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尋歡
夏天昇嘴角若有若無的微笑淡去，臉色陰沉，聲音冷冰︰「雨沫小姐，你不覺得你該解釋一下，為什麼沒有告訴我，你認識青幫老大的女兒，難道你一直把我當傻子在戲弄嗎，串通青幫的瘋子來讓我害怕嗎？」
「不是這樣的，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她是青幫老大的女兒。」滿滿的憤怒瞬間消失，雨沫驚慌的低聲解釋，扭動著衣角。
她那時根本沒有將那件事放在心上，以為青仙回家，以後就再無交集，何況青仙當時並未說出自己的背景。
青仙憤怒豁然站起︰「才不是這樣呢，我一直都沒有告訴雨沫姐姐我的身份，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怪你？」夏天昇嗤笑一聲。
听了雨沫的話，他心中已經明了幾分，壓抑的怒氣也被揮散的差不多。
夏天昇上前慢走幾步，到達青仙跟前，眼神如炬。
青仙額上冒出細汗，強行控制著想要離開原地的身體，眼神卻逃離了原本的位置，向地面看去。
夏天昇的眼神實在是太犀利，何況，也是因此自己，雨沫姐姐才被罵，心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對啊，就是怪我。」青仙聲音不如之前那樣大氣，蚊聲般。
塵羽西上前擋在身前，正對上夏天昇，眼神對準︰「為難一個小女孩，不覺得丟人嗎？」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青仙連忙抱緊塵羽西的胳膊︰「羽西大哥哥。」
夏天昇嗤笑︰「我就是要為難，你要怎樣？」
塵羽西的雙拳在兩邊握緊，青筋爆出，臉色陰暗︰「再說一遍。」
夏天昇像看白痴的眼神看過塵羽西，抱著雨沫轉身︰「既然你耳朵聾了，我也沒有必要像傻子一樣重復第二遍。」
雨沫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如果再次掙月兌出來，她怕夏天昇會生氣，但他如此對待塵羽西，卻讓她不得不感到憤怒。
雨沫，你不是一向站在公平的一方嗎，此刻怎麼可以這麼懦弱。
心底一狠，雨沫大力掙月兌出夏天昇的懷抱，當對上夏天昇冷冷的眼神，再多的話也是說不出口。
「天昇，我……」手指互相攪動著，雨沫頭部下低，想到身後幾人，鼓出勇氣︰「天昇，你應該向青仙道歉的，這件事雖然是她不對，但她是無意的，你那樣做……」
被夏天昇冰冷的眼神注視下，雨沫始終還是沒有將話講完。
夏天昇挑起笑容︰「我那樣做？哪樣做？把她按在地面上痛打一頓？還是怎樣。」
雨沫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剛才夏天昇的確沒有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只是給青仙上一點心理上小小的壓力作為懲罰，可是…
「可是你那樣對待一個小女孩，怎麼忍心，每個人都會犯錯，不是嗎？」雨沫小聲說著，不敢抬頭看夏天昇此時隱隱壓抑怒火的眼神。
她好像將他惹惱了，可是，這樣才是自己，不是嗎？
夏天昇大笑著，神情瘋狂︰「懲罰不分年齡，只要錯了，就必須要有承受相應甚至多出百倍懲罰的心理準備，你連這個規則都不懂嗎？」
塵羽西上前幾步，將雨沫擋在身後，平靜說著︰「別跟他說那麼多，說不通的。」
夏天升冷眼看著︰「怎麼？想跟我打一架，將雨沫搶回去？」
「隨時奉陪。」塵羽西眼神絲毫不懼，一旁青仙驚懼著抱緊林京的胳膊，從塵羽西身上接過林京。
「你們……」雨沫焦急出聲，被林京一個胳膊打斷。
「這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情，何況，他們需要發泄。」林京靜靜看著場內發生的一切，腦海還殘留著瘋子離去的身影，不斷回映著。
「發泄？」雨沫不解。
林京深深看過雨沫一眼︰「是的，而且他們的發泄點只有一個，就是為自己的女人被對方調戲而火大，而青仙不過是一個引子，而非中心。」
雨沫咬咬下唇，與青仙一起將林京扶著，退後幾步，給眼前的兩位男人留出足夠的空間。
夏天昇與塵羽西對視著，兩人誰也沒有動，眼神撞擊一起，冒出無形的火花。
眼神時而輕蔑，時而凶狠，時而威脅，時而思索，時而憤怒，時而堅定。
硝煙的氣流在兩人之間無形流動著。
一層看不到的氣壓緩緩壓在所有人身上，雨沫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雨沫轉頭看著林京頭上的打包，迷離的眼神，以及青仙脖子上的印記，心底躊躇幾下，轉念又想起林京的話，本想勸阻的話又塞回了肚子。
