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河驚濤 西風訣

作者 ︰ 清月冰藍

(一時興起寫的這麼一段故事,想應該放不進正文主線。可以理解成**成章吧!可是這背景設定——能算是提前劇透麼……不廢話,上文!——微虐,慎入……)

西風訣

芝蘭苑的夜,西風正勁。一支低沉的琴曲徘徊在空氣里,不知從何處起,往何處終︰昏雁鳴兮悲切,西風勁兮嗚咽,俏佳人兮白發,古壯士兮歸耶?這民歌時常響起在南岸的夜空,有個傷心的名字︰西風訣。

潑潑灑灑的煙花次第綻放,點染著夜空。煙花的燦爛卻照不進這深不過二十步的後院。似乎連上天都遺忘了這一角落。院子里的芬芳卻自顧自地開放著。滿地錯落有致地生長著不同季的植物。靠著牆根,百十個品種的盆栽堆在高高低低的花架上,足有四五層,儼然一堵花牆。就連窗台上也擱著幾盆叫不出名字的花,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偶爾讓人眼楮一亮,給屋子平添許多生氣。庭院里無論何時都有不同的顏色不同的香氣點綴。

閣樓花窗半開,掩映著一張灰白色的臉。那是個托著腮賞著煙花的女子,無奈煙花來去匆匆盛開得快,凋謝時了無痕跡,還不曾睹其全貌,天空已經重又被黑暗籠罩。飄過幾朵煙雲,遮住了明月。素顏中透著幾分不多見的書卷氣。眼楮不大,但含羞半閉略帶愁怨的樣子讓人禁不住心生憐惜。不犀利,沒有睿智,更談不上驚艷,卻有嘴角永遠不變的溫存。她在南岸最有名望的庭院深處,與江湖無涉,與世無爭,過著清淡如水的日子。

薇蘭一直以為自己的命運就如同這孤芳自賞的滿園花草。多少佳人羨煞她與南岸第一風流的楚公子結為佳偶,事實上沒人知道,她就在這空苑里,一夜一夜,听著那一曲不知從何而來的「西風訣」,望穿秋水,只望得另一個黎明。

楚濤,南岸江湖的軸心,一柄龍冥劍席卷,掃盡了寰宇,卻把這楚家的庭院積累下一重重血氣,也把自己的心凍結成了無人可解的孤高。試問天下英雄誰敵手?江湖人噤若寒蟬,就連她也不曾懂得。已經習慣默默看著他在眾人的簇擁下來來去去,風風火火,沒有對話,甚至匆忙得連目光都不曾停留。他不常來此處,即便是來,也總冷著臉,不發一言地坐到牆角,彈上一支喜愛的曲子,仰著頭,手指在琴弦間翻滾,不覺便醉在自己的琴聲里,忘記了四周。也許會背著手站在院中,靜靜地迎著風,看那花飛葉落。或者會閉著眼枕著書卷,臥在搖椅中,手邊一杯清淡的香茗,月光映著蒼白的臉色,愈加憔悴。他那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風雅,她更不解。可是在眾人面前的他,笑得熱烈,笑到張狂。整日與些個五大三粗的部下們廝混在一起,居然不曾有人覺得不搭調。楚濤殺人的鐵腕和他的風雅柔情一起聞名天下,偏偏在芝蘭苑里,只剩了淺淡的風。

薇蘭默默嘆息,她不可能把自己變成冷鳳儀。

江湖人說︰楚濤唯一的知己是冷鳳儀,世間也惟有冷鳳儀可堪般配。

薇蘭清晰地記得許多年前元夜燈市的一面之緣。花燈題詩,梅樁論劍,榮耀全被那江北女子搶了先,南岸江湖一片震動。鬧騰騰的酒樓深處,隔著紗簾,依稀見驚若天人的冷鳳儀溫柔細語,一派閨秀氣質。對座的楚濤滿含著深情笑意,弦在指尖,音從心出,那眼神似乎凝結得再也無法化開。比容貌,比才情,比家世,冷鳳儀哪里有對手?那一夜長談的風流,不知羨煞多少南岸女子。那夜的燈市,薇蘭陶醉在了楚濤的琴聲里,而楚濤,陶醉在了鳳儀的才情中。

