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北只要一閑下來,就十分煩惱,昔日的魏樂賢是個歡樂的代名詞,可是現在卻成了讓人抓破腦袋也無法解決的難題,心里上的落差讓人難以接受,遠比事情變得很糟糕還要讓人痛苦。
更糟糕的時,一連串的事情,讓莫小北在朝陽中學辛苦建立起來的良師形象毀于一旦。
先是來了個當眾叫叫嚷嚷的許瑩,接著便是宋紹鈞的豪車不由分說直接把她送到學校門口,下班的時候又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用一把大得幾公里以外都會暴露目標的玫瑰花接她下班,所有的事情都被好事者串聯在一起,由此得出了一個結論,寧莎莎是個作風不正派的女人,這種人,如何可以為人師表。
學校的老師都對她敬而遠之,只有顧春和段源如故,家長們仿佛也一瞬間爆發了古典禮教,全都變成了封建禮教的衛道士,只是害苦了湘琴和馬芸芸,每天都要跟人吵架。
這種流言,莫小北其實是從來都不放在心上的,只是不覺流言已經發展到了實際行動,這個禮拜她課外活動的學生,已經少了一大半,有些家長還言之鑿鑿地明白告訴她,不是因為孩子不喜歡美術,而是她們認為,比起沒有技能,她們更害怕孩子跟著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不知道要學會什麼。
這種鋪天蓋地的流言席卷而來,甚至變成了某種傷害的時候,是任誰也無法完全消化的,就算是莫小北心胸再寬廣,也無法將這件事情完全忽略不計,對于學校這份辛苦的工作,的確能夠給她很大的寄托和成就感,但事情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不僅讓自己聲名狼藉,甚至連累了請她代課的顧春。
說他不識偽善倒是輕的,有人直接說,那是他貪圖寧莎莎的美色和風騷,佔了便宜才同意讓她代課,其實她根本不會畫畫。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毫無意義了,所以莫小北決定辭職。
來到顧春的辦公室門口。門開著。兩個女老師在他辦公室里哭訴。
一個說自己很貴的金項鏈丟了,只要她願意拿出來,自己可以補貼她一點錢,畢竟那是她的生日禮物。
另外一個受到了侮辱,哭得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除了大聲地呵斥那個老師。就只會說那東西不是自己拿的。
指證的只是憑猜測,辯解的更是情緒激動。
辦公室里哭聲一片,亂成一團。
莫小北看到這種情況。嘆了一口氣,他原本就已經很煩了,所以看來自己就不要再給他添麻煩了。站在門口等了好久。
說人家偷了的還是堅持說人家偷了。
說自己沒偷的還是堅持說自己沒偷。
只是兩個人的情緒都變得更加激動,白白浪費了顧春關于安定團結的幾籮筐規勸。
不知道是她們兩個人幸運還是顧春有福氣,一個學生拿著滿是泥污的金鏈子沖進校長室,是在打掃操場旁邊下水道的時候找到的。
現在只剩下一個人在罵人,這種時候。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老師,開始所有的髒話都出來,送走了她們之後,顧春才疲憊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莫小北走進去,在他辦公桌前面的位子上坐下來,看著他微笑。
顧春了然于心,笑道︰「莎莎,我知道你為什麼來,老實跟你說吧!我不同意你走!先不說學校的課沒人上這種事,就說你我是朋友,也覺得你不應該現在走!」
莫小北坦然一笑,說︰「謝了!我只是還不具備這種面對蜚短流長的能力,雖然我也認為阮玲玉留下一句人言可畏就結束自己的生命,事實上卻是,我也沒有本事迎面而上!」
顧春笑了笑,說︰「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這件事情對你的影像也不是很大!」
莫小北否認,搖頭說︰「半條命都快去了,只想逃跑,所以我來辭職了!」
「好吧!我听到了,不過,你怎麼也得把這個月的班上完了是不是!」顧春微微一笑,忙自己手中的事情去了,教師缺乏,他還得上幾個班的課。
有始有終也是對的,反正距離月底也只有兩個星期了,不過是幾十節課的事情,再難受也忍耐好了!莫小北這樣覺得。
