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姐只是想將這些馬炳坤細心呵護的事情講出來感動莫小北。
殊不知,在莫小北看來,這實在可怕至極,馬炳坤總是會用一往情深的方式來慢慢靠近自己的獵物,其實呢?不過是為他的自私和殘忍找個托辭罷了。
眼見目露鄙夷,英姐才連忙又說︰「小姐,你不要想歪了,你要好好想想,他是愛你才會這樣一直守護你的!真心為你好。」
莫小北輕輕搖頭,不管英姐之前表現得如何高深莫測,能夠讀懂人心,現在狐狸尾巴全都露出來了,她不屑再和英姐糾纏,慢慢走到床上,輕輕地閉上眼楮,守護?是守住吧?弄個英姐跟在她身後,讓她無法離開。
被禁錮住的獵物,馬炳坤正打算用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和無孔不入的細心來慢慢蠶食她的固執,也許他認為,沒有不能被他感動的女人,但莫小北卻覺得他讓人更加恐懼和反感。
讓人反感的是,他總是用綿密的方式讓人接受他的一意願。
恐怖的是,他竟然可以無聲無息地靜靜在夜里看她數個小時!
想到這里,莫小北不由得審視了一遍房間,除了一把小鎖之外,什麼都沒有,她為自己過去如履薄冰的日子捏了一把冷汗,若是他一個獸性大發,那還了得。
自那天之後,沒到夜里,莫小北就將房間中所有能搬能抬的東西,全都推到門口壓住,夜里也總是不能安睡。只要有一丁點兒的動靜,總是會立刻驚醒過來,然後就再難睡去,她就坐在電腦前。默默地瀏覽著那些關于宋紹鈞的新聞。
依舊繁忙。他上了報紙,除了公事就是公事,私事被他掩蓋得很好,半點蛛絲馬跡都看不到,不過看他眼神中意氣風發。察覺不到絲毫的傷心。一定是很好吧!那個胸部很大的女人,一定能夠讓他快樂吧!他會在一個沒有她的世界里,活得幸福快樂。
每天天明,眼淚也流盡。笑容也滿是。
她已經可以感覺到,自己正如同一株植物那般慢慢枯萎,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這是正在慢慢地走向死亡嗎?
死,她不怕,已經死過一次,眼下的處境對于她來說,生不如死,死亡反倒是成了一種解月兌,莫小北听到英姐在電話中說︰「人是被愛死的。」
這話是在規勸馬炳坤,同時也是說給莫小北听,莫小北只想發笑,這種時候跟馬炳坤說這些還有意義嗎?難道他會慷慨地說,既然如此就放了她吧!馬炳坤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一無所知,可是有一點她再清楚不過,說是直覺也好,就算是她死了,馬炳坤也會把她的頭骨做成法器,或者別的什麼,永遠帶在身邊。
他佔有欲太強,控制欲太強,接觸得很少,但他對自己表現出來的那種執迷和步步為營地接近,莫小北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盡管他口口聲聲地說,知道她不是周韻。
事實卻證明,他就是將她當做了周韻。
馬炳坤有心病,這還得心藥來醫治,看來只有找到了周韻,自己才有一條活路。
可是她該如何找到周韻呢?
馬炳坤財雄勢大地網羅、馬芸芸時時地想念,蘇青十年如一日地四處尋找都毫無結果,找了那麼多年,卻仍舊是毫無蹤影,她這一只囚鳥,又該如何找到周韻呢?
雖然如此,不過還是有個好處,從英姐的只言片語中,偶爾會透露出關于周韻的事情,而且看她的年紀和跟馬炳坤說話的方式,應該在馬炳坤家幫佣已經很多年,就連馬芸芸也是她一手帶大的。
她以往听到的關于周韻的描述,只是在馬炳坤的深情思念和馬芸芸的怨恨之中輾轉拼湊,再有就是蘇青的話,讓周韻的形象如同一副畫慢慢被潤色完成,可是卻仍舊缺了精髓,感覺不到她的心。
她到底在想什麼?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到底遇到了什麼?
是什麼讓她心甘情願地放棄愛情選擇家庭之後,卻又狠心拋下嗷嗷待哺的女兒人間蒸發了呢?.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一定要自救!或許了解周韻的人未必能夠找到她,她可以呢?