這讓她無限妒恨,又無限悲哀——他知不知道她終究是江北夙敵的女兒?冷鳳儀和他之間隔著的何止這深深的長河水?那分明是一河奔涌千百年的英雄血!也許他知道,只是情至深處,一瀉千里而不可收拾了吧。笑自己何嘗不是?冷鳳儀果然走了。沒多久,她的父親居然收到了楚家的聘禮。家人萬般歡喜,她的雙眉從此緊鎖。接下楚家婚約的那一刻,她就如同踏進了勢要埋葬自己青春的墳墓——冷鳳儀真的懂得楚濤嗎?寥落西風中她眼含熱淚︰如果鳳儀懂得楚濤,為何選擇離去?

可是她依然進了楚家,住進了芝蘭苑,與這些花花草草為伴。薇蘭甘心情願。能和自己傾慕已久的人共度此生,多少人有這樣的幸運呢?她別無所求,只想陪著楚濤,平平靜靜地,將她的生命印刻在他生活著的地方。他記住也好,忘掉也罷。只求自己感知得到他。

于是她固執地守候在窗前,看著煙花,听著一曲「西風訣」。

庭院里突然來了個人。一身肅殺的黑——謝君和?楚濤身邊的江湖人從來不會進後院,這里是他們的禁地。來過芝蘭苑的只有兩個人,薇蘭能記住的也就只有汪鴻和謝君和而已。莫非?薇蘭心中一冷。

君和立在階下,沉沉地說︰「去看-,他在書房。」

書房?她只去過一回,再也不願想起……

洞房花燭之夜,揭開蓋頭,只瞧見楚濤的一臉嚴肅與惆悵。「蘭,自今日起,你是我的妻,楚家夫人。」楚濤淡然的聲音里略帶幾分憂傷。他低頭倒了杯水,飲盡︰「蘭,我去書房。你早些休息。」話音落,他已提了披風閃出了門。寒意在心底絲絲滲開。燭淚嘀嗒流個不停,她呆呆伴著閃爍的燭光坐了許久,才想起泡了壺熱騰騰的茶,往書房送去。穿過回廊,一路紅燈籠的暖意怎麼也照不進她的心里,風分外地冷。她裹緊了紅袍,匆匆而前,生怕那茶水被風吹涼。

書房門口,卻只听得楚濤的厲聲咆哮︰「混賬!誰若再敢提此事,看我不取他項上人頭!」隨即驚天動地一聲響。汪鴻蒼老地嘆息著︰「少主啊!」

輕輕推開門。屋里一片死寂。楚濤背著手,向隅而立,一只大花瓶碎了滿地。汪鴻低首噤聲。她默默把茶壺放在桌上,拾撿起一地殘片。汪鴻顫抖著聲音︰「夫人……讓下人收拾吧……」她並未理會。楚濤低聲道︰「出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她愣了愣,默默收拾起殘渣,往外去。「少主你這是在說什麼話?」汪鴻忿忿不平。楚濤怒氣未消,漲紅著臉揮手往門口一指︰「把那家伙扔進柴房,我看他還不夠清醒!」薇蘭步出門,直見一個干瘦的黑色身影杵在門口,一臉痞笑,絲毫不把楚濤的怒火當回事。

「少主……」汪鴻低聲勸解中,書房里漸漸安靜,薇蘭立在門外,守候著屋里的動靜。那黑影也站著,盯著薇蘭,似有不解,是啊,誰不覺得奇怪?她快忘了今日自己本是新娘。燈一直亮著,汪鴻沒有出來,楚濤也沒有出來。她唯有默默回到芝蘭苑,告訴自己自己再也別去書房,再也別離開這庭院半步。總有一種負罪感,仿佛自己才是這場怒火的誘因。她再沒見過楚濤的怒容,楚家里里外外每個人都說他們的少主素來雅致恢廓,謙謙君子之風,從來和發怒扯不上關系。于是她想,楚濤定然仇恨她到極點了吧!