「咕嚕…」一道聲音從青仙的肚子里發出。
青仙干笑一聲，沒有說話，中午她跟林京賭氣，沒有吃幾口飯菜。
像是石子低落湖面，陣陣漣漪擴散開來，彭然撞擊在兩人身體。
夏天昇與塵羽西同時動了。
還清楚的記得塵羽西在上學時為了她打架，那一次他被揍的很慘，第二次為她打架時，他將那人狠狠的打趴在地，對于打架，他似乎有著極強的天賦，而現在是他為了她的第三次打架。
她無法想象他現在有多厲害，是否能打過夏天昇，要知道，那次刺殺，夏天昇竟是連子彈都躲過，背著她比那些經受訓練的人還要快些。
沒有看清兩人動作，只覺眼楮晃動，兩人腳步同時停留在對方臉測一公分位置，下一秒，兩人動作快了起來，全身晃動著，做出各種高難度動作。
雨沫晃動著暈乎的腦袋，不經意歪頭，發現林京若有所思的表情。
感覺到她的注視，林京笑著︰「別看我，其實我也看不清楚，我只是隱約的猜測到，他們似乎在試探，或者說在比較，而非打斗。」
「試探嗎？」雨沫輕聲重復。
眼前兩人從始至終都未離開過地方，只是不停變換動作，身上也無傷痕。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兩人動作停止，額上布滿豆大的汗珠，身體上下各處，除了多些灰塵，一切都一如開始。
夏天昇粗喘的呼吸漸漸平復，隨意看過雨沫一眼，轉身走出大門，雨沫欲言又止，上前幾步卻未跟隨離開。
青仙腦袋掛滿問號，面對走過來的塵羽西，急聲問︰「誰贏了？」
塵羽西搖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代替青仙的位置，將林京扶起，一旁雨沫放開手。
「誰都沒有贏，第一，我們比的是心里戰，第二，我們比的是速度，第三，我們比的是技巧，結果平手，或者說，我輸了。」
青仙不解︰「不是平手嗎，為什麼說自己輸了。」
塵羽西苦笑︰「我們雖然平手，但如果是生死戰，我必定贏不了他，如果沒有猜錯，他一定接受過很多生死訓練，好了，不說了，我們去醫院吧。」
說完，塵羽西率先扶著林京，走出大廳，青仙急忙跟上。
雨沫慢慢走在最後，心底一塊角落上的雲霧緩緩散開。
根據塵羽西的猜測，再聯想著夏天昇身上大大小小似乎受過傷後縫合愈合的傷口，雨沫漸漸了然，心底涌現一絲疼惜。
看那傷口的樣子，至少也有五年以上，按這樣的時間來算，那他小時候一定受過很多非人的訓練或虐待，不經意間，雨沫想起了他剛才所說的那句話。
懲罰不分年齡，只要錯了就必須要有承受相應甚至多出百倍的懲罰。
「只要錯了，就必須要有承受相應甚至多出百倍懲罰的心理準備。」
雨沫輕輕重復，眼楮茫然，她突然有些明白自己在他身邊所受的虐待，心底的疙瘩被解開，過往的那些事情不再成為枷鎖，而是一段時刻警戒自己的回憶。
濃重的藥水味刺鼻沖入嗅覺，每個人行色匆匆擦肩而過，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的，就好像她的心此刻空白一片，什麼也不願意去想。
雨沫呆呆抱著雙腿，坐在病房外的座椅上，就那樣，愣愣的看著走廊里的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然後又回來。
「雨沫。」聲音從房內傳出，雨沫轉頭看著房門，呆上少許，腦袋狠狠甩動幾下，眼楮重新綻放光彩。
揉動著發麻的身體，雨沫推開房門。
房內，林京將枕頭墊到身下，正坐直身體，啃咬著手中的隻果。
「听羽西說，你昨晚一天都沒有回去，一直坐在外面的座椅上，你在想些什麼？」
林京有一口沒一口的啃咬著，看向臉色很差的雨沫，隨手將一個隻果扔過去。
雨沫慌忙接住，坐在房內的沙發上。
林京笑罵一聲︰「我是老虎嗎，坐床邊。」
說著，林京拍了拍床邊，身體特意向另一邊移動幾分，留出很大的空間。
雨沫緩慢走過去，坐在床邊，渾身的不自在，像是被針扎，怎麼都坐不穩定。
半會，雨沫為難說著︰「算了吧，我還是做沙發吧，可以抱著腿。」
林京兩只手牢牢按住雨沫肩膀，嘴湊到她的耳邊︰「嘿，姐們，你是怎麼了，我都不找你談話了，你還不開心啊。」
雨沫神情安靜，看著自己的手指一言不發。
林京晃動著雨沫的肩膀︰「唉，我說，從剛上車到現在，你就一直這樣一言不發，你這是怎麼了？」
雨沫腦袋跟著搖晃，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心情提不起半分激動，身體提不出半分力氣，滿腦子都是夏天昇臨走前的身影，那個令她心一陣陣抽動的眼神，傷心，失望，痛楚，憤怒，甚至，隱隱約約中夾雜著她從未見過的孤獨，透徹心靈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