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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界歷七十一年。
這一年的時間,按雲界人們後來的說法,就是距離夢之海戰的前一年。
在那一年的有一天。
有一天的早上,九種顏色的天空看起來特別高和飄渺,九霄空之下,遠遠立在雲之邊角的晶殿,四周泛散著血腥色的紅光,不知為何,那個早上顯得格外濃烈。
最先知道的是澄安子。
他是唯一一個可以晶殿逗留到兩個時辰之久卻不會消耗靈法的人,或者按羽颯的說話,只是消耗得最低限度的一個司帝吧,所以五方帝中,他是來得最多的一個人,而一般雲界的生靈,接近晶殿都顯得比去二十利天還要困難。
就是那一天,他來到晶殿,卻是難以置信。
冊焱朝他攤起左手心。
那朵美麗的雪蓮花,白的像雪,每一條細紋原本都折出明亮的邊,此刻顏色卻淡得幾近看不見。
「顏色變淡了?為什麼……?!這雪蓮蕊會變淡?!」
澄安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往四周迅速打量了一下,確定這個時期雲引子並沒有停留在晶殿附近,多少放下一點心來。
冊焱害怕至極的握回手心,雖然按在胸前卻仍是微微顫抖著︰「我,我也不知道啊,這幾天一直在慢慢變淡,是不是表示我其實並不適應雪蓮蕊?那樣的話……」
「你在想什麼?!」澄安子斷然喝道,見冊焱一臉委曲,連忙按下情緒,先上前安撫她︰「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你……」
「我只是有些著急,听著,冊焱,你是最適合火虐的人選!沒有人可以替代你!」
「可是,可是你看啊,現在雪蓮蕊一天一天淡下去了!而且,我,我還是不喜歡這個位置,我不喜歡這里,即使再過兩個四百年,我也不喜歡這個地方,為什麼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留在璃府?為什麼只有我,必須得一個人用這樣的方式封印自己的式神?」冊焱抬起頭,明淨白皙的一張臉,最近因為雪蓮蕊變淡,睡覺都緊繃著神經,細瓷的臉上顯出的那絲疲憊特別明顯。
「不管是羽颯還是墨辰北,大家的式神都不會限制自由,為什麼只有我的式神,必須得封印在這個水晶籠子里?」
「……火虐是,在雲界創造之前,女媧神留下來的火種,超出三界六冥的輪回,我們能做的,也只是建立起結界封印住它,所以,你必須為了它……」
「我……才不想……」才說到這里,兩個人皆感覺到整個晶殿的光線都為之黯然一淡,炎芳連忙掩住唇,半晌,才重新說道,「對不起,火虐,我並不是沒有想過你的感受……」
「算了,式神都知道自己主人的心思。它剛剛只是以為你是在說真的。」
「那只是一時氣話。」
「先不管它,這到底怎麼回事?」
雖然有一絲猶豫,澄安子還是張開冊焱的手心仔細觀看,動作中的溫柔和小心翼翼,能輕易看出手的主人對眼前這個女子的珍惜程度。
「我也不知道,但是,如果這是個機會的話,我就對雲君說我不適合……」
「我說過,除了你,沒有任何人適合封印帝這個位置!」
「……」
「……抱歉,讓你一直過這樣的生活,不管如何,我絕對不會讓雲君放棄你,你的地位保有你的生命,你和我們都不同……你是封印帝……」
澄安子的話讓冊焱低下頭,漆黑的劉海垂過時,掩過了此刻表情︰「是呢,我是封印帝,除了做封印帝,我又能做什麼呢……」
「冊焱……」
「我本來,就是雲君創造出來用來封印火虐的,除此之外,還能用來做什麼呢……」雖然看不清臉,但是已經完全能從聲音中听出來的絕望,終于是讓冊焱捂住臉,手心里的聲音,已經完全像是在抽泣了。
「僅僅只是個容器,為什麼要給我心髒呢?容器難道也需要心嗎?」。
「你需要心,三界六冥的生靈,不管出生是怎麼樣的,都擁有七情六欲。」
明亮火耀的水晶殿里,冊焱抬起頭,聲音如三月風鈴,只是堪堪的如風中之鈴,破碎成片。
「七情六欲?那麼,我就不想呆在這個地方!雲君是真的不懂嗎?!這樣的牢籠,哪個人會願意?!為什麼我永遠只能在這個水晶殿里活著?」
澄安子抿緊唇,喉嚨如同被掐住一般難受,雖然很不情願,但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能一直沉默。
「……總之,暫時火虐也不會有什麼動靜,它很听命于你,即使真的封印不住了,也不會有什麼出去亂闖,只是此事萬萬不可被雲君得知,眼下,我只能先去找鏡宿景商量此事。」
而見澄安子對自己前面說的話完全沒有反應,冊焱咬住下唇,但深知對方性格的她也只能不再多說,況且,眼下雪蓮蕊變淡的事實,才是最嚴重的。
雖然覺得很對不起澄安子,但是這幾天,與其說是在擔心雪蓮蕊消失會封印不住火虐,倒不如說是因為雪蓮蕊的消失,讓自己感覺到了一絲鮮活。
日子,也許不會就這樣一層不變了。
再也不必呆在這個如同墳墓一般的世界里了!