難道謝君和會不知道?她早就習慣了被遺忘。把猶豫的目光投向謝君和。

低沉的聲音仿佛毒藥一樣彌散在空氣里,帶著讓人窒息的味道︰「少主的情況……不太好……」

瞬間,有如利劍刺入心窩,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痛。她立即飛奔向書房,頭腦中混沌成了一片,全然听不清君和向她說了些什麼。汪鴻肅立書房門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急切中听到君和在背後說︰「讓開。」

汪鴻詫異︰「什麼意思?」

「少主要是怪罪,你就說攔不住我。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違令,」君和冷冷地笑,逼得汪鴻不得不點頭,「我去布防,有事喚我。」話音落,君和已經走出了十步開外。汪鴻沉沉地嘆息︰「少主有令,不準任何人驚動您。敢抗令的,也就只有他了。」

薇蘭可顧不上那麼多,徑直推門進了書房。

紗簾隨風飄揚,書房里零亂不堪地堆著各種書籍雜物,亂到幾乎找不著書案,半展的卷軸散放一地,鋪開到幾乎找不著可落腳的地方。長劍斜倚牆角,沉香爐里滿是殘灰。任誰都不會相信這是楚濤的做派。紗簾背後,楚濤披散著長發,一身素服半敞,斜靠在窗前的臥榻邊,右膀和右腕裹著厚厚的紗。枕邊還擱著一張琴幾卷書。他側著頭微閉著眼,沉靜中帶幾分灰白色的憔悴,兩道劍眉也不如往日般張揚揮灑,似蹙非蹙間多了幾分溫潤。嘴角卻還掛著淡淡的一抹笑,如孩童般澄澈的笑,也許在夢中也忘不了指點江山揮灑熱血的。

薇蘭竟不敢走得太近,遠遠地凝視。夕陽的余暉不覺灑進了屋里,落在榻旁,閃爍著刺眼的光亮。她只覺眼角微濕,輕輕放下紗簾。

「不是讓你們各忙各的去?」驀然響起略帶沙啞的聲音,把她嚇得退出好幾步,幾乎要撞到了桌角。他見動靜不對,撐起身正了正衣服,臉上的笑也隨之僵硬下來︰「是你?」

她怯聲道︰「對不起,把夫君驚醒了……」

他擺手淡然道︰「那痞#子……對你說了什麼?」

她突然口拙起來,一時間不知該說哪一句︰「沒,只說夫君受了傷……」轉身倒了杯茶遞上案頭,收拾起他枕邊的書卷和滿屋的狼藉。

「多事!屋子我自會收拾,你別弄亂了。」

薇蘭只管埋頭︰「難道還能更亂?」楚濤便不再說什麼,任由她里里外外地忙著,自己轉向榻旁的七弦琴,輕輕撥弄琴弦。那張琴,他已有些時日沒踫了,她也已有太久不曾听到這優雅的琴聲。不太懂,只是喜歡,喜歡琴聲里的飛揚與輕靈。就如同一貫地,楚濤在芝蘭苑里奏上一曲,而她只管輕手輕腳收拾她的花花草草,微笑著側耳傾听。其實,她是很容易知足的。

片刻,書房重新回到光亮的模樣,書卷各歸其位,各處都不見了塵土。沉香爐里又升騰起醉人的香氣,彌散在四周——她雖然不進書房,但她清楚地知道這是他的習慣。那香料,正是她從滿院的粉黛中精挑細選,一種一種研磨調配而來的——他喜歡的氣息,能讓他靜下心來思考。

楚濤只顧自己弄弦品茶,頭也不抬地捎上一句︰「走的時候喚汪叔進來。」

汪叔進屋的那一刻,她分明見到了楚濤舒展開的笑容。于是她躲出去,空氣頓時不一樣了。只听到他們在議論幾個詞,木葉,江韶雲,秦大少。這些她從來都不知道。可是她又不甘心走遠。