心中這樣想在,便是整個人都精神起來,飯也能吃不少,活動也多了起來。
蘇春娥對所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依舊是每天都來。
她卻不敢貿貿然開口問英姐,這個女人太聰明,很容易就會洞悉她真正的目的,那完全無益于自己下一步的計劃,于是她慢慢耐下性子來,將半數的時間用來教蘇春娥這個並沒有多少天賦的學生畫畫。
這是好事,同時也是最好的掩飾,讓英姐覺得她寄情與畫畫,便自然不會再生出疑心來,只是這樣也有壞處,馬炳坤仍舊是一周要過來兩次,不再偷偷模模,也在這里過夜,就睡在她隔壁的房間。
好在上次被她責罵過之後,只要馬炳坤要來,英姐都會提前說。
一听到這個,她便直接回房將門牢牢關起來,還要將搬東西將門擋住,不吃飯也不睡覺,只是生怕就算這樣,馬炳坤也能從遁地進來似的。
她只听到馬炳坤在門外嘆著氣跟英姐說︰「她當我是色中餓鬼一般,我該怎麼辦?」
英姐則勸他︰「要慢慢來,你既然選擇了要慢慢感動她,就要有耐心,她心性高,不似一般的女人,知道你是馬炳坤就什麼都不需要做,更何況現在她還恨你,每天都看宋紹鈞的網頁,她還忘不了他,給她一點時間。」
兩人說話著就進了她隔壁的房間,于是再听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莫小北發現她患上了嚴重的過敏癥,對馬炳坤過敏,听到他的名字覺得不舒服,看到他就想殺了他,現在光是想到他就睡在隔壁的房間,也會覺得痛苦不堪。
英姐說得不對,她不可能慢慢被馬炳坤感動的,她根本不愛他!那麼無恥卑鄙的人?值得誰愛呢?時間越長,她越是討厭他,如同一灘渾水,安靜之後慢慢沉澱,那些泥更厚積,並且一目了然。
難怪周韻要離他而去!她恨恨地想,至少自己開始慢慢理解周韻的第一點,在蘇青口中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女子,有著超然月兌俗的美麗夢想,看透了他的真面目,哪有不走的道理?
英姐是個很小心的人,也很安靜,如果不仔細去感受,你甚至無法感覺到她的存在,莫小北心中有些著急,最糟糕的是,前些日子一直是這樣過的,若是現在她忽然表現得十分健談,一定會引起她的懷疑,若是不主動一些,她定然是不會說一句話的。
這樣的困局讓她左右為難,怎麼做都不是。
她一直在等待機會,好好跟英姐聊一聊。
一天中午,過來十二點,還沒有看到英姐過來叫她吃飯,莫小北有些奇怪,便下樓去看,正好看到有人送外賣過來,滿滿放了一桌子,英姐舉著右手站在那里,用左手正蹩腳地簽字,吃的是牛排。
很少看到上法國菜可以全都一起放在一起,很有中國特色。
英姐見了她,便笑著說︰「我今天在陰溝里翻船了,差不多做了一輩子的飯,今天切火腿也會切了手,得委屈你幾天吃吃這些個,我想很快就會好了,倒不是沒有辦法做事,只是怕手上有傷口,做出來的菜有細菌,你原本就吃得少,要是再吃得不衛生可就糟了!」她自嘲地將自己包了紗布的手晃了晃。
莫小北笑著搖頭︰「已經很豐盛了。」
英姐還為蘇春娥也準備了一份,兩人都下意識地看了看,不太像是會過來的樣子,都已經過來十二點。
「小姐,你坐一下,我過去看看。」英姐站起來。
莫小北笑著說︰「你的手受傷了,不要到處走,我去吧!」說完她站起來便往蘇春娥的家里走,還沒有走到門口,就听到她在里面又是跳又是笑。
還有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聲音。
莫小北走到窗邊,看到她正和一對中年夫婦談笑,樣子十分興奮,手舞足蹈,還不是用手指指這邊的房子。
那是她的父母吧?莫小北笑著回來,英姐就站在門口,笑著說︰「她是不是家里來了客人?」
莫小北沖她點點頭︰「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好。或者說,她今天終于不用打擾我們了!」
回到飯廳,英姐便低頭往廚房里鑽。
莫小北看桌上放著兩份牛排,便笑著對她說︰「英姐,今天你就和我一起吃吧!你傷了手,就別再去做自己的了,而且這里也多出一份來,就那麼扔掉了,會有多可惜?」
英姐還是不依。
莫小北便將她拉過來,按在椅子上坐好,又打開紅酒為她倒了一杯,說︰「吃吧!」
英姐看著她忙碌,笑了,沒有動手吃東西,卻是喝了一口酒,看著她笑。
莫小北有些心虛,她對英姐的關心不單單是純關心,還夾雜著一些目的,這讓她感到羞慚,不過她唯有這樣才能慢慢地、不動聲色地接近她,從她口中听到周韻的事情。
周韻,你可以救我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