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溪去世那年,一個叫慕芝慧的女子走進了喬沐的生活。芝慧的容貌神色總與喬溪有三分相似,這也是她最初吸引喬沐的地方,可後來相處下來,喬沐卻發覺她性子竟與喬溪像足了七分,有些脆弱敏感卻又很倔強堅強。于是那段日子,他對她極好,愛她,寵她。只要他有,但凡她想要,他都會給她。
可是一年後他卻娶了別人,而那人就是秦雅熙。而芝慧就如同一株藤蔓,她把自己的感情和事業全都盤繞在了喬沐這株大樹上,可這棵大樹終究不會跟藤蔓開花結果,他需要的是另一株樹。
而喬沐從未忘記過他的恨,于是他听從父親的安排與秦雅熙結婚。婚前的那晚,精明算計了一輩子的喬之山終于覺得累了,他也終于可以把他的事業,他的江山交給他的兒子了。他對喬木說,以後如何吞下秦氏,就是全靠喬沐自己。
吞下秦氏,用秦家的手毀了秦家,正是喬沐要做的事。他賭上了婚姻,出賣了愛情,只為有一天親手讓秦家這座大廈轟然倒塌,他要踐踏那片廢墟,哪怕賠上自己,也在所不惜。
游離的思緒回到現實,喬沐才發覺自己已經把車開到了這里。小區里的保安已經熟知喬沐的車,敬禮放行與平常無疑。在這樣的高級住宅里,保安不會多言一語,他們簽署過嚴格的保密協議,所以他與芝慧以前也未從擔心避諱。
在她家樓前停下了車子,不自覺地抬頭望了望她住的樓層,沒有光亮還是黑暗一片。時間已經接近凌晨一點,想必這個時間她也應該是睡了。這些年來已經養成了習慣,心煩意亂的時候總會來到這里,可以說回這里的時間比回家還要多一些,可是如今,終究還是回不去了。
點燃一支煙,按下車窗,抬頭就能看到漫天的星斗似乎像要墜下來似的。這是在葉城難見的景色,當初為她挑中這個公寓也是有這個原因。視野開闊的小高層建築,卻有著別墅式的獨立格局,靠山臨海空氣良好,住在這樣的小區里不會太孤單,也不會很吵鬧。
香煙一點點的燃燒著,燃過的灰燼灰白一截,他沒有彈一下,也沒有吸一口,只是放任其燃燒,仿佛就像他自己。有些疲倦的閉上眼楮,他心里想只要待一會就好,等這支煙燃盡,就回去。
芝慧剛躺下不久,在蔣家那一直繃著的神經也終于松了下來。可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沒有睡意,她不知道自己這一顆本已經放松了的心為何還不能安寧,只是忽然覺得嘴里有些干澀的沒有味道,她一直有個不好的習慣,就是半夜起來會突然很想喝可樂,這種本能刺激神經的飲料在此時總會給她帶來安眠藥般的療效。于是她起身去尋,可冰箱里已經沒有任何存貨了。以前沒有這般強烈,可能是現在懷了孕,越是喝不到就越是想要。本來就沒有什麼睡意,于是她干脆披上外衣出門,樓下就有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這個時間買來一瓶可樂也不是什麼難事。
晚上有些起風,一開門遇到冰冷的空氣讓芝慧禁不住地瑟縮了一下,本應徑直右拐,她卻不由得停在那里。那輛黑色的賓利牽絆了她的腳步,只是無意間掃了一眼,就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定在那里。車里的那面容冷峻的男人有些疲憊地閉著眼楮,那雙凌厲的眸子被遮住倒是顯得他面色溫和些。月光在他臉上流淌,滑過高挺的鼻子,在那雙薄唇上投下陰影,讓他看起來有些陰郁,又有些神秘。一只手垂在車窗外,指尖夾著一支要燃盡了的煙,紅色的光芒忽暗忽明,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芝慧未曾想過會看到這一番情景,他會像以前那樣,把車停在樓下等她。如王者的他,此刻看起來卻像是籠罩在哀傷里。她的心如同一張薄弱干燥的紙巾,被那支未燃盡的煙觸及,燙傷一圈一圈伴著火光擴散,忍不住,止不了,只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