罷了,她根本就是個多余的人。只怪那謝君和多事,傳言他與楚濤互為知己,難道看不透楚濤的這點心思?如果站在書房的是冷鳳儀……

薇蘭的心頭泛起一陣酸楚。

夜深,琴音忽起,正是那勾人心弦的西風訣,反反復復地,從書房飄渺而來。

薇蘭和衣起身,穿過庭院,到了書房門口。影影綽綽的燭光把楚濤的格外寥落的身影投射在窗欞。佇立階下,她頭一次從楚濤層層疊疊婉轉流瀉的琴音里听出哀嘆。起初還是清淡柔緩,漸漸地那哀思越聚越綿長,不知不覺便似那西風殘照,紅葉秋霜,蕭蕭索索,望斷天涯。她的心被揪緊了。是錯覺?她不得而知,又不敢驚擾。一個變調,琴聲陡然偏轉出鏗鏘殺意,又在殺意中猛然休止,屋里隨之響起聲聲淒切的重咳。

薇蘭急忙推門進屋,只見楚濤蒼白著臉按著心口,唇邊分明掛著艷紅的血跡。「夫君!」她猛撲向楚濤身邊,抓著他的胳膊。他很是一驚,往後躲了躲,撇過頭去用手背擦去血跡,轉過頭微笑︰「怎麼了,蘭?」

「你的傷……」淚伴著一聲傾訴,悄然滑落。

「沒什麼。」他一手撐著琴桌,一手輕抬抹去她的淚水,撫著她的肩頭,平靜道︰「小傷而已。」又努力舒展開雙眉,維持著笑,盡管笑中帶幾分慘淡。印象中,楚濤從沒這樣對她笑過,然而此刻她寧可他用冷漠來回應。

「少主沒事吧?」說話間謝君和到了門口。楚濤的眼中突然不見了剛才的哀愁,取而代之的一身英氣有一種召喚人心的力量。他起身一抖袍子迎上前去︰「好著呢,夜半找我,有麻煩?」

君和望一眼薇蘭,欲言又止。

「直說。」

「你還是換個人去管這攤子事吧,讓我看個犯人不難,讓我哄個姑娘……還是那姓冷的!」

薇蘭滿心詫異地望著楚濤——冷鳳儀什麼時候到的南岸?楚濤卻氣定神閑只顧調侃︰「我似乎……沒說要你哄著她吧?」

君和滿月復牢騷︰「那你吃撐了留著她?」

「難道你想看著北岸的人猖狂地在南岸當街殺人?不必事事報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閃亮的眼神里,分明寫著不必多言。

君和望向薇蘭尷尬的臉色,不敢追問,扯開話題道︰「那麼江韶雲的集結?」

楚濤只輕輕一揚眉︰「料也是如此。」

「可我們會孤立無援……」

「難得有你也慌了神的時候。」他依然恬淡地笑著,眼神里帶著幾分輕蔑,「烏合之眾,不必心憂。」他突然轉身,雙眼泛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如利刃般刺透人的心靈︰「明日正午,校練場。」

君和答應了一聲便大步向外去。

楚濤轉向薇蘭凝神一笑,一雙明眸滿是躊躇壯志,沸然意氣︰「蘭,得勝歸來,再與你論此曲。你喜歡這曲子,是嗎?」

薇蘭卻笑不出來︰楚濤又要出發了——只要看見沉靜的他猛然間神采飛揚,就知道他必然有了新的謀劃。無論將要面對多強的對手,只在揚眉一笑間,勝負分,成敗定。這般從容江湖上沒有第二個人做得到。卻令她的後背生出凜凜寒意︰楚濤何必醉心于征伐?馬背上馳騁了那麼多年,只落得一身傷,除此還能換來什麼?她不明白南岸人為何對他如此膜拜,征戰和殺戮真的能讓他們快意嗎?

