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總,徐總,徐斐……?」宋子瑤輕輕的搖了下正陷入回憶里的徐斐。他的表情看起來既是痛苦又是自嘲。
徐斐轉過臉,對上了宋子瑤擔心的神色,渙散的眼神像找到了一絲焦距。宋子瑤卻從他看似平靜的眼眸里讀到了一抹受傷的神色。
他到底怎麼了?宋子瑤疑惑。
徐斐回過神,望著宋子瑤,繼續敘述道︰「最後,男孩搶回照片,還離家出走了。那時候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找到到父親。他在大街游蕩了四天,不顧母親的擔憂,不管希望的渺茫。他就這樣拿著照片,對照著走過來的每個有可能長得像父親的陌生男人。他不斷的對照,不斷的失望,就在他要放棄的那刻,他的「父親」竟然出現了。那個已經有了幸福家庭的男人,拖著妻兒笑得那麼幸福。他們就這樣從男孩身邊走過,那一刻,父親在他心里的形象竟變得如此低微與惡俗。」
「徐斐……」宋子瑤輕拍著徐斐的手,想要把他從遙遠的記憶拉回現實。
「其實我們是同一類人你知道嗎?」。徐斐的語氣竟是前所未有溫柔。
宋子瑤像被盅惑了般輕點了頭。然而過不了幾秒,她便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望向徐斐問道︰
「為什麼你對我的一切會如此了解?」這個疑問在她心里已經擺放了很久了。
「其實在春央街的第一次相遇以前我便見過你了。」徐斐望著她說道。
听他這樣說,宋子瑤的眼里更是布上了一層疑惑。
「知道聖輝小學旁邊的德陽小學嗎?」。
宋子瑤再度點了點頭。她小時候便是在聖輝小學讀書的,印象中隔那間小學不多遠的街道確實是有一間叫德陽中學。徐斐這樣問,難道他小時候便是在那間中學讀書的嗎?宋子瑤求證似的望著徐斐。
「是的,那時候我就是在德陽上的中學。」徐斐讀懂了她眼里的疑問,回答道。
「你就是這樣見的我?」宋子瑤順理推敲。
「沒錯。」徐斐答道。
「可是在聖輝讀書的人那麼多,為什麼會是我而不是別人?」宋子瑤不解。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那時候我覺得你很特別吧!」徐斐說著望了眼宋子瑤,繼續道︰「你跟一般的小學生很不同,不喜歡成群結隊,總是獨自一人上學放學。還有,你不喜歡笑。」
宋子瑤心里啞然。她從來不知道在她過往的生命里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在注視著她。
徐斐見她不言,便接著說了下去︰「也許是因為有著相同的背景,所以那時候我總是有意無意的觀察著你。對我來說,那時候的你,便是我過往生活的一個小縮影。其實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們的生活也會有交集。」
「你是說春央街那一次的事情嗎?」。听他這樣說,宋子瑤便也猜著了個大概。
徐斐點了點頭。「你還記得在春央街,你對我說過的那句話嗎?你說如果不想讓別人欺負,就要讓自己變得更強。」事實上那個時候的他,曾經迷失過一段日子,對外界的一切都變得滿不在乎。包括母親和明叔的關心,包括自己的前程……這一切或許都是從他見著那個男人後便開始的吧。而她的這句話則讓他從此改變了。
宋子瑤再次啞然,她從沒想到那時候說的一句話竟會對徐斐產生如此大的影響。
「你的那條幸運繩便是這樣掉了的。」徐斐說著看了眼她的手腕,卻發現她並沒有戴上它。
「為什麼你當時不把繩子還給我?」宋子瑤下意識的把手藏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她害怕看到徐斐失望的眼神。
「我是故意不還你的。」徐斐看著她說,眼神漸變迷離。
「為什麼?那條幸運繩對我很重要你知道嗎?」。宋子瑤別過頭,她害怕對上他的目光,可語氣卻透著不滿。
「我知道!」見她別過頭,徐斐的雙眼不禁閃過一抹失落。
「知道你還故意。」見他說得滿不在乎,宋子瑤突然生氣的扭過頭。不想她的雙唇就這樣擦過了同時扭過頭來的徐斐的下巴。
一抹嫣紅飛快的躍上了宋子瑤的小臉,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措。
看著她低頭臉紅的樣子,徐斐的嘴邊不由的揚起了笑意。
「因為那條幸運繩對我來說同樣重要。」見她還不抬頭,徐斐便回答著她之前的問題。
這算是變相的告白嗎?宋子瑤霍地地抬起了頭,迎上的卻是徐斐的注視。
「對不起!」她現在只能跟他說這三個字。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我有喜歡的人,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嗎?」。雖然她和振宇之間出現了問題,但他們還沒結束,她也不會這麼輕易便讓這份感情結束。
「我知道,但是你們並不適合。」徐斐說得淡然卻異常肯定。
「你了解他嗎?你憑什麼這樣說?」像被擊中了弱點,宋子瑤的語氣變得尖銳起來。
「我是不了解他,但是我了解你。」徐斐凝視著她說了下去︰「杜家復雜的環境遲早會擊垮你的愛情,你想要的愛情不會是這樣的。」
「不!我……」宋子瑤想否認,卻是明顯的底氣不足。徐斐這樣說,她竟然找不到反駁他的理由。還是她自己心底也有著這樣的想法而不自知。
「那你那天為什麼要從杜宅跑出來?」徐斐順勢追問。
「你怎麼知道的?」宋子瑤訝然。他怎麼會知道她那晚是從杜宅跑出來的?難道他一直都跟著她嗎?
「放手吧,你一直都在掙扎不是嗎?」。杜振宇不適合她,至少曾柔不會輕易的接納她。
「你不是我,又怎麼會知道我想要什麼樣的愛情?」宋子瑤反駁。徐斐雖然說出了她的擔憂,可他畢竟不是她,又怎會了解她和振宇之間的感情?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感情,為什麼現在你會這麼痛苦的坐在這里?」徐斐像分析師般,層層透析著她的內心。
「請你不要自以為你很了解我。」宋子瑤突然氣憤的站了起來,朝徐斐大喊道︰「是!我是很痛苦,可是你能很保證的說別人的愛情都是的一帆風順嗎?我為什麼痛苦?如果不是因為愛他,我能這麼痛苦嗎?你以為愛情是能收放自如的嗎?我當然知道跟他以後的路會很難走,可是感情已經付出了,是你說停就能停的嗎?」。
徐斐不語,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看她憤怒的大吼,看她倔強的用衣袖拭著不斷涌出的淚水。直到她累了,眼淚也干了。
壓抑在心底良久的感受因為徐斐的幾句話而一拼發泄出來了。宋子瑤突然覺得壓在心里的那塊大石已不再那麼沉重。抹干淚水,她低頭看了眼正平靜地注視著她的徐斐,心里突然閃過了一抹異樣的感受。
她害怕他的凝望,害怕他有意無意的靠近,她害怕這種感覺,于是她別過了頭。
「你說從今天起要放我一個月的假,是嗎?」。宋子瑤沒有望著他,就這樣問道。
「沒錯!」徐斐淡淡的回應,眼神卻始終追隨著她的身影。
「那好,現在開始我想自己一個人好好的靜靜,一個月後我會回來的。」不待徐斐回話,宋子瑤便跑著離開了。
徐斐靜靜的看著她離開的身影,這一次,他沒有追。