這個強烈的想法蓋過任何念頭,即使有過如果被雲君知道將如何是好的焦慮,但也僅僅只是一線的時間而已。
說不定,說不定……
說不定雲君可以網開一面,放過自己!
這樣的想法猶如芒刺,一直在心髒里迅速生長著,不斷尖銳著。
這樣的猜疑和不確定讓自己神經緊繃,看到澄安子時忍不住想要說出來,但僅僅只是此刻的反應,就讓冊焱深深明白,自己的性命,是最最要緊的。
可心髒里的芒刺感覺,同樣也是尖銳到讓自己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澄安子必然是不想讓自己遭到雲君拋棄的命運。
現在想來,
流室里的那些蓮花,在任命他為瓏璃守帝之時,肯定也是知道了,雲君那個人,絕對會把這件事告訴澄安子的!
一想到當年在流室里看到的那些蓮花,冊焱整個人猶如被浸入冰谷,渾身上下打了個寒顫。
如果不能封印火虐的話,自己就將一無是處,只是一朵被拋棄不將再用的蓮花。
和那些顏色死灰的枯萎花朵一個下場。
澄安子比自己更清楚這點。
可是啊,如果就這樣一直活下去,就這樣下去,跟死亡又將是什麼區別……?
從晶殿的殿項望到九霄碧空之上,能看到火紅色的流雲,從來都是九個顏色的天空,只有在晶殿這里,能顯出最明顯的火紅色。
就像琉府,天空就顯出格外的蔚藍色。
那一方清風中的雪蓮池,已經那麼多年都不曾經由自己照顧,還是和以前一樣嗎?……
見冊焱安靜下來,澄安子松口氣,和她一起慢慢走到晶殿里面透透氣,這個地方雖然不能出去,但是雲君還是給予了最大的優雅和完美。
出來就是一座火耀晶石擺設的庭院,每朵火耀晶都簇出花朵的形狀,討好的朝自己的主人展現出盡有的,讓人目不暇接的漂亮火紅。
找到那個平常常坐的位置,冊焱朝澄安子嘆了一口氣。
「你說你要去鏡宿景,但,鏡宿景肯定會告訴雲君的。」
「不會的,那個人,並不是站在雲君那一邊的。」
聞听此言,冊焱瞪大了眼楮,流露出難以置信︰「不是雲君那邊?可是,我覺得他也從來沒有站在我們這邊啊……」
「那個人就是那樣,算是雲界的一大謎團吧,你以前在璃府生活時,不就早和羽颯見識過他的那個性格了?」
冊焱抿嘴淺笑,見她因為說話心情有點好轉,澄安子才放下心來。
再度仰起頭,看到九霄之空,已經有雲引子飛過的痕跡了,心下明白已經不能再和冊焱再說雪蓮蕊的事了。
他過來坐在冊焱邊上,同時握過冊焱的手,緩緩注入力量,不明白這個動作的含義,冊焱只有抬頭看他,一臉茫然。
「听著,不要再說雪蓮蕊的事了。我一會兒就要回去了,你也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明天再來看你。」
對于前面的話,冊焱是在點頭,听到後面卻連忙搖頭︰「不行!就算是你,這個地方也不能常來,雖然說你是因為瓏璃守帝,幾月之中可有二個時辰可以在此逗留,但是,晶殿原本就是以汲取靈法封印住的咒符之殿,你今天既然已經來過,那就過段時間再來吧。」
這種話冊焱不知說了多少遍,每每都是發生在澄安子第二天想要再來,而冊焱不給來的時候,每次都能听進去的澄安子,這回卻是堅決搖頭︰「事態緊急,也顧不上許多了,回去我就找鏡宿景,一定要想辦法讓雪蓮蕊恢復原狀。」
知道澄安子不會听自己的話,冊焱也只好讓步︰「那你不要勉強自己,回去一定要靜心養神,不然第二天又過來,即使吃得消我也不放心……」
「嗯,我不會有事的。我現在最擔心的還是你的手……」再度轉過手心,在輕輕以指尖撫過那上面的花紋路時,雖然動作輕得完全感受不到,卻還是讓冊焱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澄安子看也不看她,但聲音還是流露出和冊焱相同般的微顫︰「不會有事的,你絕對不會有事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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