她不懂他,從來不懂。唯有抬起頭勉強一笑,連自己都覺得笑得太糟糕︰「我去為夫君收拾行裝。」

「蘭!」楚濤卻緊緊抓住她的胳膊,「鳳儀的事,你不想知道?」薇蘭很是一驚,卻見楚濤眼中猝然而至的急切化作了似水柔情,看不透,只把頭埋得深深不作答。楚濤低沉著聲音道︰「蘭,你在發抖。」她極力掙月兌他的手掌,退到門邊,擠出一句說辭︰「我知道我不該問……」

「你竟那麼怕我……」楚濤淡淡感慨了一句,揮揮手一笑,背過身去。

薇蘭明白他的意思︰她該離開了。徐步走向門邊,又回頭望一眼,只望見他消瘦的背影,才覺察出那一笑里有說不清的失落。是在怪她嗎?驀地惆悵起來︰她和楚濤之間分明隔著一重山。是誰讓這重山橫亙在二人之間的?她疑惑了。

比任何時候都想念他,從早上開始,就魂不守舍——糊里糊涂打碎了兩個花盆,修剪葉子卻莫名地剪落了一朵花,擺弄女紅卻刺破了手指。

今天應該是楚濤回來的日子。雖然早已習慣了他的失約,可是從來沒有今天這樣的不安。想著他衣袂翩翩的修長身影,想著他嘴角淡淡的笑,想著他指尖緩緩的琴音,想著他眉宇微揚的英雄氣,想著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芬芳氣味……不自覺地向門口張望,似乎多望一眼就會多一點見到他的機會,但是,沒有。一直等到黃昏,他都沒有回來。

惴惴不安,竟開始胡思亂想。莫非,又出了什麼事?他的傷如何了?明月高懸,獨自坐在階下,靜靜地等,怕他再也不回來。想著想著,不覺睡去。夢里飄來了熟悉的香,還有熟悉的呼喚。似有一雙臂膀將她抱起,隨即響起推門的吱嘎聲。她試圖睜開疲累的眼楮,眼前卻是混沌一片,伏在他的肩頭,滿是溫暖的味道,真希望永遠留在這個夢中,就在這個夢里沉沉睡去。

「蘭,好麼?」略帶沙啞的聲音,似水般的溫柔。

溫婉低頭,羞澀一笑。不知如何作答,但也許,無須回答。

相擁,沉默,沉默里帶著濃濃的蜜意。

「蘭,帶我看看你種的花?」

「改日,教你彈琴?」

她知是夢,卻不願醒,至少夢里還能听得溫柔的言語。

溫暖有力的手掌拂過她的臉頰,明亮的眸停在她的眼前——真的是他!真的!

沒有任何預兆地,他回來了。

可她的頭腦瞬間一片空白,什麼都說不出。奇怪,明明有太多話想問。

他坐到琴前,撩撥著一曲熟悉的《西風訣》。

預想里的對話,改作了听琴。

她和琴而唱︰昏雁鳴兮悲切,西風勁兮嗚咽,俏佳人兮白發,古壯士兮歸耶?

驀然,淚水模糊了視線。

然而這一曲卻在最**處戛然而止,不知何故。

楚濤低著頭,沉默許久︰「蘭,對不起……」

「夫君此言何意?」

起身,沉重地踱了幾圈,最終回過身來,虛弱的聲音從蒼白如紙的微笑里緩緩吐露︰「江湖不是個干淨的地方,像你這樣干淨的女子,不該……」

「我是楚濤的妻。沒有什麼不該。」

他淡然一笑︰不該的,是我。

薇蘭緊緊攥住了他的手,發誓決不再松開。大抵,愛一個人,總會突然使自己變得勇敢。

卻不知為什麼,西風一起,由不得她的緊握,那身影突然抽離,隨風越飛越遠,散去無蹤。

驚醒,握著的,不過一卷竹簡而已,竹簡上,「西風訣」三字蒼勁有力,譬如刀刻,是他手書。

竟只能握著一卷琴譜麼?

只是這琴譜什麼時候到了她的掌中?莫非——他回來過?

不解,只好學著他淡然地笑。

誰讓她偏愛這一曲西風訣呢?

俏佳人兮白發,古壯士兮歸耶?

歸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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