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了蘇醒的金黃色,
是太陽中心的顏色,耀眼得讓人想流淚,即使捂住眼楮,還是能感覺手掌外面是一片壓倒性的金光。
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後,強烈的金芒才漸漸淡去,確定不會刺瞎自己的雙眼,骨火才敢一點一點的張開手指,然後開始向周圍探望。
來到雲界之後,自己已經很習慣這種如同時空穿梭一般的換境了,以至于鏡景宿那個不算打招呼的邀請已經給了骨火足夠的心理準備。
不過,這里又是什麼地方?
被推進去的金色砂流,竟然卻沒有一粒砂,不止如此,此刻腳下踩及到的並不是砂流和雲海,而是一片淺紅的晶石地面,同時開闊起來的視野已經現出了一座宮殿,透明紅的火耀晶,每一塊里面都燃燒著明亮的火焰!
啊,這是……晶殿!
尖銳的一聲鳴叫把骨火整個人嚇跳起來!
是鳳鳴!
這個聲音像是狠狠折破了腦海中的神經,讓骨火全然一震,抬頭正看到火色的鳳凰俯沖出來!
火虐!
封印為什麼會打開?!
顧不上多想,燃燒著火焰的大鳥朝骨火徑直撲去!
……完了!
痛苦的閉上眼楮,卻只感覺到自己被一陣熱風吹過,半晌,並沒有感受到熱焰焚身的痛楚,骨火詫異的睜眼,才發現火虐已經穿過自己徑直飛過,她這才想到自己只是時間之外的生靈。
時間之外,
對了,我被鏡宿景推入了時間砂流中……
腦海中所有的想法都中斷了。
骨火看到,
雪藕色的胳膊伸出來。
剛剛飛回的火虐收起火紅的羽翼,輕輕鳴叫一聲後,消失于手心的雪蓮花中。
骨火感到呼吸困難起來,微微喘著息,她的眼楮一眨不眨,緊盯著眼前這個張開右手心的少女。
火耀晶石的地面上拖出她的身影,修長縴細,血紅的衣袍,胸前綻開了一朵雪白的蓮花。
前世的冊焱,漂亮,優雅,性情高潔,是可以用任何美麗的詞來形容的封印帝。
「不要放出火虐,雖然說這里是晶殿,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但如果讓它習慣了這般自由,可就難縛了。」
滿是火耀晶的世界,又響起了一個從未听過的聲音,伴隨著溫柔的懷夢,在四周浮升出閃亮。
「你終于來了!」
「這個地方會吸走三界六冥任何人的靈法,除了水德印帝,就連我想要和進入晶殿的你說上一句話,也不得不借走澄安子的懷夢,而且只是這懷夢浮升幻滅的短短時間,五方帝築成的晶殿,果然是連雲君我也不能進入。」
什麼?這個男人是雲君?
骨火吃驚的轉過臉,看到聲音的主人正顯在眼前。
玉色的一襲華貴衣袍,襯出眼前男人的地位,五官英挺,擁有冰玉一樣的視線,雖然黃金寶冠垂懸而下的細細珍珠簾擋住了部分,仍有冷華的色彩溢出。
「因為是你雲君,澄安子才答應暫時借走他的懷夢,但我不允許你在這里太久,這會消耗澄安子的體力。」
說話的冊焱正面對上懷夢中的男人,一臉的沒有表情。
這個雲界的創造者,也是創造了她的人,一開始的時候,冊焱以為雲君就是她的光,但不久之後,她就諷刺的發現,這個創造了自己的人,就如同他現在站的身後,連一點光的顏色都有。
「冊焱,如果你忘了我說的話,不妨我再告訴你一次,我創造你就是為了封印火虐,只是那個時候你的靈力還未達到能封印火虐的地步,所以才讓你在二十利天修行,自誕生之日起,我就和你說過,手心的雪蓮蕊一旦描完,就是封印之時。」
「……是,我都沒忘。」
「即使是專門為封印火虐而創造出的封印帝,也需要極大的偶然性,數千年來,你是我最滿意的作品,你竟然會以為我會放棄你?而且,不做封印帝的話,你連生命都不會擁有,你實在應該好好感謝我才是……況,你的命運之軌是在你誕生的時候一起創造的,連我也不可能改變了。」
最後的話終于讓冊焱臉色變得蒼白,同時抿緊了唇,仍是微微顫抖。
骨火也抿緊了唇,緊得幾乎要咬出血來。
如果說先前無法感同身受,現在卻是切膚之痛般。
因為是自己的記憶嗎?
從心底深處流出的情緒,暈染著遙遠的悲傷。
「你是三界六冥的使者之一,也是雲界的創造者,為何不能改變一個封印帝的命運?」
「火虐是不會死的式神,連創造它的女媧都已經消失,但是它還活著,除了給予你永生的命運,沒有任何方法。」
「如果,我解開火虐的封印,你還會要我?」
扔下猶如最後一張王牌的話語,冊焱看向雲帝。
透過細細密密的珠簾,雲君的視線穿透過來,明明是不慍不火的眼神,卻在一瞬間,周圍有了暗淡。
「這是對我的威脅?」
「如果這是唯一的方法。」
「用這唯一的方法來威脅我,你是想要做什麼呢?」
「咦?」
眼前的人影開始變淡,顯示著時間為數不多,但雲君仍舊是不輕不淡的說著自己的話。
「你听好,我不會放棄你。而瓏璃守帝對我的忠誠更是早在你之前,就算兩百多年的璃府生活讓你變得不像你自己,冊焱,我的話你還是都要記著才好呢,別忘了,他是為什麼和你在一起的。」
「不會的!」
沒有作任何停頓就反駁而出的話語,清脆如牆面上的火耀晶,明亮,堅硬。
「他會站在我這邊!」
听聞此言,雲君笑得很輕很輕,寶冠上的珍珠卻仍是輕微的顫動,一閃一滅中,襯出周圍的明和暗。
「那麼,我們來打個賭吧。」
「……賭?」
「離開晶殿,冊焱,只有離開這里才能解開火虐的封印,而你我皆知,若想讓澄安子有所行動,火虐必須蘇醒才行。」
「此話當真?」
「我說了,只是一個賭注,我賭澄安子的忠誠,而你則賭他的心意,如果你輸了,澄安子對我要履行的忠誠,本身就是給你的最佳結果,怎麼樣?」
「若我贏的話,如何?」
「若你贏的話,就如你所願,我放棄你。」
「我賭!」
火紅的瞳孔連微微縮張的時間都沒有,冊焱馬上應允下來,那張細瓷臉上,因為堅決而顯得栩栩生輝。
「好。不過,這只是一個賭,你不能對任何人透露。」
「沒問題!」
「很好。」
再次輕笑起來的時候,雲界創造帝眼中最後一抹華貴清輝,隨著懷夢的幻滅一起消失。
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是那樣沒有問題。
說似乎,也實在是因為,這一天,其實是距離夢之海戰的前一天。
那也是真正的冊焱,活在雲界最後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