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出了榕城,天色已經向晚了,陽清河早在顛簸中醒來,撩開簾子看,洛徵在馬背上和一個叫安錦的護衛交談,兩個人相談甚歡,天色有些灰暗,洛徵的側臉看起來很模糊線條也變得愈加柔和。她對安錦印象並不深,只知道他是跟著龍一的兵士,平時的話他很難能在陽清河面前當差,武藝說不上絕頂,不過以一頂五也堪堪可以做到。
來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了,陽清河也發現所謂武功確實存在,不過並沒有小說中的那麼夸張,或者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所看到的並不是全部,連她的武功也可以稱得上拔尖兒了,飛花摘葉便可傷人的境界卻沒有達到,但是利用尖銳有韌性的器物也能制敵。洛徵功夫比她要好一些,女子在身形靈巧上佔優勢,力量方面卻有不足。兩人比試時,剛開始可以勢均力敵,時間一久陽清河在耐力上就會比洛徵差,力氣上也多吃虧。
眾人決定停下來,安營扎寨等到天亮了再出發,陽清河就歇在了車上。等過了好一會兒了,洛徵打開簾子伸出手邀她下車,說生好了火,車上悶的慌讓她下車透透氣順便吃些熱湯,說話間眉眼盈盈身為男子還帶了一絲嫵媚。陽清河按住他的胳膊,在他的攙扶下下了車,成伯正在外面指揮著大家加固帳篷,把火燒旺,還不時關注著湯水做的怎麼樣,見她下了車,也上前招呼著,還叫人在地上鋪上了墊子。
「成伯都把清河當小孩子了,我哪有那麼嬌貴,隨便就可以了。」陽清河半是撒嬌的跟成伯說著,但還是很听話的就著墊子坐在火邊,紅彤彤的火苗跳躍著越燒越大,煙氣也漫了起來,洛徵拿樹枝撥弄了下火種讓煙氣避開陽清河。別的護衛也在離火稍許遠的地方三三兩兩坐著,偶爾不知說到什麼會大聲笑幾下,但目光立馬移向洛徵兩人,聲音隨之減小。
見到眾人如此拘束,陽清河挑起眉揚聲叫道「安錦,李孟,你們幾個都往火邊坐坐,夜里潮氣大。」那幾個人你推我我推你,總算移了過來,有幾個偷偷抬眼瞧了她幾眼,黝黑的臉龐在火光中能看出羞赧的紅色。暗自搖頭,古人在男女之防上實在太過迂腐,她只當沒看到幾人羞澀之樣,過了會兒大家說起話來也自然了許多。
安錦最是健談,一張嘴滔滔不絕,扯皮起來逗的太家笑個不停,陽清河也饒有興趣的听著,大家吃著熱過的干糧喝些熱湯一起說說笑笑倒也熱鬧。李孟是個有些小聰明的年輕人,看到大家興致很高就乘機提出一個要求,請洛徵和陽清河為大家講兩個故事,氣氛很好連成伯也跟著起哄了。二人也就沒有推辭,洛徵跟陽清河說,那就我先來講吧。
清了下嗓子落徵玩性大起故弄玄虛,我給大家講個笑話吧,然後就開始很嚴肅的講了起來︰
古時候有一個太守剛到任,百姓們一連幾天演戲慶賀,並且有人帶頭呼喊︰「全州百姓齊慶賀,災星去了福星來!」
太守一听把前任太守稱為災星,卻把自己當做福星,高興極了。忙問︰「這兩句詩寫的妙!是哪位高手寫的?」
百姓答道︰「這是歷年傳下來的慣例,只要新太守到任都要這麼喊,等到老爺您卸任,新太守上任時,我們還是這樣喊。」
沒想到洛徵這麼一本正經的人也會講冷笑話,大家一愣,反應過來哈哈大笑。
輪到陽清河了幾個人膽子越發大了,跟著李孟起哄說不要講笑話,講一個自己的故事吧,洛徵也跟著催她。
陽清河眼楮望向燃燒的篝火,大大方方的開口道,故事一時實在難講「我教大家唱首歌吧,適合戰場的歌。」見無人反對,她就自己揚起臉認真的唱了起來。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少女聲音清悅又激昂如金聲玉映,十幾個人不約而同沉默,認真听著,眼前仿佛出現了那樣蒼茫壯闊的場景。陽清河,一句句唱著,越唱心底越有一股豪氣涌出,洛徵以前听她唱過,如今也跟著開口唱了起來。
恨與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息,更無語,血淚滿眶。
這首歌旋律大氣簡單,還沒等她唱完一半跟的快的人已經試著去跟著陽清河的節拍歌詞去唱了。
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幸好古人以為天圓地方,大多以中為貴,國家也有稱為中國的說法,不然,陽清河還要改詞替代了。完整的唱完一遍後,她又放慢速度帶著大家一起唱了起來,十幾個男人的聲音雄渾遼闊中間夾雜著一個女聲,在夏夜里傳的很遠很遠,有一個護衛大聲嘆,可惜沒酒,不然現在醉一場多爽快,大家也都這麼可惜了下。
沒唱幾遍歌,洛徵卻喊,等一下好像有馬蹄聲,眾人剎時安靜,只剩下火焰 里啪啦的跳動著。側耳細听,果然有奔馬朝他們跑來之聲,眾人不由得提高警惕,將手按到兵器上只看來者是何方神聖。
「吁∼」沒過多久只見四五騎勒馬停了下來,靠前的是一個年輕公子,見來的人並不多,大家心底也放松了些。只見那公子在馬上贊道,諸位好雅興,歌聲甚是動人。再往火前圍坐的人一瞧,忽而放聲大笑,「原來是清河姑娘和洛先生,只是有緣千里來相會呢。」說罷翻身下馬。
要說來人,陽清河仔細一看還真不陌生,正是九王爺梁唯言,梁朝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皇室子弟也開始落魄,更不提以前就不受寵的九皇子了。梁唯言以前和陽清河相處過,還曾向陽家提過親,不過被拒絕了,但他生性灑月兌,也沒有嫉恨,還是謙謙君子模樣。
看到眼前不速之客陽清河也起身迎了下,梁唯言從來沒有做過對她不利的事,兩個人關系曾經還有點兒曖昧,現在讓她一時間繃起臉對他還實在做不出來。陽清河也覺得好笑,陽家在戰爭開始一年後就已經宣布起事,現在正站在朝廷對立面,也能稱的上匪類了,而梁唯言這個天之貴冑卻毫不在意。
大夏建立後,陽清河就不知道梁唯言走向,有人說他死于戰亂,有人說他歸隱山林,對于這樣一個妙人她真心希望是後者。梁唯言依舊奢華公子打扮,錦衣夜行這四個字正好能送給他,不過巧遇了陽清河也不虧了他一身綾羅綢緞。
和洛徵的相貌不同,梁唯言長相比較陰柔,他的母妃就是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他自然也遺傳到了那份美貌,只是對男人來說,這樣的相貌太過柔媚了。也不講究,他帶著幾個護衛坐下來一起聊天,也補充了干糧,與陽清河說話十分親熱,好像他們不是敵對的雙方而是一家人一樣,這下,果然是兵匪一家親了。
不過雙方都默契的不提自己要做的事,只談了些風土人情,梁唯言還令人將帳篷駐扎在此地,夜深了,陽清河上車休息了,除了守夜的人,大家也都歇下,一時間,只剩下蟲鳴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