從辦公室出來,便遇到了湘琴,低著頭抱著懷中的一個杯子沖過來,險些撞在莫小北身上,抬頭看到莫小北,一下子臉就漲得通紅。
她這種嬌羞的表情,只有上一次她擋在莫小北上面被宋紹蓮打過之後,莫小北說要幫她身體擦藥的時候看到過,于是有些玩味地看著她。
她連忙將手中的大杯子打開給莫小北看,說︰「桂圓蓮子茶,你的我已經放在你桌子上了!」
莫小北看了顧春的辦公室一眼,點頭笑笑,正要走,卻被湘琴一把拉住,她一本正經地說︰「太太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做多了,真的是做多了!」
對于這種給予掩飾的話,莫小北覺得基本上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少女心中的那些小秘密,總是很輕易就能被別人看出來,雖然那個顧春土了點,煩了點,古板了點,但也算是個有心人,湘琴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也是好歸宿。
推出了很多學生,但周四的出游寫生還是有很多人參加,很會養生的段源將自己打扮成一個裝在套子里的人。
他帶著一頂黑色的藤制牛仔帽,一副已經歷史悠久,款式經典的超大鏡片茶晶墨鏡,穿著長衣長褲,一個很大的包包,里面放著一個裝在毛線套里的水壺,里面滿滿當當地裝了茶葉水,听說是今天早上五點鐘就起來去山里取來的水泡的,兩塊兒壓縮餅干,一塊紅色的毛巾,還有一些零錢,一把不能折疊的大黑傘。
若說他是帶學生出門寫生的美術老師絕對沒有人信,那種樣子,更像是一個有些輕度老年痴呆的迷路老頭。
學生們滿滿地坐了一個大巴車,浩浩蕩蕩地到湖邊去寫生。
這也許是最後一次跟這些學生出游,雖然煩惱重重,但是听到他們一路上像小鳥一樣嘰嘰喳喳,歡歌笑語,心中也覺得舒暢。
湖邊有一塊兒很大的草地,今天的天氣很適合寫生,陰天卻不太像會下雨的樣子。
學生們將自己攜帶的方便椅子放下,打開自己的畫板就開始學畫畫。
相對于大多數認真畫畫的學生來說,馬芸芸這樣的學生,和段源一樣,都是來郊游的,她拖著手中的畫板坐在喬志遠身邊看了半天,喬志遠的畫只定出了基本的輪廓,還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所以她很無聊地伸了個懶腰,走到莫小北面前,問︰「老師,這些東西那麼多,要怎麼畫?」
這個孩子遺傳了馬炳坤精明的生意頭腦,卻絲毫沒有得到周韻的藝術細胞,怎麼看都不是個懂的風雅的人。
莫小北莞爾一笑,對她說︰「我們出來寫生,不是為了將所看到的景物原原本本地畫下來,一根草、一塊石頭都畫下來,那還不如使用照相機,對于畫畫來說,最重要的不是畫得像或者畫得美,而是在于這幅畫有多麼地貼近你的內心,我認為,你只要把自己眼中的事物畫下來就好了!」
「原來如此,難怪我橫看豎看梵高的那些作品都覺得怪怪的,大家欣賞的就是那種怪!」馬芸芸恍然大悟。
懂得舉一反三,是個相當聰明的孩子,只是可惜沒有心思來刻苦練習,要知道,靈犀只是翅膀,而讓人充滿力量的永遠都只是扎實的基本功。
她現在正舒服地坐在莫小北旁邊,吃著自己帶來的一袋子薯片,隨她去吧!莫小北輕輕一笑,穿插在一群認真畫畫的學生中間,不時進行一些指導。
段源則選了個很舒服的樹蔭坐下,一邊喝著茶,一邊躺在躺椅上閉幕眼神。
半個小時之後,馬芸芸將莫小北從學生陣中拉出來,小聲地說︰「老師,我想要上廁所!好急!廁所在哪里?」
這荒郊野嶺的,平日里也沒有人住,怎麼會有廁所呢?莫小北四下張望,然後拉著她向後走,看來,現在只能找個沒有人看到的地方先解決了再說。
一直翻過前面的小山丘,才看不到對面的學生,可是這邊的山腳下還有一個帳篷,有人在這里露營,一個淺綠色帳篷前面還生著火,莫小北正想說我們再走走,可是卻看到早已經急得團團轉的馬芸芸義無反顧地隨便找了一棵樹,就地解決,口中還振振有詞地說︰「不管了不管了!再忍就要尿褲子了,管它看得到還是看不到,反正也只是看看,又拿不走!」
莫小北忍俊不禁,只能擋在她前面。
沒有想到,這座小山後面的地方更漂亮,綠草如茵,碧波鱗動,清風習習,再看到裊裊炊煙,還真有些世外桃源的清新。
陶醉其間,掃過湖面,只看到一個人在水中不停地掙扎,激起一陣陣的水花。
有人落水了?莫小北連忙拉著身後的馬芸芸向下沖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