會死在這里?!」
「運氣好的話,或許會找得到出路吧!」冊焱回過頭,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不過我倒是覺得,你就這樣死在懷夢也挺好,省得澄安子天天拿你來晶殿說事,我可是煩不勝煩!」一席話,讓骨火不知該如何回應,半晌,才困難的開口,「……澄安子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回答,冊焱伸出如骨瓷般白皙的指尖,伸向骨火。
浮在水面的蓮花們似乎接收到一道無聲的指令,一瞬間躍出水面,通身幻化出紅光。
「——殺了她!」
淡淡的一句話,籠罩了可怕的魔意!
骨火無法移動腳步,只能看著蓮花帶起睫葉朝她撲來——異常堅韌的睫葉們在纏過自己手腳後,徑直拋入蓮池————
世界突然響起水花撲濺的巨聲,在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時,整個身體早已經落入一片流動的暗紅中,冰冷的花和水拍打著臉頰!
「咳……咳……!」
骨火的聲音和動作只在水面掙扎了一會兒,那些如同妖物一樣的睫葉越纏越緊,完全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同時這些墨綠的睫葉還抽光了全身的力氣,骨火在無望的掙扎之余,最後只能任由擺布,被它們拖往水底深處。
落水的瞬間,在視線傾斜過來的時候,她窺到了冊焱的眼神,紅色的眼楮中滿是嫌惡,但是,這般嫌惡卻不是針對自己,連冊焱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這股情緒,強烈分明的針對著澄安子!
憎恨嗎?
不,即便是憎恨也好,
已經閉上眼楮的骨火,仍是不能克制般的想著,
真的,即使是憎恨也好!
因為她這半個魂魄已經,已經連對澄安子憎恨的感覺都消失了!
我什麼都沒有!
這句話一旦形成,絕望到悲哀的碎片充沛了骨火全身,那些殘余的碎片就在身體內部晃蕩,閃閃發亮。
黑暗中,碎片仿佛游走出了身體,零星的光斑在水面微微泛出光亮,那是溫柔的,水的光亮…
水?光?
模糊的想到這里,那片微微的水光在瞬間突然擴散————
聲音又響起了,這一次是伴隨仿佛是呼喚著某種生靈的聲音,沉浸在黑暗中的視線被這束光帶領著往上空打出一片完全雪白的亮色,刺眼得讓骨火想流淚。
隨光透進的一股無形力道攪碎水層,包圍著自己的水流因此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激蕩,由下而上形成了一股風的旋渦,然後旋渦們一齊朝上拋去,把骨火從這些水中甩了出來——
仿佛還是在做夢一樣,一直在耳邊流動的水聲就此中斷,血紅的蓮花松開了對自己的束縛,矇中,骨火看到自己正飛離在水池的上空,周圍的水化成幾條蛟龍,蛟龍們托起自己迅速往下落的身體,爾後穩穩的送進了一個水藍色的胸膛。
「……萬幸,萬幸羽颯的追風探到了你!」懷中有水一樣的味道,溫柔清涼,貼近的緣故,甚至能听到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骨火抬起了濕漉漉的視線。
抱住自己的人,雖然表情還是一樣,眼角卻有很深的擔憂和松馳下來的慶幸,陷在湛藍色的瞳孔深處。
他橫抱著自己,站在一片干涸的凹雲中,一只亮藍色的蛟龍還繞在他的腳邊沒有退去。
澄安子回來了!
在意識到這個事實後,骨火使勁忍住不讓自己眼淚流出來,好像是先前那些身體內殘缺的碎片,更仿佛是因為臉上的傷痛,總之眼楮是一片刺痛。
「你可真是好運氣,這樣都能趕得及啊!」
隨著話語,後面現出一同過來的美麗少女,此刻晃著金黃色的腦袋。
「不過也是因為多虧了我的追風,他尋到了你的氣息,不然澄安子的蛟龍也是無用武之地,感謝我吧!」
「如果不是你擅自帶骨火出去,又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對方撇撇嘴︰「是,是,都是我的錯啦!我不該扔下骨火,可這也不能全怪我嘛!那只灌醉的龍卷風害得我一路追到了雲之角,差點就進了原界……」
「幸好沒事,不然十個你也不夠抵命了。」
「怎麼?我一個彩帝還抵不上半個魂魄?」
「這是冊焱的魂魄。」
「你不用一再跟我提醒這件事,我知道錯了啦!」
澄安子扯去還纏繞在骨火身上的蓮葉,手指觸及處,血紅的植物枯萎成灰白色。
「不過,那半個魂魄的腦袋里到底在想些什麼啊,殺了骨火她也活不成啊!澄安子,你最近是不是老跟她提魂魄的,把那女人惹毛了?你看這脾氣,真是被你越慣越大了,這樣下去很難保證會不會又像以前那樣……」
羽颯似乎天生不知道在澄安子面前管住自己的嘴,雖然在話說完之後就很自覺的敲了一下腦袋,但顯然她似乎也沒有什麼悔意說這話。
澄安子完全沒理會她,他輕撫骨火的臉,低下視線。
「你生氣了嗎?」。
「咦?」
「別生氣,不管她對你做了什麼,我希望你別對她生氣,因為她本來就和你……」
「本來就和我是一體的,我又怎麼會生自己的氣……而且,雖然是被她的懷夢所困,但是我在前面遇到一個要殺我的男人,說起來也是這個懷夢救了我!」說到最後低下了頭,骨火不敢再看澄安子的眼楮。
「好了,別說話。」聲音仍是很溫柔,手心卻灸了清清的水味,再度撫上骨火滿是血痕的臉龐時,輕聲的話語仿佛也帶了療傷的魔咒。
「這是瓏冰,可以療傷,特別是對于冊焱的招式,你現在,應該會舒服一些了……」
本來一直是咬著牙的,澄安子的溫柔卻終于讓骨火憋不住的哭出來。
「怎麼了?骨火?」
「奇怪,瓏璃守帝的瓏冰可是最能止冊焱的傷痛呀!還哭什麼,真是沒用!」羽颯在邊上插嘴,因為看不慣骨火掉眼淚,她轉過頭去,視線卻又忍不住般的往回瞥。
「不是,我不痛了,真的一點都不痛了,只是,只是,為什麼冊焱一定要忘了澄安子?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啊?被鏡宿景抹去記憶的人怎麼可能再擁有前世的記憶,本來就是事先講好的嘛!」
「羽颯,別說了,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