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後,芝慧那雙眼楮還如同隔了一層大霧一般,一時間她還只是迷茫地望著周圍,眼中卻沒有焦距。乖乖地喝完蔣澈喂的一小碗湯,才恍然問道︰「這是哪里?」
乖巧無助的樣子惹人憐愛,蔣澈俯下頭去輕吻了她白皙的額角,動作輕柔地仿佛是在安撫受驚了的小動物。不由地也放輕了聲音,嗓音柔的有些醉人。
「這是在咱們家。」
她的眼楮緩緩地轉了轉,終于有了焦距,卻困惑于這個家並不被她熟悉。
蔣澈輕撫她海藻般卷曲的長發,把她拉進懷里,手圈在她的背上,慢慢收緊。
「慧慧,還有不到一周婚禮就要舉行了,這就是你我以後的家。」
家這個字對于她來說有些太過陌生,意義又太重,她年幼喪父,記憶中已經很難捕捉到關于父親的片段。繼而喪母,可即使在夢中也不能與她親近。這種漂泊無依的孤獨無助曾讓她很想早早地嫁人,有一個自己的家。可是後來,她進了這個圈子,身不由己。她遇到了喬沐,情難自控。
蔣澈只覺得肩上漸漸熱了起來,滾燙的液體浸透了單薄的衣料,融進了那一塊皮膚,沿著血液流淌,讓那種酸澀變得感同身受起來。所有的能言巧辯都在這一刻離他而去,他只知道靠在懷里的他的姑娘,哭了。也許是昨夜累積的委屈,也許是夢魘的折磨,讓她嬌小的身軀終于抵抗不住那麼多糾纏難控的情緒,于是終于,靠到了他的肩上。
待芝慧漸漸平復了情緒,從蔣澈的肩上抬起頭時,她的臉上已不見任何淚水,只是眼眶紅的像一只小兔子。芝慧看著蔣澈,為自己情緒的突然失控而難為情地笑笑。蔣澈伸出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濕潤。
「夢到什麼了?」
他輕輕地問,小心翼翼,如同捧著一個易碎的肥皂泡。那是怎樣的夢境,糾纏了她一整晚,讓她醒來後如此迷茫無助。
「夢到了小時候的我……還有,媽媽。」恍如隔世般,她的眼中漸漸浮現出了往日的神采,待分清了現實和夢境,她又變回了那個讓人著迷的女子。
原來,她陷入了回憶與現實的裂縫中。他又把她拉回了懷中,眼中暗波涌動,感覺到了這似乎是上天給的某種暗示,提示他要好好地抓緊她,否則記憶翻涌,只怕她會像手中的沙粒,緊握手中,卻流失于指縫。
「婚禮的禮服已經改好了,我們要一起去試試。」把下巴支在她的肩上,臉貼著臉,雙手環過她的脊背把整個人嚴絲合縫地縮在懷里,感覺到她在點頭就繼續說下去。
「來賓的坐席我已經排好了,你再看看有沒有要改動的。」
「誓詞我寫好了,斟酌了好久,不過還是終于完成了。」
「婚後蜜月我們可以去坎帕尼亞,那里有面朝大海的城堡,春暖花開,你一定喜歡。」
……
他說著,她靜靜地听著,點頭。午後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戶灑在寬大柔軟的床上,在兩個人的周圍勾勒出金色的光,畫面安靜美好,仿佛已是琴瑟在御,歲月靜好。
「慧慧,在這之前,我們……先領證吧。」
這一紙證明,對有的人來說重如泰山,對有的人來說也輕如鴻毛。它是圍城上那道門閂,是也是束縛。而他們,跌跌撞撞,匆匆忙忙,終于還是來到了這道門前。
她頓了幾秒,沒有動作。蔣澈的心七上八下有些忐忑,唯恐在這最後一關功虧一簣。卻听到懷中的人說︰「好。」緩慢而堅定,僅僅一個字,如同定心的神藥,他不由得笑了出來,如澄澈的湖面灑滿了金色細碎的陽光,波光漣漪,泛起點點璀璨的光,也照亮了她的臉龐。
事情一旦做了決定,一切都變得順利起來。擇日不如撞日,兩人直奔民政局。情人節剛過,他們好運地錯過了高峰期。兩人穿著簡單素色的羽絨服,帶著寬大的墨鏡。在別人眼里不過是一對潮氣十足的小情侶。兩人低調地坐在結婚登記處,拿出證件的時候工作人員驚訝地差點掉了下巴。
蔣澈對那個不過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使了美男計,亮出招牌式的偶像笑容又從芝慧的口袋中掏出了兩塊巧克力美其名曰是喜糖。小姑娘被迷得七葷八素,手腳麻利干活也絲毫不含糊,很快鋼印一落,兩張紅證讓兩人的關系受了法律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