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睡夢中漸漸醒來，我撐開沉重的眼皮，床邊圍著的一群人慢慢清晰。
銀長老上前握住我的手，微微顫抖，「宮主，你醒了。」她的聲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激動和惶恐。
我反握住她，輕聲問道︰「我睡了多久？」
「有小半個時辰。」
我環視一圈，開口道︰「怎麼不見天雪？」
銀長老臉上一僵，道︰「她照顧宮主不周，老身正罰她閉門思過。」
我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問了出口，「踏雪呢？還有落雪，降雪？」
「……」
久久得不到答復，沉滯在我胸口的重壓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讓我連喘氣都覺困難，我喃喃道︰「天雪所說之事都是真的。」
「宮主……」
「是不是真的！」我厲聲喝道。
銀長老一頓，長嘆一口氣道︰「天雪所說之事確是真的，不過。」銀長老緊張地盯著我的臉色，「她們自願用生命捍衛靈鷲宮，雖死猶榮，宮主切莫再如此傷心，讓她們在天之靈也擔憂不安哪。」
我顫抖的松開她的手，閉上眼楮，久久不語。
「宮主……」銀長老擔心的喚了一聲。
「讓天雪過來幫我梳洗，我要去靈堂。」
靈堂里，雪白的幔帳飄飛，香燭的慘淡氣味填滿了整室。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堂里的靈位就比原來多了一半。
我緩緩把香插進香爐里，然後在銀長老的攙扶下坐到一張軟座上。
我無力的靠在座上，一個月來，久臥的身子全靠著真氣維持，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狀態，剛才心神又巨大耗損，以致于現在的我，連抬一根手指都覺得困難。我喘著氣，等心上的重壓漸漸平復了一點，方抬起頭對著台上黑壓壓的牌位挨個掃視。
長老金青之靈位。
主座踏雪之靈位。
主座落雪之靈位。
主座降雪之靈位。
護法黃祁之靈位。
……
一個個冰冷的靈牌刺得我的心如被萬劍戳刺。我閉上眼，顫抖的握緊雙拳。就算身死，我也不會再讓這里出一個牌位。
經過幾天修養，我久臥的身子漸漸恢復過來。我在銀長老和天雪的攙扶下來到近戰場的一處山峰。
從峰巒處眺望，戰場形勢依稀可見。
銀長老向我道︰「自凌景逍來後，就抑制住了司歸邪對武林人士的屠戮。他排出大衍乾坤陣，合于五行，進退攻拒變化多端，外可御，內可殺，多虧有了這個陣，才讓魔教至今對我們無可奈何。」
我點頭道，「這個陣法我也听過，其意來源于乾坤八卦，其形月兌胎于大衍周天。此陣精絕奧妙，暗合數術，沒有過人的才智和通天的推演，是主持不了這個陣的。」我望著戰場，佇立良久才吐出胸中郁著的一口氣道，「有他撐著，我也就放心了。」
「宮主的意思，是不回去了麼？」天雪的聲音有點急。
我搖搖頭，「我因還懂一些詭計兵法，所以才能統領這群只會打打殺殺的武林中人，不過因著女子之身，肯定有很多人暗暗不服。現在凌景逍來了，無論智計謀略，武功聲望軍在我之上，可謂是眾望所歸。我若出現，他必不好在暫代我之職，若是處理不當，群雄和靈鷲宮眾屬就會生出嫌隙，于我們不利。」
「宮主說的是。」銀長老暗暗點頭。
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我還沒有說出來，銀長老現在一心一意謹記著金長老的遺願照顧好我，怕是我一露出要與司歸邪同歸于盡的意圖，她立馬就會先找司歸邪拼掉這條老命。
我淡淡吩咐道︰「明天就繼續告訴他們我重傷未愈，尚在修養。你務必要全心全意襄助凌景逍。另外，以後每天幫天準備一條朱魄食肉蛇。」想到那如血紅蛇盤曲纏繞的樣子，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改口道︰「準備一碗朱魄食肉蛇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